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機下對中國藝術品市場的思考

中國作為歷史悠久的文化大國，不但有著悠久燦爛的傳統文化，而且有著經典輝煌的藝術，所以中國的藝術品市場也是源遠流長、歷史悠久。早在東晉時就有“王羲之以書換鵝”的故事；明中晚期，隨著中國商品經濟的萌芽和發展，中國藝術品市場也快速發展起來。文革期間，由于我國實行單一的計劃經濟體制，導致大量優秀的藝術作品被說成是“封、資、修”，藝術品交換現象幾乎絕跡，可以說這個階段屬于藝術品市場的斷檔期。改革開放以后，藝術品市場開始復蘇。21世紀以來，尤其是2002年下半年開始，中國藝術品市場進入快速發展的新階段，藝術作品拍賣成交額躍居全球第三。但是這種快速的增長也伴隨著一種發展初期還不成熟、不規范的繁榮泡沫。隨著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爆發，藝術品市場開始從短暫的繁榮走向冷靜的思考，相信中國藝術品市場在2009年經歷了震蕩后，必將從低谷走向新的輝煌。

本文旨在溯本求源地搞清藝術品本質的同時，結合國際國內藝術品市場的現狀，對金融危機下中國藝術品市場的機遇進行初步分析，并希望與廣大讀者進行探討。

什么是藝術

關于什么是藝術，可謂眾說紛紜，有人認為藝術就是心理思想的再現，也有人認為藝術就是某一個時代的縮影，更有人說，藝術就是一系列的藝術作品，并同時可以列舉出無數的藝術家。但是，當我們追問什么是藝術，藝術家和藝術作品又是什么，藝術的內在本質究竟是什么時，大多數人又變得茫然起來。

概念的模糊不清、對藝術品市場的不理性看待，直接導致中國藝術品市場魚龍混雜、發展不成熟。

關于藝術的定義，在《現代漢語詞典》中的解釋為：文藝，對社會生活進行形象的概括而創作的作品，包括文學、繪畫、雕塑、建筑造型、音樂、舞蹈、戲劇、電影等也指富有創造性的方式、方法。筆者認為，上述的文學、繪畫、雕塑、建筑造型，音樂、舞蹈、戲劇、甚至電影，是藝術的表現形式，而藝術的內在涵義上升到一定層次是對文化的詮釋，因為任何藝術的創作都離不開對文化的思考，對藝術價值的體現。可以說，藝術源于文化，又高于文化。

如果說藝術的最高形態是為了追求心靈的解放、靈魂的自由，對人類生存的自省那么從實踐層面上來說，實現藝術價值需要靠藝術家、藝術作品和藝術市場這三大元素共同推動，才能形成一個良性循環的藝術生態圈。這也是本文要探討和分析的主要內容。

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形態

西方藝術品市場的喜好對中國藝術成長造成誤導

2002年到2008年這一段時間里，中國的藝術品曾一度風行，在全球35位藝術作品拍賣價格達到7位數的藝術家中，中國占有15位，自2002年以來，中國藝術家作品在海外的拍賣價格上漲了8倍，這也是中國藝術品交易在極度被忽視的情況下出現的爆炸式增長。中國一躍成為與美、英比肩的全球三大藝術品交易大國之一!

2008年，中國當代藝術家“最昂貴”繪畫作品排名第五位的張曉剛的《血緣：大家庭三號》，以4736.4萬港元在蘇富比拍賣行上拍出。在回顧張曉剛近些年作品的拍賣情況時我們不難發現，其作品的價格可謂屢創新高，一幅《大家庭》系列的作品曾在蘇富比拍到了78萬美元，但是很快，這個紀錄又被另一幅作品《天安門》刷新。在經過一番激烈竟投之后，這幅《大家庭》作品被一位神秘買家以1800萬港元的價格拍得，然而這幅作品從張曉剛手中買走時，只不過是1000多美金。從此張曉剛這個名字迅速躍入全球當代最著名的畫家之列，并創下了在世的亞洲畫家的拍賣最高紀錄。

由佳士得和蘇富比拍賣行所拍出的藝術品價格動輒幾百萬，更有甚者被拍到上千萬。然而，這些高價的藝術作品不禁讓人發問，究竟是什么內容和主題讓人為之傾囊?其實，從2008年中國藝術品拍賣的結果就不難看出，這些所謂成功的代表作多是以光頭、綠狗、獰笑的臉、全家福合影等反映中國社會、文化、政治變遷等為主題的現實藝術作品，而這些作品的主題似乎都在反映一個問題，那就是有缺陷的人，人性總是有缺陷的，如果不允許缺陷的存在就是不尊重人性的獨立，所以會讓人質疑，為何現在市場上風靡的天價藝術作品總是以把缺陷的人性放大，迎合某些藝術品消費者的選擇取向，讓媚外成為市場所鼓吹的標準樣式，這猶如皇帝的新裝，沒有人愿意戳破這層紙。市場中凸顯出來的天價刺激此類“藝術作品”的價格毫無邏輯地高漲，也導致眾多年輕人仿效和追逐，大片藝術區的開發也為這種所謂的“時尚樣式”的推廣創造了極大的方便和上好的條件。

總之，近些年來中國藝術市場上出現的藝術品多已不是藝術家個體獨特的感覺，更不是對現實的超越，而是對西方市場需求的迎合。中國的一些藝術家為了追求名利，放棄了對藝術本質的追求，從而成為了金錢和名利的奴隸，“生產”出迎合西方口味的畫作。因為一些藝術家的逐利行為，使一些諂媚藝術作品流入市場，使藝術市場在有目的的運作中更加混雜。種種現狀都顯示出當今中國藝術界已經陷入了“藝術市場、藝術作品、藝術家”三者惡性循環的怪圈中。

西方藝術界對中國的關注源于我國政治、經濟，文化的快速成長，對中國藝術作品的好奇是源于對我國的歷史和現狀不了解。正是因為西方市場對中國藝術發展的不了解，中國的藝術家才有義務對其進行積極正確的引導，使西方國家通過我們輸出的藝術作品對中國有一定客觀、正確的認識，這也是一個藝術家應該具備的基本品質和至關重要的責任。

米勒曾經說過“要為永遠而描畫”。永遠就是千秋萬代。“為永遠而描畫”就是說描繪的畫卷要使世人為之動容，真正實現藝術無國界的希冀。無論來自世界哪個國家的人，都可以在同一幅藝術作品面前產生對藝術的思考。真正的藝術作品不是一個階段的賣座品，而是流傳千古的傳世經典。

筆者相信，經歷了北京奧運會的成功舉辦，同時正在經歷著全球金融風暴，藝術市場到了該回歸冷靜思考的階段了。

中國藝術市場缺乏健康有效的價值評估體系及統一的價值標準

在過去的三十年里，中國當代藝術的收藏板塊基本是由國外收藏機構建立起來的，國外藝術品收藏主要分為三種類型：一是藝術史價值收藏，二是個人美學趣味收藏；三是資本收藏。盡管這三者相互關聯，但是前兩者卻構成了西方藝術品收藏的主流，而非單純的第三種運作，現今的中國，藝術收藏主要由公共美術館、私人畫廊、藝術基金會完成，但是這三者卻從不同的角度反映了中國藝術市場的不成熟。首先由于公共美術館資金不足，無法收藏國內外頂級藝術作品，因而導致對公眾審美教育存在巨大偏差和不足，然而美術館的管理體制也決定了官本位超過藝術本位，其次是私人畫廊，因其缺乏足夠的有專業藝術素養的人才和培育有實力新銳藝術家的運營模式，所以無法建立起長足的資本鏈條，只注重短期投機。第三，中國缺乏像西方的那些形形色色的藝術基金會，沒能建立起優秀藝術家群體的培育平臺，所以也就不能對繁榮藝術市場起到促進作用。

在西方，美術館后面還有基金會的支持，而不是單靠藝術品的零售來獲得收入。當然，西方的美術館也會收藏。但是一定會經過基金會的董事會和專家鑒定，或者在咨詢了專家的意見以后，才同意收藏某個藝術家的作品。而我國美術館收藏的主要做法是根據市場價值，不惜一切代價的等待藏品升值，然后倒賣，同時也不乏藝術評論家、拍賣行、畫廊，藝術家受短期利益的驅動，短時間內拉攏大量社會游資進入藝術市場，從而導致藝術市場的價格波動較大。這從一個側面說明了中國藝術市場缺乏健康有效的價值評估體系，使得藝術作品的價格隨著市場購買需求而瘋漲，由此形成藝術市場巨大的泡沫。

在西方，真正的當代藝術家會從各個角度對他們的作品進行研究、論述，但是，目前中國的藝術家們在這方面做得很少，無論知名還是不知名，在從藝術實踐上升到藝術理論的過程中都少有貢獻。現今對于中國當代藝術的評價惟拍賣價格馬首是瞻，這必然導致藝術市場泡沫化成分的激增。

關于藝術市場的泡沫現象，大家都以日本當年的泡沫市場作為前車之鑒，認為現在的藝術市場泡沫嚴重，隨時可能破滅，以至于業內外人士如履薄冰。前些日子，紐約蘇富比當代藝術品市場小有變化，就立刻令國內藝術市場出一身冷汗，大呼藝術市場泡沫將破。

中國藝術市場對泡沫的恐懼，源于國內大環境的焦躁和藝術界對當代藝術價值的認識模糊，以及難以接受市場迅速膨脹的情緒。事實上，這種恐懼感，反而帶來了一系列不良后果。一方面，眾多藝術品投資者望而卻步，曾經有很多資金對藝術市場做過考察，但不是持幣觀望，就是干脆退回去，另一方面，生活在泡沫中的藝術圈內人變得浮躁不安，惟恐明天藝術市場的泡沫就會破滅，因此抓緊賺錢成為藝術界的主旋律，從而缺少耐心經營，進而導致藝術作品質量下降，還沒等藝術市場的泡沫破滅，中國當代藝術的主流就已經搖搖欲墜。藝術市場泡沫的危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惶惶不可終日的藝術界在泡沫還沒破滅之前就已經葬送了藝術本身。

此前亞洲地區的現當代藝術品市場的價格主要是以佳士得和蘇富比國際拍賣價格來決定，買家主要是海外華人和國際買家，也就是說中國現當代藝術品的市場大多是在境外形成的。海外華人出于對本土藝術的推薦和自身購買力的表達，進行了大肆的購買并不斷抬高價格，可以說這是帶有一定情緒性和操控性的。而國際的買家們則是根據股市中標準普爾指數和梅墨指數來投資藝術品的。

由此可見，現在的藝術作品價格已經普遍超出了藝術價值本身，少數作品更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藝術作品的價格已經不再是以質論價，而是按需論價，藝術的神圣早已淪為價格的奴隸，藝術市場也呈現出了高度的泡沫化，藝術家成了按需取酬的畫匠，藝術作品亦成為藝術家牟利的手段。總之，當今藝術市場之所以出現這種混亂的現狀充分說明，人們對于藝術的價值評判標準出現了迷失，過度的泡沫直接導致藝術市場上藝術作品的價值與價格嚴重不符。

全球金融危機下，中國藝術市場的機遇

機遇一：中國藝術市場將呈現出規模性增長

2007年Art price的數據顯示，全球的藝術家中亞洲藝術家所占的比率為60％，而藝術市場占有率僅為10％，由此可以判斷亞洲藝術品市場的資源早已存在，欠缺的只是市場占有率。此次危機，正好可以使亞洲藝術品市場規模擴大，金融危機，未嘗不是亞洲藝術品市場的一個機遇。

亞洲藝術品市場資源開始變得更具規模化的首要表現，是藝術資源的擴張。首先，印度、印尼、越南等亞洲地區的一些有實力的藝術家作品在拍賣市場上保持堅挺，因為這些作品有足夠的收藏意義。畢竟喜歡藝術品的人大有存在，如2008年底的佳士得拍賣會上，大部分高價當代藝術作品流標，而那些性價比較高的作品則出現了增長，其次，亞洲有前途的青年藝術家的作品登場，特別是韓、日一些青年藝術家過去少有機會登上國際舞臺，現在隨著市場的擴大，進入到拍賣市場上的機會增多了，最后，隨著藝術品市場回歸冷靜，藝術家們將更多地開始考慮藝術的表現形式、風格等創作問題，將會推動新藝術門類的發展，特別是將出現更多具本土特色的具有市場競爭力的藝術作品，進而吸引收藏者的關注。從以上幾點來看，隨著亞洲藝術市場的整體范圍逐漸擴大，中國的藝術家作品將有機會占領更大的國際市場份額，也會在國際上更具挑戰實力，凸顯其自身特色，換句話說，亞洲藝術品市場將迎來新的春天。

總體來說，面對危機。亞洲藝術品市場將會走上藝術資源多元化、收藏家階層多元化、藝術市場細分化的格局，從而帶來亞洲藝術市場規模化的擴張，中國作為亞洲地區的藝術大國，必然將成為這場藝術變革中推動者。

機遇二：真正的藝術家將浮出水面

中國這幾年來當代藝術品市場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依托的是海外購買力和華人購買力的雙重合力。當金融危機爆發后，一些主要的國際買家的購買力下降，這使得海內外的華人藏家可以擁有更多的機會買進具有收藏意義的藝術作品。

金融海嘯對于藝術品市場既是壞事也是好事，之所以稱之為壞事，其巨大的經濟破壞力不多贅述，好事則是藝術市場在經過大洗牌之后，藝術行業將漸漸回歸到以藝術價值來衡量藝術價格的正確道路上來，同時也將為有識之士提供難得的機遇。

面對藝術市場的重新洗牌，人們都在反思當代藝術創作和市場中的種種問題，那些在狂漲聲中虛掩的弊端已經日漸大白于天下，這必然會讓一些過去通過不良途徑運作而藝術作品價值不高的藝術家陷入一蹶不振，甚至也不乏有一些藝術家會退出人們的視野。那些能夠在這次“寒冬”中繼續堅挺的藝術家將進一步穩固自己的市場地位，從而使得藝術價值高、價格不高的作品的獲得一定的發展機會，真正實現“用藝術作品說話，不論名頭”的價值判斷和市場成長模式。

經濟危機下，那些盲目的炒作、交易會減少。對于一些“名不副實”的作品，價格下降是必然趨勢。但是，這對于藝術品市場的良性發展的確是一個好的信號。就像1929年華爾街大崩盤時，下跌幅度最大的畫作，幾乎都來自那些“一夜成名”的藝術家，而藝術名家的作品，表現出來的受震蕩程度并不明顯。

總之，大洗牌仍在繼續，機會也在不斷的顯露。洗的是嘩眾取寵、短視、過度投機的泡沫，顯露出的機會則更多地留給那些堅持獨到的價值判斷、循序漸進以及真正熱愛藝術的藝術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