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政治教育的政治性和科學性之關系新論

摘要:正確認識政治性和科學性的關系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任務。辯證統一說缺乏徹底性、針對性和實用性，側重說違背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規律，二者的關系需要重新構建。修正的辯證統一說將政治性分為應然的政治性和實然的政治性，應然的政治性與科學性具有高度統一性，實然的政治性和科學性存在可能的背反性。該觀點有效解釋了現今思想政治教育的困境，指明了出路，因而更具合理性。

關鍵詞:應然政治性; 實然政治性; 科學性; 思想政治教育

中圖分類號: G641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9749(2009)05-0039-04

一、思想政治教育政治性和科學性之關系述評

鮮明的政治性與科學性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特征。政治性指思想政治教育公開聲明為無產階級服務的宗旨，旗幟鮮明地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堅持用共產主義思想政治教育全體社會成員，致力于培養一代社會主義新人。[1]科學性是指思想政治教育建立在對社會發展規律深刻認識基礎上，探尋思想政治教育的發展規律，反映社會發展的要求。政治性和科學性的關系決定著思想政治教育的現狀及其走向，關系到黨的路線、方針和政策的貫徹落實，更關系到人民福祉的實現。關于二者的關系，當今理論界的爭論圍繞辯證統一說和側重說展開。

1.辯證統一說

辯證統一說，[2]乃學界之通說。認為政治性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決定著思想政治教育的全貌，科學性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在規定性。離開科學性的思想政治教育必然成為階級統治的工具，不成其為科學，離開政治性的思想政治教育追求所謂的“共同價值觀教育”，只會喪失我們在意識形態上的主導地位，正中資產階級之下懷。[3]思想政治教育必須以科學性為依托，否則它將失去內在生命力，從而無法實現同其教化心靈的其他職能相匹配。但同樣明顯的是，它又具有強烈的思想、政治和道德的價值定向的屬性和作用，以服務于社會主義事業接班人的目的，否則，思想政治教育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可以說，沒有意識形態性的思想政治教育學科是盲目的，沒有科學性的思想政治教育學科是空洞的。[4]

該學說指明了思想政治教育是階級性和真理性的統一，并認為無產階級沒有自己的狹隘的私利和特權要維護，科學越徹底，越具有客觀真理性，就越符合無產階級利益，正如恩格斯所言“科學越是無所顧忌和大公無私，它就越符合工人階級的利益和愿望。”[5]但是，其不足也是明顯的:在思想政治教育實踐中，“學校為應付上級而組織教學，教師為完成任務而應付教學，學生為應對考試而被動參與教學。”實效性幾乎成為一座無法企及的海上仙山，我們的思想政治教育在人們心目中沒有了以往的威信和名譽。[6]科學性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生命力之所在，既然思想政治教育是政治性和科學性的高度統一，那么實效性為什么還如此糟糕呢?辯證統一說無言以對。不能解釋實效性欠佳的原因，面對各種質疑難見有力的辯護，不能提出有效的應對措施。面對思想政治教育效果的一再滑坡，不能對癥下藥地開出治病的良方。具體的說，辯證統一說具有以下兩點不足:

一是辯證統一說缺乏徹底性。該觀點確實關注到了思想政治教育的階級性和真理性的高度一致性，但是這種觀點只是停留在應然的理論層面上，從應然正確的理論向實然的正確的實踐過渡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只有實然所需的條件具備時，實然與應然才具有一一對應性。辯證統一說的缺陷就在于沒有進一步貫徹到實然層面，因而具有不徹底性。

二是辯證統一說缺乏針對性和實用性。該觀點沒有隨著時代特征的轉換，教育受眾的特征、教育手段的要求等隨之變化，以不變應萬變，因而缺乏針對性。由于具有不徹底性和缺乏針對性，缺乏實用性，不能解釋思想政治教育欠佳之成因也就勢成必然。

2.側重說

側重說認為政治性和科學性不是等量齊觀的關系，應該按照服務現實之需要各有側重。具體而言，在階級斗爭為主要矛盾的社會中，政治性優越于科學性，在和平和民主為時代主題的今天，科學性應優越于政治性。還有學者認為，科學性是探求規律性認識，服務于真理，屬于客觀的范疇，政治性是滿足統治階級需要，服務于權力，屬于主觀的范疇，二者無論是實踐上還是理論上，都不可能是辯證統一關系，所以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屬性要么是政治性，要么是科學性。政治性和科學性只可能是主從關系。①

(1)政治性優越說科學沒有階級屬性，但是科學服務的對象都是無一例外的打上階級烙印的人。為誰服務?是思想政治教育必須回答的問題，這就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政治性。政治性優越說強調思想政治教育的階級屬性，認為政治性優越于科學性，在二者矛盾時，以政治性指導科學性。其錯誤表現為:

一是工具性至上。思想政治教育功能定位上:將思想政治教育片面理解為政治宣傳的工具，將思想政治教育理解為對主流意識形態的闡釋、灌輸和說教。[7]做法上:人為設置教學和研究的禁區，黨委書記親自掛帥，政治意志直接干涉教育行為，甚至違背教育規律，直接以政治灌輸取代教育行為。實質上是將思想政治教育鼓吹為愚弄百姓精神的工具，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我黨性質背道而馳。

二是唯我獨尊。否認思想政治教育的可借鑒性，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不研究、不承認、不借鑒不同意識形態的思想政治教育的有益作法。否認教育對象的主觀能動性，教育主體和受眾不要質疑，不能批判，只能被動的傳播和被動接受。

綜觀中國思想政治教育史，實踐表明，該觀點的本質是漠視思想政治教育學的內在規定性，將思想政治教育視為政治統治的工具，最終導致思想政治教育的政治化，這種做法實質上是淡化科學性，最終背離科學性，扼殺思想政治教育的生命力，降低思想政治教育的社會認可度，從而使思想政治教育失去特色，影響思想政治教育的發展和目標實現，違背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宗旨。五十多年前，毛澤東就在《關于糾正黨內的錯誤思想》一文中明確指出，黨內的思想政治工作要克服主觀主義，使黨員的思想和黨的生活“科學化”。思想政治教育以人們的思想狀況、政治狀況及其各自形成和發展變化規律為研究對象，以馬克思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為指導，經過近九十年的實踐，已經形成完整全面的學科體系，科學性是不能弱化甚至否認的。

(2)科學性優越說科學性優越說主張弱化政治性，以至于最終將政治性驅逐出思想政治教育領域，以人類之共同價值理念為指導，將思想政治教育改造為思想教育、道德教育和心理教育。這種觀點在當下非常有市場，興盛的原因有二:首先，對政治性優越說的過度糾偏。思想政治教育是我黨的優勢和傳統，是制勝的法寶，但是在改革開放之前的相當長一段時間，在政治性優越說的支配下，思想政治教育背離了科學性，給黨和國家造成災難性的損害也是不爭的事實，這種反思是應該的，但是諸多學者將沒有把握好反思的度，妄圖徹底否認政治性。其次，西方自由化思潮蒙蔽下的錯誤選擇。許多學者無視我國思想政治教育的階級性和真理性的高度統一性，脫離具體實際，言必稱西方，將西方語境下的民主、自由和人性與科學性混為一談。如果真如以上學者所言，排除了政治性的思想政治教育，所剩下的科學性的內容則完全可以被倫理學、社會學和法學等學科取而代之，思想政治學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思想政治教育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和目的。思想政治教育包括思想教育、政治教育、道德教育和心理教育四大內容系統，思想教育是先導，政治教育是核心，道德教育是重點，心理教育是基礎。政治教育是核心是指政治教育在思想政治教育諸內容中居于主導地位，決定著思想教育、道德教育和心理教育的性質、方向、內容和效果。政治教育居于核心地位不是人為的安排，而是長期以來形成的社會規律。[8]

科學性優越說表現為以下幾種觀點:

一是人性說。人性說認為，思想政治教育是建立在人的基礎上，以人的發展為中心的活動，本質在于人的潛能的提升、價值的發揮和人性的完善。[9]該觀點重視人的意義、作用和價值無疑是值得稱道的，但由于對思想政治教育社會功能的矯枉過正，故存在以下缺點:首先，將尊重人性視為思想政治教育的科學性，縮小了科學性的內涵。其次，脫離歷史的具體，抽象地談人性也是不科學的。人的本質屬性在于社會性，社會性受特定社會歷史環境制約，社會歷史環境的樣態決定了人性的屬性，沒有超階級的人性。思想政治教育對人性的詮釋，首先在于階級性，所以人性說不可能實現對政治性的超越。

二是公民教育說或道德教育說。該觀點主張借鑒美國經驗，將思想政治教育轉變成公民教育，將統治階級的意志徹底排除出教育之外，以實現科學性的徹底貫徹。這種觀點錯誤之處在于，首先，錯誤以為美國沒有思想政治教育，美國的思想政治教育是“無其名有其實”，美國沒有“思想政治教育”之概念，美國的公民教育卻表現為“思想教育”、“政治觀、價值觀教育”、“品德教育”等，正如陳立思先生所言，美國高校不單有思想政治教育，而且維護美國的資本主義制度，促進社會穩定和發展，培養合格公民和資產階級接班人方面發揮了巨大的作用。[10]其次，沒有認識到國家的本質和國家的階級屬性以及現代政黨制度的含義。國家是階級統治的工具，政黨是階級利益的代言人，不存在超越階級利益的全民黨，中國共產黨更是旗幟鮮明地表明自己服務于人民大眾的政治立場。所以在任何國家，代表階級利益的執政者一定會顯性或隱性地進行思想政治教育。可見，以公民教育、道德教育取代思想政治教育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可取的。

三是淡化意識形態說、意識形態終結說。隨著冷戰的結束和我國改革開放的深入，淡化以致終結意識形態的說法一直不絕于耳，其理由在于，這30年我國的國際國內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解放思想”“三個有利于”、“不爭論”、“不計較社會制度和意識形態的差別”的提法就是淡化意識形態。這種觀點的錯誤之處在于，錯誤理解了意識形態的內涵，只要階級存在，只要民族國家存在，意識形態就不可能終結;錯誤理解了意識形態終結說的本意，意識形態終結說的本質是在西方資產階級新自由主義語境下，宣揚資產階級的民主化、自由化、市場化和私有化，為資產階級辯護，名為意識形態終結，實為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的一統天下。[11]

二、思想政治教育政治性和科學性之關系新論:修正的辯證統一說

1.政治性的展開

思想政治教育是階級社會特有的教育活動，社會性質直接決定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性質，思想政治教育必定是服務于所依附的社會，這就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政治性。思想政治教育的政治性分為應然的政治性和實然的政治性。應然政治性是實然政治性的理想狀態，應然政治性必須“變現”為實然的政治性，才能體現其價值;實然的政治性是應然政治性在思想政治教育實踐上的反映，實然政治性只有以應然政治性為方向和皈依，完全體現應然政治性的內涵，才能保證其價值的有效性。但是二者并不是當然一致的，如果實然政治性偏離了應然政治性的價值指引，就會失去實踐的正當性和實效性。應然政治性的“變現”，即應然政治性向實然政治性的過渡，需要具備相應的條件，否則，二者的背離在所難免。我國當今思想政治教育之困境，總的表現為“一定社會發展的要求同人們實際的思想品德水準之間的矛盾”[12]直接原因為實然政治性與應然政治性的背離，間接原因在于，欠缺應然政治性向實然政治性過渡的條件。

2.二者的關系

(1)應然政治性和科學性具有辯證統一性科學性、政治性分別屬于本體論和價值論范疇，二者分別表述的是“是什么”和“為誰服務”的問題，分居不同層面，不具有天然的對抗性。二者關系的認定，從來都是具體的，有條件的，在不同性質的社會制度，表現截然不同的內容。在階級社會里，統治階級和人民的利益是根本對立的，政治性表現為思想政治教育為少數統治者服務，是赤裸裸的政治統治的工具，政治性和科學性不可能是辯證統一關系。新中國成立后，我國建立了工人階級為領導工農聯盟為基礎的社會主義國家，確立了人民民主專政的國體和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政體。國家實際權力掌握在廣大人民手中，政府是接受人民委托和監督的公仆，政府與人民的利益和追求具有高度一致性。這種高度一致性決定了我國思想政治教育的政治性和科學性的辯證統一關系。馬克思主義者從來都不否認其價值觀是無產階級的，即消滅剝削和壓迫，解放全人類，實現共同富裕，促進人的自由、解放和發展。這種價值觀有其科學根據——科學社會主義理論，馬克思主義是實踐基礎上的科學的理論體系，意識形態就是系統化的知識體系和邏輯方式。[13]政治權威只有基于客觀事實和規律的理論權威制約下，才能引導實踐成為現實的理想化的活動。如果把理論變成帶有著神圣光環的空幻意愿，實踐也就只能成為盲目貫徹信仰的一種虔誠行動。[14]實踐證明，二者缺一不可，不可偏廢，缺少科學性，一味高揚政治性，容易犯“左”的錯誤，給黨和國家帶來災難性破壞。缺少政治性，過分拔高科學性，易犯“右”的錯誤，遵循所謂的客觀規律，謀求所謂的“普世價值”，其結果是喪失政治敏感性，給對手可乘之機。[15]前事不忘后事之師，文革和蘇聯解體的教訓不應成為過眼云煙。

(2)實然政治性和科學性具有可能的背反性思想政治教育的困境原因在于實然政治性與科學性的背反，這種背反是應然政治性和科學性辯證統一基礎上的背反，背反的原因不在于指導思想和根本制度，而是非制度層面的體制不順和物質條件的欠缺。具體表現為:①生產力不發達，市場經濟不完善，這是制約思想政治教育說服力的最根本原因。②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不完善，人治現象依然存在，官員腐化不斷發生。③隨著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人們主體意識增強，一元化的思想政治教育必然受到來自價值多元化的阻力。④資產階級腐朽思想和封建殘余思想的侵擾，也制約了思想政治教育應然政治性的“變現”。⑤教育理念落后，教師隊伍建設跟不上，教育手段不足也是導致實然政治性背離科學性的重要原因。

注釋

①以筆者對學界的了解，以書面形式表達這種觀點的學者基本沒有，但是在非正式場合以口頭形式表達的大有人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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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慧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