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語篇實證性研究

1.引言

情報這個概念有許多的定義，如果用最簡單的話來說，就是“知識/信息的傳遞”，“情況的報道”。就以本文選取的情報為例，它是軍事的預測性情報（estimate intelligence），是針對敵方的作戰意圖、兵要地志、武器裝備等方面的評估和判斷。因此，基本上，它沒有絕對的正確和錯誤之說，只有對判斷的把握程度之分。而這種把握程度，又是需要通過語言手段來控制的，因此，如果我們要研究情報，就必須研究它的實證性，繼而檢驗其有效性。遺憾的是，根據筆者了解，情報作為一種語域至今很少有人專門從語言學實證性角度去專門研究。本文希望能在這方面做一些初步的工作。

2.關于實證性的研究

Halliday（2004）注意到實證性的存在。在一個具有實證性的情態小句中，命題（proposition）是通過他者所投射出來。因此，命題更顯客觀。然而，在或多或少的程度上，實際上這仍然是說話人本身的觀點。只是，這種觀點是通過選擇手頭上所有的某種信息和證據來表示命題的狀態。因此，實證性情態可以通過投射小句、介詞短語和情態狀語來實現。例如：

（1）The heavy storm has delayed the operation for a second straight day，said an officer.

（2）Gunfire rang through the National Zoo on Monday evening as a feud between youths turned violent，leaving six children wounded.A 12-year-old boy was in grave condition，according to witness and authorities.

在認知型情態的范疇下，我們可以找出說話者對命題事實性的態度選擇方式。實證性是一個語義范疇，它能讓說話者的態度與信息的來源進行溝通。在英語當中，我們可以使用獨立小句和插入狀語成分（parenthetic adverbial）來達到這種可能性。這種不同程度的實證性可以讓說話者表明他的命題是取決于直接知識，還是說由其他來源（source）得知。對于這個來源，Thompson（2000，63）指出，來源是語篇的情態研究中一個比較間接、卻是一個有趣而且有啟迪意義的一個問題。任何一個情態都有一個來源，它既可以是直接來自于說話者的，也可以間接引用他人的觀點。然后，他用小說、短篇故事和報紙雜志等體裁作為研究對象，從而說明，我們（讀者聽者）接受的是哪方觀點對于理解文章的意思具有重要的作用。因此，從Thompson的觀點里，我們進一步發現了來源、情態和實證性這三者的內在聯系關系。

Chafe（1986）對英語實證性的研究更加系統，他也是以來源為基礎，他劃分了信息的以下五類來源。其中，句中黑體字是實證性的標記。

（1）信念（belief）：說話者已經掌握的信息，無需證據。例如：I think that democracy means more than just one person one vote.

（2）感應（induction）：說話者通過證據來推斷出信息，而證據的種類無需詳細說明。例如：The exit must be blocked.

（3）感官（sensory）：從感官證據感知出信息。例如，It smells like they are having a barbecue next door.

（4）道聽途說（hearsay）：由其他人告知的信息。例如：They are supposed to be having an affair.

（5）推論（deduction）：說話者通過假設來推斷事實。例如：The snow should melt more quickly near the sea.

Chafe對可證性的研究表明情報語篇與隨意的談話或者其他語篇相比，更關注可靠性和有效的推斷，對于信念、感官的證據和道聽途說的證據，則是不適合的。

關于實證性的評價標準，Hunston（1994）也發展了一個分析非敘事話語的評價模式，其中評價被看作是三個不同功能的相互作用，即地位、價值和相關性。

地位指的是對句子中的命題和事實的確定性和承諾程度，它表明作者如何看待一個特定的命題與世界的關系，它包括四個因素：（1）命題所描寫的活動（例如，assess，recommand，project，interpret等）；（2）信息來源；（3）情態動詞或者報告動詞（例如：show，report，suggest，find），以及元語言的標簽；（4）確定性。而價值是在好與壞的維度上分派的，它評價一條信息有用與否，并為語篇作者對信息的態度編碼。值得注意的是，它不局限于一個單句，而是來自幾個句子中項目的積累，尤其是一個關鍵的詞或者短語會逐漸累積起正面或者負面的價值。這一點對于我們分析情報語篇特別重要。

3.分析

本文所分析的語料是來自美國中央情報局官方網站（www.cia.gov）里面的一份NIE（National Intelligence Estimate）報告。此報告是對伊拉克是否藏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情報總結。由于研究實證性可以是多角度的，為了便于系統研究，本文研究的對象是表達實證性的投射小句（projecting clause）。根據筆者的統計，本報告一共出現了18個投射小句。

正如上面談到的Hunston模式，一個命題的地位跟活動、報告動詞有關。因此我們將會研究情報中18個投射小句的動詞，從而研究其實證性。我們發現，該類動詞都屬于“非敘實動詞”（non-factive verbs）。其原因是跟情報本身有關。因為這類動詞的使用表明后面的補語從句所表達的命題不一定真實，但是也不預設其虛假性。而情報中的推測和判斷是沒有絕對可言的，否則這就不是情報了。它的有效性需要時間和證據的進一步驗證。因此，為了保持情報機構的權威和其客觀性，非敘實動詞的使用是必要的。

在這份報告中，我們找出了18個投射小句，我們將選取一部分分析（括號里的數字表示句子在原文的順序號）。

例1：（13）Iraq’s aggressive attempts to obtain proscribed high-strength aluminum tubes are of significant concern.（14）All intelligence experts agree that Iraq is seeking nuclear weapons and that these tubes could be used in a centrifuge enrichment program.（15）Most intelligence specialists assess this to be the intended use，but some believe that these tubes are probably intended for conventional weapons programs.

正如我們之前所提及到的，在我們探究實證性問題的時候，不要局限于某個單句或者某個詞語，應該從整體出發，綜合分析其項目的積累，也就是語義潛勢的最大化探究。在此基礎上，我們要著重分析某個關鍵的詞或者短語，因為它會逐漸累積起正面或者負面的價值。因此，分析以上三句，我們可以堅守這個原則。

現在我們結合到語境來分析一下這三個句子。句15使用了兩個動詞assess，believe。其中，對于某些認為伊方只是生產常規武器的專家，情報中使用的是believe，按照Chafe的定義，believe是屬于實證性中的“信念”。因此，這種想法是不可靠的，只是個人主觀意見而已。而對于大多數情報專家，他們評定（assess）伊方是生產殺傷武器。對于assess這個詞，它是屬于實證性中的“推斷”，是基于一定的證據所下的結論，相對于感性的信念之類，是更理性和科學的。于是，大多數專家理性評定的結論和部分專家感性認為的事情，這樣就形成了一個非常強烈的對比。

除了非敘實動詞的功能外，我們也分析一下情態來源和實證性的關系。例1是通過不同的情報機構所提供的情報而分析出來的判斷結果。因此，情報的來源就決定了其可信度了。在句（14），我們可以看出，所有情報專家都贊同伊方生產核武器這種企圖。然而，對于高鋁管的潛在用途，意見各異。大多數情報專家認為這是為了獲得鈾（一種制造核武器的化學物質）。正如我們上文分析的情態實義動詞assess那樣，顯然，這種推斷是基于某種可靠的證據的。而對于來自于某些專家的情報，他們似乎不是基于證據推斷，只是一種“信念”而已。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發現，盡管中情局沒有找到伊方的WMD，但是他們在撰寫此份情報的時候，通過對情態實義動詞和來源的刻意選擇，產生了較有說服力的實證性，證明他們偏向于伊方生產核武器這種判斷。因此，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這份情報仍然傳遞了他們的意識形態，并且想改變其他人的想法。

而在以下例2中，我們發現了一個非常特定的來源。

例2：（121）Experts from UNSCOM assessed that Baghdad’s declarations vastly understated the production and estimated that Iraq produced.

在這句中，動詞assess和estimate都屬于推斷型的。加上其明確的情報來源UNSCOM，這樣，它所產生的實證性就更加有說服力和理由充足了。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我們在整份情報報告中，發現了五處“...suggest...”的句式。

例3：（25）Gaps in Iraqi accounting to UNSCOM suggested that...

（110）Baghdad used only 10 million kg，suggesting that...

（150）Discrepancies in Baghdad’s declarations suggested that...

（155）Other evidence strongly suggests that...

（160）...the size of certain facilities there...suggests that...

跟之前“專家+實義動詞（agree，assess，estimate，believe）”的句式不同的是，這五個句子的句式的共同點是“證據/某些事實+suggest+推斷結論”。這種句式，無疑更具客觀性和說服力。因為這些推斷是通過某些事實、證據或者顯現得來的，實際上，我們知道，這些推論真正的來源是中情局，但是通過把主語省去了，看上去不帶任何主觀成分和偏見，也更容易讓別人接受。

這份情報實質上是對各方面情報來源的一個篩選和總結。為了保持可信性，因此，在引用情報來源的時候，實證標記（evidential marker）是必須有的。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下，也就是還沒真正找到殺傷性武器的情況下，盡管中情局宣稱他們知道了已經發生的一切，但是如果他們可以向公眾解釋他們是從哪里獲得情報，例如他們這些信息是來自于個人經驗、個人推測還是說其他情報機構，或者其他有關證據。然后，他們又是如何根據情報知道“真相”，這樣遠比他們單純地去斷言某個推斷來得更讓人信服。

4.結語

本文進行了關于實證性的理論探索，并且利用情報來做案例分析。本研究表明，情報語篇具有重視實證性的語篇特點。鑒于情報本身的性質，因此它更關注信息的可靠性和有效的推斷，其信息來源和證據都需要展示出來。而通過對句子實證性的分析，我們發現了一些實現這方面的語言特點。從另一方面說，美國中情局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試圖通過客觀和說服力的方式來說明伊方擁有大規模殺傷武器。從中可以反射出其意識形態，并且在不知不覺中也影響別人的意識形態。因此，這份情報不但具有告知信息功能，而且具有意識形態功能。

參考文獻：

［1］Fowler，R.，et al.Language and Control.London：Routledge Kegan Paul，1979.

［2］Halliday，M.A.K.Language as Social Semiotic：The Social Interpretation of Language and Meaning.London：Arnold/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1978/2001.

［3］Halliday，M.A.K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3rd edition.London：Edward Arnold，2004.

［4］Hodge，R.，Kress，G.Language as Ideology.2nd.London New York：Routledge，1993.

［5］常晨光.英語習語與人際意義.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04.

［6］丁建新，廖益清.批評視野中的語言研究.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06.

［7］黃國文.英語動詞詞組復合體的功能語法分析.現代外語，2000，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