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無法逃脫時間的法則
一棵老槐樹被很多人刻上了名字
不遠處,一棵古樟樹
也被很多人刻上了名字
這些我認識的文字,不熟悉的名字
有的清晰可見,有的已經和樹木融為一體
他們為什么要在樹上刻下名字
是許下一個成長的諾言,對自己發下毒誓
還是寄托對誰最真切無奈的思念
遠處,一塊石頭上,青苔們正在集合
走動在石頭邊的風,在漏下的翠鳥聲中
慢慢地涼下去,成了一場白雪的前言
回到體內的時間
打開早晨,打開稀疏的鳥鳴
時間回到體內,在運動中升溫
熱氣仿佛是時間的蒸發
這樣矛盾的早晨
我發現天空彎下孤獨的身影
墮落
當天空語無倫次,當海用巨浪呻吟
這是否是一種墮落,至少它在表示愛
愛嗎?愛嗎?
一塊石頭被某個人用舌苔融化
它的正面是愛,它的背面還是愛
一條魚被漁夫追趕,它最后無路可逃
愛嗎?愛嗎?
愛也許就是從墮落開始
就像一片羽毛,從天空飄下
最后墮落在一片海里,沒有被誰發現
我是一朵醒著的火焰
我燃燒,我是一朵醒著的火焰
我不怕黑,不怕雨向我射下利箭
我自在地在大地歌唱。在星空下歌唱
用灼熱的語言,紅色的旋律
向世界表達一個詩人的赤誠愛戀
我醒著,代表美還在生長
真理沒有從墻角溜走
我燃燒,代表熱情依然如青草茂盛
每一次真情的付出,都可以在
一片花朵盛開的原野,找到回音
所以我不會在時間面前熄滅
我醒著,并且在這個世界燃燒
緩慢的愛
我想我對你的愛會不斷地減少
但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也許會每年減少一點
那減少的一點會慢慢變成親情
也許在孩子出生時就開始減少了
那減少的愛全部給了孩子
所以我們的愛是緩慢的
同時也是不斷減少的,這當然一點不可怕
當我們老時,我們的愛或許只有一點點
甚至全部被減掉了
但我們發現,被減掉的部分
一直在我們的日子里以另一種方式
更加茂盛地生長
帶著詞語飛翔
被春風一吹,你的小傘就開始張開
你帶著小傘飛翔,而我帶著詞語飛翔
蒲公英,我沒有你飛得輕盈
可你只在春天飛翔,我的飛翔不分季節
盡管翅膀上有劃出的血傷
“比大地飛得更低,比春天飛得更低”
我帶著詞語,像一個殉道士
瘦不下去的紅
我不愿意過多提及梅花
這當然和一場雪有關
那時的雪比現在的雪要白
而紅卻在雪地里慢慢地瘦下去
我所說的紅肯定不是梅花的紅
那是一件紅色的風衣
在我的視線里漸漸遠去
許多年了,我不敢提及梅花
我怕梅花的紅
一不小心就燙傷我的記憶
我寧愿孤寂地面對一場雪
只是那紅一直在我眼前
像當年的梅花,越開越多
零下四度的幸福
零下四度,在一間屋子里
我透過玻璃,看野外
一只只跳躍的麻雀,還有八角鳥
它們在冰凍的斷枝邊
尋找糧食,那些死去的蟲子
這個斷水斷電十天的城市
鳥兒們并不缺少什么,它們的幸福
在零下四度依然鮮活
并不像我們,站在窗前,抱怨老天
我把目光投向更遠處
雪,又開始向我們奔來
我好像一個孤島里的劍客
在零下四度,仿佛聞到了桃花的香味
將春天最微小的愿望種下
在平實的語言里加上糖
加上感覺,加上日子流逝的響聲
我喜歡有色彩的生活
害怕死亡。因為我正在愛著
我的光陰將會破碎
像一個啤酒瓶,在一個空曠的
黃昏
我也許今生只有一次破裂的機會
這讓我滿足,我是
一個不需要很多安撫的人
我崇尚草原的遼闊,或者戈壁
我熱愛一匹馬
就像蟲子愛著它葉子的祖國
我有時會很孤獨
在某個時刻,比向日葵還要孤獨
但我超然。喜歡想像
一如我翻開石頭
將春天最微小的愿望種下
被明天繼續照亮
在這樣被陽光親過的夜晚
我的心還留著陽光的明媚笑臉
我舍不得把它翻開
就著燈光,把它寫進詩歌
我是多么幸福啊
可以在燈光下想像,一米的陽光
從含苞的花蕾里走出來
像這個世界里的仙子
把我的日子擦得那么明亮
我的夜晚有了多么的浪漫感覺
像薄得透明的蟬翼
被一場月光雨淋漓地滋潤
被心靈收藏,被明天繼續照亮
樹木都飛向它的鳥
這個上午
你的臉色比陽光還要明亮
你好像從一片樹林里飛來的鳥
吱吱喳喳要告訴我什么消息
你說你復蘇了一段刪去的情感
就像復蘇了一首你刪去的詩
我就走到關閉的窗口
把遮住陽光的窗簾拉開
我看見遠山的綠在向我奔來
讓我真的來不及躲閃
你說,春天來了
樹木都飛向它的鳥
我說,春天來了
綠都飛往我們的心
死亡的翅膀多么冰涼——不斷地聽到有詩人自殺和
準備自殺的消息
一個詩人自殺了,另一個詩人自殺了
他們乘著死亡的翅膀
飛過親人和朋友的悲傷
他們也許有著死亡的快樂
像用橡皮擦擦掉一個文字
卻沒有擦掉懦弱者最后的慘狀
我真的非常蔑視這些尋找死亡的過客
他們被詩歌嬌寵,理應有一片廣闊的心空
可是他們在一條死路上結束了自己
卻沒有發現死亡的翅膀多么冰涼
當然我們不應該回避這個世界的悲慘
富人和官僚用金錢來裝飾自己的理想
但活著比死亡幸福萬倍,盡管
我們可能不知道明天的面包在那家店鋪中
所以,我們要好好地活,像詩歌一樣
在天馬行空的世界,長出向日葵的光芒
也許從來就沒有一條路可以通向黑夜
但所有的出發都可以抵達黎明的山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