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篆刻藝術探微

[摘要]在中國近代的藝壇，齊白石是一位勤奮刻苦，自學成材，植根于民間沃土，樸實多產的藝術家。齊白石篆刻從浙派丁敬、黃易入手，后學趙之謙、吳昌碩，不構成法、勇于創新，最終開創齊派篆刻，成為一代宗師。

[關鍵詞]齊白石 篆刻藝術 新印風 啟迪

探“根”再“宗”

在中國近代的藝壇，齊白石是一位勤奮刻苦，自學成材，植根于民間沃土，樸實多產而且長壽的藝術家。也是對于現代篆刻藝術有著較大影響的一代篆刻大師。對于齊白石的篆刻，歷來頗有爭議，或者形成了兩種截然相反的評價。然而對于其能獨樹一幟，不拘成法，勇于創新的精神則是任何人都公認的。齊白石對于自己的成就。曾有過：“詩第一。印第二。字第三，畫第四。(見胡潔青在《齊白石遺作展》座談會上的發言)”的評價。而很多人則持相反的評騭，如黃賓虹認為：“齊白石畫藝勝于書法，書法勝于篆刻。篆刻又勝于詩文。(見王伯敏《黃賓虹畫語錄》)”一般的社會心理認為，詩文與治印更能體現一個人的“學養”。齊白石正是受這種社會心理影響而言之的。

齊白石與許多篆刻名家相比。篆刻起步較晚，而作品前后變化很大，其在繼承文化傳統和獨立創造方面，經過師法眾家，臨摹仿效，努力探索，具有四個突出的特點：1，齊白石藝術的積淀與成熟過程，是由民間藝人向文人畫家演變的過程。由此而決定了他在篆刻方面不斷地學習、臨仿、變化以至完善，直至衰年才形成自己的藝術風貌。2，齊白石從未接受過正規的科班教育。故而較少地受“成法”的限制，在汲取傳統文化營養方面，能取前人之長，補己之短，而又不落他人窠臼。因無“師承”的羈絆，有利于形成自己個性鮮明的藝術。3，齊白石早年做雕花木工，雖然篆刻起步較晚，但由于有手工藝基礎。腕力足，摹仿力強，加之勤奮，因此形成了其成熟期的篆刻雄悍直率，不事雕琢，具有陽剛之美。4，齊白石繪畫風格的變化與成熟，直接影響著篆刻的審美取向，其篆刻不但與書畫基本上是同步發展的，而且在風格上也有高度的和諧性，這是其篆刻藝術的一個顯著特點。

齊白石的篆刻如果從其三十二歲開始計算(見《白石老人自述》)，至九十四歲去世止。約有六十余年的時間，在這六十年中，大致也可以分為四個階段：1，三十二歲至四十一歲，刻印啟蒙于黎松庵，仿摹丁黃的浙派，由此進入篆刻藝術的世界。2，四十一歲至六十之前，棄丁黃而摹趙之謙，見《二金蝶堂印譜》，心追神往，亦步亦趨。3，六十至七十之間，取漢隸碑的篆法，借趙的章法。努力擺脫摹仿，隨著“衰年變法”開創自己篆刻的面貌。4，七十以后。又參以秦權量銘文的意趣，不斷錘煉，至八十歲達到高潮，最終完善了自己獨特的篆刻風格。

齊白石的篆刻還有重要的一點是。他從治印入手。未曾于《說文》和小學方面下過工夫，更未上溯到商周的金文，在這一點上，與其詩文有某種“相通”點。他僅將篆書當作一種藝術化的字體。故而印文常不合于“六書”的篆體，甚至以僻字、俗字入印，自我作古，這在當時一方面是受《康熙字典》之影響。而另一方面正是齊白石張揚個性，將自然、天真的民間文化氣息帶入其篆刻創作的一個重要體現。

力拔山河、獷悍絕世的新印風

齊白石篆刻從浙派丁敬、黃易入手，后學趙之謙、吳昌碩。據說趙氏的“丁文蔚”－印使他遷想妙得，最終開創齊派篆刻。成為一代宗師。他在篆法上受漢《祀三公山碑》和《天發神讖碑》的啟發以及秦權量、詔版、漢將軍印的影響。形成了一種氣度偉岸、獷悍絕世的新印風。齊白石常說：“世間事貴痛快，何況篆刻風雅事也。”這是他確立印風的根本出發點。他在章法上則變化多端，亦有詩句：“縱橫歪倒貴天真，削作平勻稚子能。”他善于在構圖中制造矛盾使得印面生動活潑，而更善于統一矛盾。最終達到高度和諧的美。以至他的章法竟能與中西方美術構圖的理論徑相吻合。諸如線條的粗細與質感的變化、疏密變化以及對角構圖、面積的分割與對比等等。他的單刀法也是對篆刻藝術的重大發展。擅長以單刀在印面上沖刻，單刀直入，大刀闊斧，所刻線條極具張力。有勁挺之致。線條一邊毛一邊光，勁挺中又不失樸拙。錢君匋先生曾說：“學齊者極多，無人能得其神韻力度。其巧可及，其拙不可及。”齊白石能刻出這樣的線條，還要倚仗于他過人的腕力。線條的變化全在他腕上指間，以心驅刀，以刀破石。其縱橫猛利、沉雄俊挺可謂曠世絕代。齊白石把傳統漢印相互對立的審美觀“完璧美”與“殘璧美”巧妙地合二為一，創造了一種深受世人推崇的新的審美典范。

齊白石在篆刻創作上是極為多產的。據統計他一生所創作的篆刻作品約在三千方左右。朱文印“人長壽”便是他的代表作之一。該印布局極見氣勢，尤其“壽”字的豎畫有力拔山河之勢，氣度偉岸。大氣絕倫。該印三字橫畫居多，若平均排列難免呆板乏味。齊白石極盡變化之能事，參錯挪讓。平掀波瀾，加上單刀猛沖，讓人讀后痛快淋漓。該印細處的微妙變化又頗耐人尋味，三字的豎畫在安排上盡量避免垂直平行，正所謂在矛盾中求統一。在統一中求變化。白文印“借山門客”亦是齊白石的典型印風。該印疏密對比強烈，我們細讀會發現這種強烈的視覺沖擊是緣于齊白石章法安排的獨到之處。如“山”字中間一豎本來居中，他卻要右移。為的就是要制造出疏密的對比，一“山”字尚且如此，其他可想而知，也就是說齊白石作品給我們視覺上的沖擊是從章法安排上就開始了。接下來便是用刀，該印用刀干脆利落，氣勢逼人，并且也不是完全以單刀刻成，如“山”字右豎定是以復刀完成。單刀可求其勢，復刀則可求其厚，使作品既有單刀猛沖、凌厲無比的刀味，又有以復刀刻就似“如錐劃沙”、“力透紙背”的厚重的筆墨韻味。由此可見，齊白石用刀亦變化多端，且匠心獨運、盡在微妙之中。

齊白石刻印大刀闊斧。追求痛快淋漓，反對一味摹仿古人和雕琢修飾。他曾作詩“做摹蝕削可愁人，與世相違我輩能。快劍斬蛇成死物。昆刀截玉露泥痕。”我們從他創作的這些獷悍凌厲、縱橫揮灑的篆刻作品中，是可以領略到他的那種刀筆縱橫的風姿的。

獨樹新幟啟迪后人

齊白石在篆刻藝術方面的卓越成就，至今廣泛地影響了后世中國的篆刻家。齊白石的印，好就好在能夠運用這種不加雕琢、一任自然的線條造型。講究點畫的呼應和避讓，加上他驚人的腕力，組成一方方既清新爽利又樸茂蘊籍的印章，白石老人在談到自己的藝術追求時。喜歡用“天真爛漫”、“縱橫歪倒”、“顛倒縱橫”等字句，說明他要表現的，不是那種雍容正襟士大夫的味道，而是一種返樸歸真的感覺，一種教化之外的逸趣。他成熟的作品，點畫老辣不拘細節，字勢欹側不求平正，揮運開合之際，給人以極強的力度感。

齊白石篆刻對刀法和章法的創新拓展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他不拘泥于成法，將繪畫中大寫意的性格、構圖帶進了他的篆刻，相反他又將篆刻刀法意趣融進了繪畫。章法大起大落。疏密對比強烈。極富情感。由于齊白石的風格強烈，用刀獨特，所以一般學習他的人，一輩子都跳不出來!這也是齊白石高明的地方，他為后世留下了一個無法復制的高度!由于用刀的獨特，很多人都無法復制它的味道和圖式。即使學齊白石的風格創作。也很難達到他的精神高度。齊白石有言：“學我者生，似我者死”。學習什么?學習他這種學習的方法，繼承的渠道。任何藝術都是這樣。都要在繼承的基礎上，大膽獨創。任何的藝術創新都是經過作者對歷史、對傳統的全面審視的結果，齊白石的成功至少為我們說明了這些。

總而言之，白石老人的篆刻作品，充滿了平民意識和樸實健康的審美情調，一個普通中國老百姓，把畢生的精力、情感都投入到藝術創造中，奉獻給他的祖國和人民以巨大的文化和精神財富，確實令人敬佩，他真正無愧于“人民藝術家”的稱號。在他的作品之中。能讓人感受到一股自然呈現出的蓬勃向上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