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紅袖作品

七年之后

1

一些疼 早已失語

辛巳年 丁酉月 壬寅日

沖猴 煞北

三十二歲青春

被你微笑著束之高閣

而我 開始

氣急敗壞的丟棄

那些春光燦爛的日子

和沉淀在日子里的青春韶華

七年兩個月零七天

不管我怎么走 都是天涯

2

好好的

每個人都這樣對我說

我對你說：放心 我和孩子都好好的

你一臉微笑

再看一眼 終究忍不住

我 還是哭了

3

這之前 你說

其實 你一點都不漂亮

你還說

你穿什么衣服都不好看

這些 我都記著

我發誓 一直要等你

老到

自己再也穿不上襪子

擦不干凈嘴角的口水

等你像個嬰兒

睜著無辜的眼 任由擺布

那時 我就可以幸災樂禍地說

看你 怎么比孩子還邋遢

還沒告訴你我的打算

你一走 就是七年

我無法跨越這悲傷而憂郁的黃昏

不久 外邊樓頂的那面鐘

就會緩緩的敲上六下

然后 薩克斯的聲音

從指針的唇角流出來

等那面鐘 再一次敲響

或者更晚的時候

我才會想著動身

我的樣子 多像遲歸的老牛

此刻 窗外一定落滿

悲傷而憂郁的黃昏

孤獨的鳥 翅膀鑲著金邊

被落日驅趕著

這悲傷而憂郁的黃昏

無所不在

假如我不能跨越

那就遲一點 再遲一點

等鳥兒都倦了

等星子掛滿黑夜

這個下午 是我的

這個下午 是我的

淡粉色的棉布窗簾 是我的

柔軟的米色沙發 是我的

攤開的花棉被 也是我的

連同棉被上側臥著的那只貓

以及它斷斷續續的呼嚕聲

都是我的

暖氣管里的流水聲 是我的

滴滴答答的表針 是我的

站在墻角安靜著照鏡子的女兒 是我的

還有鈍鈍的頭疼

微微泛熱的體溫 以及

我不能控制的急緩不定的咳嗽

都是我的

感冒膠囊 不是我的

雙黃連和阿莫西林 不是我的

咳特靈還有甘草合劑 也不是我的

一碗溫水之后

它們一股腦的 就都是我的了

窗外的天光 是我的

臥室移動的日影 是我的

短信里一個淺淺的問候 它是我的

這個下午我目光所及的一切 都是我的

還有看不見的 些微的

甜 和 苦

它們 都是我的

夜之散板

1

自此秋深

我要喝熱茶 吃堅果

把自己沉入暗夜

然后

再無端的想念一盞燈

2

我該慢下來

慢成一枚飄落的葉子

或者路邊的一棵結滿寂寞的草

慢到只剩了生命

卻感覺不到心跳

慢到隨著午后的陽光

一點一點 隱入長夜

3

今夜 我不說孤獨

也不說想念

一別經年

每晚的月光都是不一樣的

每晚的我也是不一樣的

我是 被夢追趕著

落荒而逃的人

我的身前身后

縱橫交錯的

除了路 還是路啊

4

夜 太長 太靜

別去招惹月光

我碎步圓場

咿咿呀呀 咿咿呀呀

哼無調的散板

萬籟俱寂后

誰在傾聽

倘若彌留之際

1

我一直在忽略而不是隱藏

那條潛伏在胸口的刀疤

和刀疤后面嶙峋的胸骨

那里是峭壁

他們說：壁立千仞 無欲則剛

只是這仞 一定是朝向內心的

向內撐起的不是天空

而是心海呀

藍色的血澎湃洶涌

貝殼的牙齒碎了

我不喊 我不疼

2

無法入睡的夜晚

把 所有的名字

都溫柔的想一遍

不是為了愛

只是

想讓所有醒著的腳印

也溫暖著

離散之前

1

總會有那么一天

親人們?我與你們離散

回家的路覆滿冰雪

沒有雙足的美麗人魚

凍死在路上

團聚如此短暫 親人啊

離散 永恒

從今天起 我要面帶微笑的傾聽

說話時 盡力輕聲細語

2

原諒我 從沒有提到過愛

可你唱起歌時

他們都知道我醉了

一直到 我們離散

你 都得相信

即使 脊背朝向你的時候

我也 一樣愛著

3

花一樣女兒 我走了以后

你就真的孤苦伶仃了

原諒媽媽 沒能給你

帶來一奶同胞的手足

離散之前你一定要

學會如何去愛

據說

據說 美 可以重塑

某個醫術高明的醫生

能揭開那道疤

用身體外的異物或者自身的肌膚

讓干癟的胸脯再現豐滿

你熱心 我淡然

相信我有足夠的勇敢

可我 不能承受無謂的疼

填塞進異物的身軀

會惶恐不安 徹夜難眠

切割 離斷 生長

那疼痛一定像釘子楔入內心

靠近過死亡的人

余生的每一日 都只做幸福的假設

疼過的胸口 不該一疼再疼

花兒不開 蝴蝶不飛 又能怎樣

原諒我 不管什么理由

都不做自己的劊子手

多年以后

郊外豎起一個新的墓碑

上書：

據說一個缺失了乳房的女子

曾經幸福的活著

交談

你不斷和我談起那些玄機

談起因果

談到某個高人的絕技

和那個料事如神的居士

以及過去的未來的災禍

大悲咒楞嚴咒和心經

要時刻誦讀

可我想對你說起的

和這些是多么的風馬牛不相及啊

如果非要談起那些

曾經的苦難和隱隱的憂傷

我只說我的所及和所不及

善良的哥哥

別再教我如何消業和避禍

我是豐沃草原里最貧瘠的那條河

九曲十八彎的命

會難倒佛祖

我想說起那個草原

那無邊無垠的雪一樣的野蕎麥花

北方以北的天空湛藍

風吹過來吹過

勾欄和駿馬

還有牽著駿馬的北方男人

哥哥 就這樣流淌著多好

馬頭琴的聲音起起伏伏

穿過這片蕎麥花

轉個彎 紫苜蓿一直開到天邊

我就這樣慵懶著流到天邊

哥哥 這樣清爽的流淌多好

廟宇里的香火太濁

朝拜的人內心裝滿欲望和恐懼

我是知命的

除了流淌 一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