[摘要]韓國導演金基德的電影主題總是以關注少數邊緣人的生活狀態而著稱,并通過暴力或性等極端方式來表現他對人性或社會問題的深刻理解與思考,而這類主題和表達方式的出現,必有其深刻且復雜的原因。
[關鍵詞] 金基德 電影主題 原因
韓國導演金基德從他的第一部影片《鱷魚》開始。其描繪的故事情節就一直圍繞著妓女、囚犯或不為世俗所理解的邊緣人物展開,所要表達的主題或是對人性深層次的探究及人性欲望本源的挖掘(如《雛妓》、《漂流欲室》、《壞小子》),或是對社會歷史問題的深情關懷及沉痛反思(如《海岸線》、《收件人不明》、《撒瑪利亞女孩兒》、《時間》)。或是對現代家庭倫理的自省以及對美好感情的追尋(如《空房間》、《呼吸》),亦或是在追求為人性欲望掙脫牢籠而進行的一種宗教救贖(如《春夏秋冬又一春》)。
由此不難發現,金基德很擅長由妓女、囚犯等卑微的人或妓院、監獄等下賤的地方中去尋找某種高貴甚至值得人崇尚的情感。他更喜歡用暴力或性等不為道德倫理所接受的方式進行一種極端的解讀與探討,此類故事主題的選擇及表達方式的運用雖然存在著爭議,但縱觀韓國社會歷史及金基德本人的經歷,亦有其存在的必然原因。
韓國已故總統樸正熙在《我們國家的道路》中曾說:“如果我們的歷史是一部受難和外國入侵的歷史,那么這是由朝鮮的地緣政治環境造成的”。“這個被稱為‘亞洲巴爾干半島’的國家,多少年來都在遭受侵略和蹂躪的屈辱中掙扎。”尤其近代以來在結束了日本對其長達36年的殖民統治后,又在東西方冷戰的大背景下,面對美國蘇聯的強力控制,陷入了祖國分裂的痛苦之中。金基德曾在他的影片《海岸線》的開頭鋪墊了這樣一層字幕:“朝鮮半島是地球上唯一分裂的國家,朝鮮戰爭之后南韓在海岸線用金屬網環繞著以此抵御攻擊,即使現在。無論誰在日落之后進入海岸線,都會被當作間諜處以死刑”。“分裂”對于朝鮮半島上的每個韓國人而言是一個隱忍至痛的名詞。眾所周知,韓國是一個擁有著自立自強、堅忍不拔民族品質的國家,而金基德“唯一分裂”一詞足以表達其渴望統一、渴望獨立存在卻不能的無奈,這也是其整個民族的矛盾所在,難怪包括金基德在內的很多韓國導演都會以此為主題展開敘事。
“在面積僅有22萬平方公里的朝鮮半島上,朝韓雙方部署了175萬正規部隊,其中70%部署在軍事分界線兩側的前沿陣地上,再加上3.7萬駐韓美軍,朝鮮半島成為當今世界兵力部署最為集中也最為密集的地區。”、韓國特殊的地緣使其國民一直處于一科緊張的參戰狀態。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論。“暴力是一種純生物渴求安息的要求,是想擺脫‘有機體’生存痛苦的一種本能,以期皈依原始無機體的純粹的永恒、毫無緊張的狀態中……”我們也就不難理解金基德本人以及他賦予其作品中的人物甚至整個大韓民族內在所具有的某種暴力傾向。有人曾評論韓國“是一個情緒化的民族,朝鮮人會失去理智般地狂怒,甚至不要命。將生命置之度外的狀態,使其搖身一變為青面獠牙的動物,口中飛沫四濺。臉變得像野獸一般”。追其根源,他們只不過在追求得以永恒獨立生存的松弛狀態,當這種生存狀態受到威脅之時則很容易通過暴力方式發泄或尋求一種新的平衡。
金基德拍攝《海岸線》、《收件人不明》等影片的宏觀角度與其民族情結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但其影片中對于韓國當代社會敏感問題的探討,對于弱勢群體和邊緣人物的關注,對于人性欲望本源的挖掘則與其本人的性格和經歷存在著直接的聯系。
金基德1960年12月20日出生于韓國慶北奉化,因家境貧困15歲輟學走進工廠,20歲應征入伍。1990年前往法國深造了兩年的美術后歸國,此前的大部分時間他都處于“距離文化生活遙遠”的狀態,并且接觸的大都是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此種出身的背景使其自然而然地關注與他相同命運的人和事,意識到被世人認為身處卑微地位的他們也有著屬于自己的渴求和希望,卻由于偏見的勢力使得這種希望變成了奢望而被隱匿或剝奪。金基德在創作《弓》這部影片的意圖時就曾指出:“每個人都有不能實現的渴求和希望,通常大家都會把這些愿望藏起來。而我想表現的是,這些隱藏的愿望有多卑鄙、高貴、悲傷和美好。所以用一個不能被人控制的少女來講述老人的渴望。”
此外,歐洲求學的經歷對金基德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并使其轉向對于人性深層次挖掘的理性思考與關注,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坦承:《漂流欲室》中啞女用電觸擊魚以轉嫁自己痛苦的情節,正是他小時候發泄情緒的一種表現,只是他影片中對于這一情節的處理已轉變成一種理性的思考——“那些能夠代替我所受痛苦、煩惱的東西是什么?難道就是對更弱小東西的攻擊性?”答案在他的影片中不言而喻。與此同時。歐洲文化的熏陶也使這位天才導演的創作敏感度得到了提升。韓國文化從表面看來似乎是實現了東方與西方、過去與現在、現代與后現代的彼此融合。“而事實上,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的沖突和矛盾一直從未消失”。金基德敏銳地感觸并拍攝了《撒瑪利亞女孩兒》、《時間》等多部影片,對這種文化意識的;中突進行了某一方面的探討與批判。
金基德的電影主題始終保持著深刻、豐富、內斂的韓國魅力,而這些作品的背后是一個民族在統一遙遙無期地等待中所顯示的沉靜卻又焦慮,決絕而不失優雅,溫和但更剛烈的矛盾心結。作為個人,金基德有著既同于更甚于民族情結的內心糾葛,事實上,對于人性自身的探尋一直是一個無休止的課題,這也許是金基德最喜歡閱讀《圣經》的原因,由他的作品《春夏秋冬又一春》中我們可以看到導演意圖通過宗教來救贖靈魂的痕跡,同時我們也被期予在導演所留有的“空白地”中進行一場深刻的自我警醒與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