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文化：中外語境下的考量與公民文化的培育

摘要：現代公民文化是維持政治穩定與保持政治效率的觀念基礎和心理條件，作為民主制度的隱性結構，它是社會和諧、均衡、可持續發展所必不可少的基本要素。在厘清西方學者對公民文化種種理論界定的基礎上，考察在當代中國語境下的公民文化研究，探討在快速展開的現代化進程中培育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引領參與型公民文化建設的宏觀思路與舉措，倡導民主、法治、參與、合作、寬容的文化旨趣，通過公共教育、民主政治生活以及發展和完善市場經濟等多種途徑強化公民訓練，促進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

關鍵詞：公民文化；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 公民訓練； 和諧社會

中圖分類號： G641 文獻標識碼：Ａ文章編號：１６７２－９７４９（２００9）０2－００37－０4

一、公民文化：西方的理論界定

自上世紀50、60年代以來，“公民文化”這一學術概念在西方政治學研究中得到了極為廣泛地應用。所謂公民文化，按照《布萊克維爾政治學百科全書》的解釋，是指“一種有關民主制度穩定的心理分析理論”，“這個理論認為，民主制度的有效實行，一方面要求負責創制和執行的領導人權力要相互協調，使政府能夠治理；另一方面，要求公民參與政治過程”。［1］由此看來，公民文化的理論是試圖通過分析公民對民主制度穩定性的態度，揭示出這類態度與穩定民主制的歷史經驗之間的聯系。阿爾蒙德指出，政治（公民）文化是指政治體系的心理方面，“它包括一國居民中當時所盛行的態度、信仰價值觀和技能”。［２］他指出：“一個穩定的和有效率的民主政府，不光是依靠政府結構和政治結構：它依靠人民所具有的對政治過程的取向，即政治文化。除非政治文化能夠支持民主系統，否則，這種系統獲得成功的機會將是渺茫的。”［３］所以，在他們看來，政治文化主要就是公民政治文化或公民文化，是研究公民政治態度的。邁克爾·羅斯金、羅伯特·科德等人認為，“政治文化就是一個民族關于政治生活的心理學”。［４］政治學家派伊和維巴則認為政治文化是這樣一個網絡，即“在任何運行著的政治系統中，存在著一個有序的政治主觀領域，它賦予政體以意義，予機構以紀律，予個人以現代社會相關性”。［５］因此，他們把政治文化定義為“由得自經驗的信念、表意符號和價值觀念組成的體系，這個體系規定了政治行為所由發生的主觀環境”。［６］

阿爾蒙德與維巴在《公民文化》一書中，從政治發展的視角提出了公民文化，即發展視角下的政治文化。他們認為，“當我們說到一個社會的政治文化時，我們所指的是：作為被內化于該系統居民的認識、情感和評價中的政治系統。”［７］政治文化被視為描述社會文化與政治活動關系的一個范疇，它揭示的是一定社會文化對政治體系和公民政治行為的影響，它主要通過公民的政治認識、政治情感、政治價值、政治信仰、政治態度等來體現，是一定的社會歷史文化長期作用于人們積淀而成的基本一致的社會心理。例如，公民的認知取向包括公民對政治制度及其作用、執政者、政治輸入與輸出的知識和信仰，情感取向則是指對政治制度及其作用、執政者及執行情況的情感，評價取向指的是依據信息和情感對政治目標、包含價值標準和尺度所作的判斷與評價。公民文化是一種混合現代和傳統的因素，處于現代化過程中的政治文化。根據一國公民對政治體系和自身的態度，公民文化又分為村民文化（地域型文化）、臣民文化（依附型文化）和參與者文化（參與型文化）三類。任何一種公民文化，盡管均以公民的積極參與為一個基本特征，但它又不是單一的，而都是混合型的文化，如地域—依附型文化、依附—參與型文化和地域—參與型文化。“在這種文化中，許多個人在政治中是積極的，但也有許多人充當較消極的臣民角色。更重要的是，甚至在扮演積極的公民角色的那些人當中，也沒有排除臣民角色。參與者角色是對臣民角色和村民角色的疊加。”［８］阿爾蒙德認為，“政治文化影響著政治體系中每一個政治角色的行動”。［９］同時，他提出，研究政治文化的方法，就是敘述人們對政治系統的體系、過程和政策三個層次的態度。

研究者指出，公民文化的混合特征，有助于維持政治穩定與保持政治效率，關鍵是保持以下態度和行為之間的平衡，即政府權力與政府責任的關系，公民主觀能力感與主動政治參與的關系，公民群體功利與情感的關系，公民之間政治一致和政治歧異的關系。［１０］例如，在政府權力與政府責任之間保持平衡是民主制度最為重要也是最為困難的任務之一。而解決這一問題，除了制度性的措施，猶如定期的選舉和政黨政治外，還需要相應的、經常性矛盾的公民角色：政府責任的實現需要公民的積極參與，而政府權力的實現則需要公民的服從。對于民主制度的有效運作來說，一定程度上具有混合文化的公民“消極”是其中的一個有機環節。公民文化的混合特征發揮了一種維持民主政權中權力與職責平衡的功能。“在許多方面，這種混合特別適合于民主制的混合的政治系統。”［１１］而所謂的認同危機和合法性危機，與政治文化都有著密切的聯系。

二、公民文化：當代中國語境下的內涵

公民文化的研究，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在國內政治學界受到重視。國內學者較多地從政治思想與政治心理層面界定政治文化。如政治理論和政治思想，它們在政治文化當中占主導地位并起決定作用，包括傳統觀念、習慣和風俗的政治傳統，以及現代中國人的政治信念、情感及評價意向等政治心理。政治文化不包括經濟社會結構與政治制度，也不等于政治心理學。有的學者認為，“所謂政治文化或公民文化或公民政治文化就是指處于一定的歷史—社會—文化條件下的權利義務主體對政治體系、政治活動過程、政治產品等各種政治現象以及自身在政治體系和政治活動中所處的地位和作用的態度與傾向。”［１２］它揭示的是作為社會主體的人（個體的和群體的）與政治體系、文化與公民行為的關系。也有的學者認為，“公民文化則是指以現代公民的自由平等的契約關系作為主體或主導價值的社會文化價值體系，是作為現代公民所應具有的態度、信念、情感、評價與標準的總和”，它包括自由、平等以及權利與義務觀等因素。［１３］還有學者認為，“公民文化就是民主文化，是與民主制度相耦合的公民的政治態度、情感、信仰和價值取向，屬于民主的隱結構［１４］。”市場經濟及其相應的經濟發展是公民文化形成的基本驅動力，發達的市民社會是公民文化孕生的搖籃。［１５］但是，適宜的社會主義經濟條件只能孕生公民意識的某些要素，公民文化發展和成熟還需要先進的理論指導。著名政治學者王惠巖認為，“政治文化是人民政治理性和政治情感的綜合產物”，它具有歷史性、民族性和階級性的特征。［１６］政治文化具有多方面的功能，如為政治系統的確立和發展提供合法性說明及指導作用，為政治秩序的穩定提供思想、意識上的支持等。政治文化則是通過政治社會化來實現的。

現代意義上的公民，通常是指具有一國籍，并依據憲法或法律規定，享有權利和承擔義務的人。總體看來，公民具有自由平等性、獨立性、法律性、現代性、時代性、國別性與國際性等特性。［１７］一般而論，“公民身份是個人在一民族國家中，在特定平等水平上，具有一定普遍性權利與義務的被動及主動的成員身份。”［１８］所以，綜合上述觀點，我們認為，公民文化是指現代公民在特定的歷史、文化和社會環境中形成的體現公民特性、相對穩定和獨立的群體性社會文化價值體系，它包括公民意識、態度、情感、道德、信仰、價值觀等多方面的內容。

當代中國公民文化的主要內容或主流的公民文化，是在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指導下形成的，這與中國的民主革命經歷和正在進行的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大背景緊密相連。中國實行了廣泛的人民民主，身為主人的公民，在文化上的成長是與國家、社會對精神文明的大力提倡分不開的。先進的政治思想，特別是當代中國的主導政治文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通過各種方式內化為廣大公民先進向上的政治心理和現代公民意識，成為人們的政治共識，進而催生出先進發達的公民文化。我國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以培養四有新人和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和接班人為目標，在各級各類教育和培訓中，注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引導，培養公民對人民民主專政的國體、人民代表大會的政體、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等根本政治制度的信賴和熱愛，培養公民在文化、心理、情感和價值取向上繼續鞏固和發展中國共產黨與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舉世矚目成就的取得，就是在黨的領導下，廣大公民政治文化素質的提高、政治參與熱情高漲和政治價值取向上對國家根本政治制度的忠心擁護下達成的。我國公民的愛國熱情與民族精神，在逐漸擴大的有序的公民政治參與中得到了升華和發展。同時，公民的民主法制觀念增強，社會主義民主成為新時期人民的共同理想和追求，公民逐步確立依法有序表達意志和要求的思維模式和行為模式。另外，我國公民的政治價值觀念日益世俗化，價值判斷上的利益取向日漸明顯，公民的政治心態日趨理性化，政治信任、政治合作、政治寬容成為人們認知、評價政治體系和參與政治生活的顯著特點。

三、培育參與型公民文化以促進社會和諧發展

公民文化是民主制度的隱性結構，民主制度只有得到發育到一定程度的公民文化的支持，才能夠得以鞏固和發展。正如有的學者所指出的那樣，“公民文化是民主憲政制度的理性鋪墊與風格基礎”。［１９］我們知道，每一種公民文化都是該國基本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等因素合力影響下的發育成長的產物，這種公民文化一旦形成，便會對一國的政治生活，包括政黨政治產生巨大的影響。“公民文化研究指出，與穩定民主制相適合的公民文化可能是一種混合的公民文化，在其中，主動與被動、義務與執行、一致與分化可以得到平衡和結合。”［２０］但同時，每一國的政治制度，都會對此種公民文化的形成和發展起到重要的模塑作用。從現代化的角度講，中國是“后發外生型”的國家，這一特殊的國情決定了中國公民文化的形成和發展，既要揚棄中國傳統文化，又要積極回應西方公民文化的沖擊，這就需要在“古今中外”的政治文化氛圍中培育和創造出適合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新文化。因此，展開公民文化建設，就是要在憲法的框架內，圍繞公民權利與義務意識進行與之相統一的價值觀念和行為取向的培育和引導。

“政黨是政治文化的凝集者和集中體現者”［２１］。在當代中國，政黨文化居于政治文化的核心和領導地位，決定著中國公民文化的性質和發展方向。在政治實踐中，中國共產黨提出了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即“發展社會主義文化的根本任務，是培養一代又一代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公民。堅持以科學的理論武裝人，以正確的輿論引導人，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優秀的作品鼓舞人。堅持和鞏固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幫助人們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堅定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增強對黨和政府的信任，增強自立意識、競爭意識、效率意識、民主法制意識和開拓創新精神”。［２２］堅持以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為指導，以培育新型的現代公民為目標，發展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新型文化。這種旨在全面提升和培養適合中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和現代化建設所需的公民文化，是一種以實踐為基礎、充分吸收了中國傳統文化和世界各國先進文化基礎上形成的文化形態，它能夠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提供精神動力、智力支持和思想保證。中共中央公布的《公民道德建設實施綱要》，提出了“愛國守法，明禮誠信，團結友善，勤儉自強，敬業奉獻”［２３］20字道德規范，這正對我國民主型公民文化的建設發揮積極的作用。

對參與型公民文化的著力培養是當代中國政治文明的內在需求，也是公民充分享有政治權利和依法履行政治義務的內在要求。當代中國所要培育的公民文化是先進的公民文化，而這種文化的主導價值依據就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靈魂是馬克思主義，它決定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性質和方向；主題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理想；精髓是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基礎是以“八榮八恥”為主要內容的社會主義榮辱觀。［２４］這四個方面結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個邏輯嚴謹、層次分明、由高到底、由理論到實踐、由思想到行為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框架結構。從內涵上說，先進的公民文化應該是人類文明進步的結晶和時代精神的總結，應該是積極的、健康的、科學的、向上的文化；從作用上講，它可以塑造人們的理想和信念，激發人們的熱情和斗志，從而對一個政黨、國家和民族的前途命運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先進的公民文化應該具有時代性、開放性、群眾性和創新性。在當代中國，發展先進的公民文化就是發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引領下的建設型、參與型文化。隨著社會的進一步變遷，在參與型公民文化的培育上仍然還有不少工作要做。

首先，教育是公民文化的培育根本途徑。阿爾蒙德和維巴的研究成果表明，教育程度與公民的政治意識、參政率是成正比的關系。［２５］所以，加強公民文化，例如對心理和智力因素的培養就勢在必行。創造文化氛圍，培育公民具備參與和自治的性格特征和思想行為習慣，同時指導、矯正公民的政治認知和評價，擢升公民直接或間接地參與公共事務的理性能力，著力塑造公民的公共理性，培育公民的公共責任感和公共生活能力，幫助公民樹立參與與服從、私利與公益、權利與義務、自由與規則、自我與合作等問題上的理性協調意識和精神；采取平等開放的公民教育方式，提高公民的政治文化素質，大力提倡科學精神和人文精神，促進求真務實的政治作風和關愛公共利益的情懷。

其次，通過民主政治結構、民主政治生活和法律的制度化培育公民文化。進一步推進社會主義政治體制改革，從政治系統的結構上根除官僚主義，有效遏制政治腐敗從而提高公民的政治認同感。疏通、開創更多的公民政治參與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渠道，把工人、農民、知識分子和各種在改革和發展中新產生的利益群體都納入現有的政治體制之內，幫助公民經歷、體驗民主制度的教育和訓練，使之接受民主政治的價值，規范政治行為習慣，培養大眾的、公共的、成熟的參與型公民文化。正如加拿大政治哲學家威爾·金里卡所指出的，“現代民主制的健康和穩定發展不僅依賴于基本制度正義，而且依賴于民主制下的公民的素質和態度”［２６］，“現在已經清楚的是，旨在平衡個人利益的程序性的制度機制是不夠的；還需要有一定水準的公民品德和公共精神”［２７］。金里卡認為，公民品德可以維系民主制度的持續繁榮，這之中公民的政治品德是很重要的，它包括“要有能力弄清和尊重他人的權利、要有提出適度要求的意愿、要有能力評價官員的表現、要有從事公共討論的意愿”。［２８］

再次，大力發展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以促進中國特色民主型公民文化的建設。這是一項基礎性的繁巨工作。以社會經濟民主帶動政治民主的建設，以經濟體制改革促進政治體制改革與創新，努力創建經濟發展與民主型公民文化的發育的正和博弈關系，為優質的大眾教育和民主的、富有活力的政治文明提供堅實的物質基礎。因此，堅持黨的“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的基本路線，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對于當代中國公民文化建設、進而對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建設，具有十分真切的意義。

當代中國公民文化是當代中國政治現實的反映，也是當代中國政治體制在意識形態上的反映。任何政治生活都是在人與制度的有效互動中展開的。著力進行國家政治生活主體的公民教育，培育先進的公民文化，是現代民主政治運作的前提條件。培育先進的公民文化，有助于在公民與政治體系、政治文化與政治體制的互動過程中，尋找到我國政黨政治改善和加強的方法和途徑，進以增強現實政治建設的效率。所以，必須革新公民政治文化，培養公民主體意識、政治感情和效能感，造就現代化的民主的參與型公民政治文化，塑造具有現代民主意識、積極參與精神、法律意識以及參與能力的新型公民。現今，培養廣大公民對中國政治制度的深厚情感認同和廣泛而積極地政治參與，是尤為必要的。毫無疑問，在中國政治發展進入特殊的歷史轉型時期，在黨的領導下，搞好公民文化的建設對推動社會主義政治體制改革和政治發展、實現中國政治民主化，促進和諧社會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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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俊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