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在作品中,王爾德對于他的道德觀經歷了一個從正面宣揚,到象征隱喻,再到反諷這樣一個過程,而這個過程則是由童話、小說和戲劇這三個不同的藝術形式表現。再進一步發現,王爾德道德觀的轉變促使其藝術風格的轉換,而他獨特的藝術風格又將他與世不同的道德觀得以充分的體現,其作品也由此達到了內容與形式的完美結合。
關鍵詞: 王爾德 藝術風格 道德觀
王爾德在生活和作品中所具有的獨特的藝術氣質使他成為世界文學史中獨具特色的作家之一。同時,王爾德也因其本身和作品中涉及的道德問題而飽受爭議。這也根源于他與當時社會的傳統倫理道德不同流的唯美道德觀。縱觀王爾德的生平及其主要作品,我們不難發現,他的藝術風格隨著其道德觀的變化而轉變,而其離經叛道的道德觀也由獨特的藝術風格得以極好的展現。藝術風格可分為藝術家風格和藝術作品風格兩種,本文將從三個創作階段將作者和作品結合起來對此進行論述。
一、童話:對唯美藝術的道德宣揚
王爾德于1888年出版童話故事集《快樂王子與其它故事》,其中收錄《快樂王子》、《夜鶯與薔薇》、《自私的巨人》、《忠實的朋友》、《了不起的火箭》等五篇童話。這時他的人生可以說正處于家庭和事業都順風順水的時期,任職一份出版物的主編,擁有一雙可愛的兒子;同時,在對所信奉的唯美主義文學創作中還致力于從正面宣揚自己的藝術主張。對當時社會的殘酷現實經過童話這種唯美的方式處理,一方面塑造出快樂王子、小燕子和夜鶯等一系列正面的道德形象,宣揚真善美;另一方面還有一些諸如自私的巨人,經過從惡到善的人性轉變,警醒世人,不要被金錢和商業化的社會控制,不能過著虛偽而不真誠的生活,把人類原本的憐憫,愛情,友誼和寬容等美德丟棄。在藝術手法上面,王爾德的童話作品可以概括為三美,即幻想美、意境美和感傷美,這三美讓其童話作品獨樹一幟,成為適合孩童,更適合成年人看的童話。另外,王爾德身上還具有愛爾蘭民族獨有的機敏善言,他杰出的語言才能使其作品的藝術風格和他所要表達的道德觀相得益彰。
二、小說:唯美的惡之花
《道連格雷的畫像》是作者創作的唯一一部小說。這篇小說從一開始連載就將作者推上了藝術與道德矛盾焦點的風口浪尖。因為此時的王爾德已經基本全面接過了英國唯美主義大旗,并受到了來自法國的頹廢主義等當時各種提倡純藝術的文學主張影響,可以斷定本階段作者的唯美的藝術思想已經基本成形。另外就是作者本身受古希臘文化的影響,出于對美的追求,而陷入了與年輕男子的不敢明說的愛中。這種與當時的倫理道德絕對不融的生活方式和道德觀,通過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和思想主張表現出來,使得《道連格雷的畫像》這朵惡之花絢爛開放。
小說中,作者就將自己分裂成了三個主人公,從心理學角度分析就是,自我—道連,本我—亨利,超我—貝澤爾。道連是作者想要成為的自我,身上聚集著美和快樂。也是作者在現實中極力想要成為的樣子,超脫世俗,永遠和美做伴,盡情地嘗遍快樂結出的所有果實,而不用付出任何的代價。但是超我卻是站到倫理道德一方的。貝澤爾誠實善良,且規行矩步,時時提醒著道連不要和亨利走得太近,希望他過受人尊敬的生活,名聲清白,一塵不染。貝澤爾對道連的愛戀都注入到藝術的創作中,認為道連的美給了他創作的活力。因此,貝澤爾同時象征了作者現實中不得不安于道德,也想要追求藝術的一面。另一個被認為是反道德的本我,亨利是世人眼中的王爾德。玩世不恭,秉持著反理性,反道德,反社會的享樂主義原則。鼓動和誘惑著自我道連藐視原則,藐視道德,盡情于感官享受,驅策支配著自我一步一步走向自我毀滅。這三個人物的心理塑造完全與現實中的王爾德相對應。王爾德想要過道連那種只要縱情享樂不用理會靈魂的生活,卻由于超我的影響,不得不考慮到現實中的道德,同時還有對藝術的追求,最后只能像亨利一樣只是在言論上,在生活方式上實踐一下無傷大雅的享樂主義。
藝術創作手法上,作者通過“畫像”這一象征載體將小說所要表達的藝術與道德的主題巧妙展現。畫像即象征著道連的靈魂,也象征著高于生活的藝術。小說的結尾,自我和超我都不復存在,而畫像卻留了下來,只能說作者想要表達的是藝術具有超越生活的強大生命力。另外,作者在小說整體氛圍方面,大量使用了哥特式元素。比如,道連祈禱和畫像用靈魂交換青春的愿望實現;把畫像放在閣樓上陰暗恐怖的描述;道連殺死貝澤爾并消尸毀跡;最后道連拿匕首向畫像刺去,卻是自己中刀死亡。更離奇的是,死亡后的道連容貌蒼老,而畫像卻光亮如新。這些超自然,超現實的設定,充滿懸念,恐怖刺激的故事情節,都賦予了作品獨特的魅力,同時也使作者所想要表達的主題——在道德和非道德之間的掙扎更具張力。
三、戲劇:浪蕩子的反論
王爾德創作的盛期就是四部社會喜劇的創作。這個階段最能將其藝術風格和道德觀表現得淋漓盡致的就是一系列的浪蕩子形象。小說中的亨利也算浪蕩子,但尤以戲劇中的幾位人物形象結合作者大量使用的反論手法更為精彩。這些浪蕩子致力于將自己塑造成一件耐人尋味的藝術品:衣著,服飾,飲食,起居,談吐,風度等方面務求優雅漂亮之余,再加上松弛懶散的舉止,漫不經心的神情,游戲似的心態,這一切都構成了浪蕩子的審美人生。更重要的就是這些獨具特色的人物用反論代作者講出的對人生,愛情,家庭,政治,尤其是對道德的一些觀點,使得作品更加深了思想深度。
在《溫德米爾夫人的扇子》第二幕中,達林頓有一段精辟的論述,“如果你裝好人,人家就得對你認真;如果你裝壞人,人家就不會對你認真。這就是樂觀主義驚人的愚蠢之處。”意思是指當時的社交界,人人都得正派嚴謹,彼此都得受拘于虛偽的社交規范。只有隨便一些,才能超脫出來。這是一種聰明的做法。對話中“驚人的愚蠢之處”的反意就是突出驚人的“聰明之處”。似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乍聽可笑,思之有刺。所以在上流社會混跡的人們為了適應社交的需要,就得趨炎附勢。《一個理想的丈夫》中,戈林子爵說:“我很喜歡政治宴會。它們是留給我們惟一人們不談政治的地方。”在《真誠的重要性》中,深刻展示人物個性、幽默風趣而又巧妙機智的對話比比皆是。例如布雷克耐爾夫人談到她曾經推薦一個經驗豐富的法國女仆給一個貴婦人梳妝打扮時說:“三個月以后,她的丈夫竟不認識她了。”杰克連忙說:“六個月以后,那誰都不認識她了。”布雷克耐爾夫人的話無非是想吹噓法國女仆妙手回春的美容術,但同時也暴露出上流社會的空虛無聊;杰克則順水推舟,諷刺揶揄得可謂巧妙自然。
以上幾個簡單的例子雖說是四部戲劇作品中的九牛一毛,這些看上去自相矛盾,荒誕可笑,不合邏輯的反論,卻蘊含著堅實的真理,沖擊當時社會問題的本質。更能充分地證實作者通過運用喜劇語言,人物形象等藝術手法,對維多利亞時期的虛偽道德,商業主義的社會風尚和資產階級現存秩序的批判和攻擊。
本文通過對王爾德主要作品的縱向梳理,可以看出作者在作品創作過程中經過從藝術風格到思想內容上的清晰進化。說是進化,就是意味著作者不止在藝術手法上成熟的運用,運用文字的魅力為世人展示了其獨特的藝術主張和文學功力;另一方面更能說明作者在自己與當時社會已經腐朽的舊倫理道德觀的斗爭中,從開始的正面宣揚,到中期的象征隱喻,再到最后能巧妙運用喜劇——這一雅俗共賞,大眾易于接受的藝術形式,將自己所要表達的和想要重新建構的新道德觀充分的展現。這是王爾德在當時所做出的努力,百年后的今天得到肯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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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2006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