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價值角度看,法治的價值透視出法治與人民主權之間的密切關系,我國的法治建設是黨領導人民依法治國,實現人民當家作主即實現人民主權,因此如何充分實現人民當家作主應當是衡量我黨領導人民建設法治國家成功與否的標準。
關鍵詞:法治; 價值判斷; 人民主權
中圖分類號:D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9)05-0107-03
1982年現行憲法第2條第1款明確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其含義至少包括幾層:一是該原則表明國家權力的歸屬,人民是國家權力的所有者,而國家機關和國家公務人員是國家權力的行使者。二是表明國家權力的合法性基礎,行使國家權力的一切機關和人員,都要在人民同意的基礎上建立和產生,并接受人民的監督。三是國家權力是有界限的,不能行使人民沒有明確賦予的權力。四是由于國家權力的所有者和行使者在主體上是分離的,為了保證國家權力服務于人民的利益,必須建立起人民控制國家權力的有效機制。
從以上含義可以看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的原則實質上就是人民主權原則,表現在國家生活和社會生活的不同層面、不同領域,歸根結底就是要保證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這種當家作主的權利不僅形式豐富,而且受到憲法和法律的有力保障。如何實現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憲法第五條也明確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實行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用法治保障人民的主權,保障人民當家作主是現代社會很多國家采用的治國方式。在憲法和法律實現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的過程中,如何判斷法治的建設成效,如何判斷法治的價值及其價值實現的程度等,就涉及到法治的價值判斷標準。不僅是法律的制定,而且是法律的實施與遵守均能體現人民當家作主的要求,才能體現出法治建設的效果,才能體現出法治應有的價值。人民當家作主即人民主權是法治價值判斷的標準。
一、 法治的價值判斷標準是人民主權
1. 價值判斷的標準是人的需要。價值判斷是指某一特定的客體對特定的主體有無價值、有什么價值、有多大價值的判斷。客體有可能是自然物也可能是社會創造物或是構成社會的人,但人卻是永恒的主體,準確的說是人的某種需要構成了對客體的衡量標準。因此,進行價值判斷就必須考察人類需要的內容及其表現出來的需要程度,以便人類自己做出評價并進行取舍。由于人的需要各不相同,因此,從不同范圍來看,對價值的判斷就會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對于一個人或某一群體有價值的,未必對另外一個人或其他群體有價值,亦或是價值不大等等。主客體之間這種關系的緊密或松散就取決于主體的需要及其需要程度。
2. 法治價值判斷的標準是人民主權。當法治成為客體,成為追求民主的人們的目標后,法治的價值就會隨著這些人的追求而不斷地被人們加以論證。法的價值主體是多樣的,個人、團體階級、國家、全社會成員等,不同的主體對法律的思考是不一樣的,因為不同的法律對不同的主體有不一樣的價值,即使同一法律對不同的主體也會有不一樣的價值。但在法治社會中,法治價值的主體應當是全體社會成員,法治價值的大小是由全體社會的需要決定的。
我國憲法規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一切權力屬于人民,人民行使權力的機關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這種規定雖然沒有直接顯示人民主權的字樣,但體現了人民主權原則,一切權力屬于人民實質上就是主權在民。判斷我國法治的價值,以及衡量我國法治建設的成效,標準就是人民主權。法治的價值體現了人民主權原則,法治建設的效果也要由人民主權來衡量。
二、 人民主權成為法治的價值判斷標準的依據
1. 社會契約論為人民主權成為法治的價值判斷標準提供了一定的理論基礎。社會契約論認為國家和公共權力根源于人們締結的社會契約的理論,它作為資產階級的政治法律學說,其階級本質和唯心主義是其弱點,但并非一無是處,在當代我國民主法治建設條件下,如何正確認識和評價社會契約論,如何“揚棄”它為社會主義法治服務應當是非常有必要的。
社會契約論的政治法律價值就在于它適應契約社會的發展趨勢,最早以邏輯的方式為近現代法治國家的產生和建立進行了精心的理性設計,雖然其前提和出發點是虛假不實的,但其中卻包含了高揚人民主權,有效地限制和約束公共權力,建設高效廉潔政府的合理要素。“天賦人權”說或“自然權利”說在17、18世紀的歐洲,不僅有其深刻的經濟基礎,而且有其深厚的文化傳統。社會契約論者抓住人民主權這個關鍵問題,并從理論上證明其合理性。正因為社會契約論的理論體系包容了自由、平等、天賦人權等一系列重大的理論問題,而這些問題又是現實生活中尚未實現和尚待實現的,它也就能夠起到一種吸引人、鼓動人的社會歷史作用。同時,社會契約論系統地提出和論證了一整套規范和約束公共權力的法治方案,第一次把公共權力的設立及其運作納入受人民主權約束的法治軌道上來。可以說,社會契約論實質上就是有關權力分配和控制的理論,它作為人類探討政治生活民主化、制度化、法治化的智慧結晶,是值得我們珍惜和重視的寶貴精神財富。
盡管在各社會主義國家的憲法規范中,我們并沒有看到如資本主義國家憲法那樣明確規定的主權屬于人民,而只看到“一切權力屬于人民”的原則,但實際上,“一切權力屬于人民”是無產階級在創建自己的政權過程中,批判地繼承資產階級民主思想的基礎上,對人民主權原則的創造性運用和發展,“一切權力屬于人民”實質上就是主權在民,就是人民主權。
2. 法治下的良法是全民意志的表達。亞里士多德指出,法治應當包含兩重含義:一是已成立的法律獲得普遍的服從;二是大家所服從的法律又應該是良好的法律。什么樣的法才算良法,良法如何才能獲得普遍的服從或良法本身就預示著法治的實現等。亞里士多德思想的卓越之處在于不僅對作為靜態的社會行為標準提出了要求即良好的法律,而且對其動態運作提出了要求即獲得普遍的服從,這實際上提出了法治的價值判斷標準的科學制定與實現過程。就法律的“良好”與否而言,就涉及到法律的價值判斷標準。
“良”的標準因時代不同而有變化。總體而言,古代法律和資本主義法律“良”的標準應該是掌握生產資料的統治者,這種標準只有少數人才認可為“良”,從而說明這些法律恰恰反映的是這些人的意志。
從亞里士多德法治的含義中可以知道,既然法治是大家普遍服從的良法,那么這個“大家”或“普遍”的內涵應當是全體人民至少是絕大多數人,得到全體人民或是絕大多數人的判斷與認同后的法才是良法。從現代民主法治理論的角度來看,法律是全民意志的體現,從立法到釋法,從執法到守法的過程都是反映民意的過程,都是良法實現的過程。因此立法者要代表民意立法,所謂立法權至上、議會至上是有前提的,就是從制度上保證它要能反映民意。對于法律的解釋,司法解釋者也要求體察民情,法律的解釋也要反映民意。執法者要忠誠于立法機關制定出來的反映民意的法律,而不能自行其是。任何社會中的法律歸根到底是要靠普通民眾中的絕大多數人去自覺遵守的,沒有大多數人的自覺遵守,法就形同虛設,但要想絕大多數人能自覺地遵守法,前提是法自身要符合大多數人所認同的道理,使得絕大多數人對法有認同感、親近感。諸如對平等、正義、自由、秩序的價值認同與追求,這種法律下的權力運行才是良法之治。
在我國,法是工人階級領導的廣大人民的共同意志的體現。既然是全民意志的體現,必然要求人民代表要盡心盡力地代表人民制定法律,保證制定出來的法律符合公平、正義、平等、自由等價值要求,這樣的法律才能成為良法。
3. 從依法治國的主體、對象和內容來看,法治的價值判斷標準也必然是人民主權。從依法治國的主體來看。依法治國的實質就是要使國家事務和社會各項事業都由法律調控、受法律治理。整個國家機構不過是公共權力的集合體和執掌者,從根本上講這種公共權力淵源于人民的權利,“中華人民共和國一切權力屬于人民”是我國依法治國的出發點和歸宿。因此法治又可概括為人民的統治而非國家之治。既然司法機關、行政機關等不過是人民權利的執行者,那么,其與人民的關系就只能是仆人與主人的關系,他們只能居于“人民公仆”地位,當然不能成為依法治國的主體,相反,其運行權力的行為應成為依法治國的對象。同時,從依法治國的本意看,其實質在于制約公共權力,防止國家公職人員濫用權力侵犯人民權利,作為法治對立面的人治就是權力的執掌者濫用權力、違背民意、獨斷專橫、以言代法、以權廢法,將個人權力凌駕于法律之上,成為人民的治理者。在法治化進程中,人治的不良影響依然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障礙,必須予以排除。但必須首先認識到如何正確把握法治主體的歸屬問題。如果對各種濫權現象聽任不管,或舍本逐末,不注重依法調控權力關系而只偏向依法規范權利關系,將國家機關及公職人員視為法治的主體,依法治國便會變成單獨地依法辦事甚至依法實行專制統治。因此,要實現依法治國,建設成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必須讓人民主權作為法治價值的判斷標準。
從依法治國的對象來看,是指依法治國的受治者,即法治主體依法所治的對象,是指國家事務、經濟文化事業和社會事務諸方面。一方面,經濟文化事業和社會事務是法治所治之對象,主要體現為國家公共權力在經濟、文化、社會生活領域的功能和作用范圍以及作為權利主體的人民由此獲得利益保障和權利救濟的過程;另一方面,國家事務應作為法治的重點,因為依法治國所“治”之“國”,具有非常豐富的含義,國家既是由人口、地理環境、民族等因素復合成的地域概念,在此更是意指它的政治意義,政治國家是以政府機構名義組織而成的政治共同體,這個政治共同體擁有很強的權力和權威。盡管國家權力的執行機關及其公職人員并非權力的來源和主體,但由于其所處地位的重要性以及權力所具有的既能保障人權又能損害國民利益的特點,因此,它們應成為依法治國的重點對象。當然,這并不排斥對其他對象的調節與治理,但應有側重。具體而言,依法治國的重心應在以權力為基點的權力組織,權力活動以及由此產生的權力關系三大方面。那么,這些對象由誰來治理呢?由少數或個別人來治理,是不能實現法治的,這些少數人或個別人可能會壟斷國家事務、經濟文化事業和社會事務等,壟斷國家權力為自己服務。這些對象只能由人民治理或由真正代表民意的被選舉人治理,在法治的框架內由人民或人民代表約束權力。從這一點看,人民主權是衡量法治的價值標準。
從依法治國的內容來看。依法治國之所“依”,是指治國的依據或者社會控制中至上性的權威力量。理想的法治模式把法律當作治理國家過程中超越其他一切支配性力量的根本依據。法律是治國的一種依據”而不是“工具”,如果將法律僅僅當作一種工具、手段,便不是實質意義上的法治,和人治沒什么差別。強調法律是依據而非工具,是依法治國應有的內容。依法治國之所“治”,即是治理、統治或控制、約束。不僅國家法律創制活動和法律的施行本身合乎法律規則與程序,而且一切行政行為過程及管理國家的其他活動也都嚴守法律設置的標準,使人民權利受到平等而最大限度地保障。法治不僅意指應當經常地制定法律、建立司法制度、依法組織政府部門,實行普遍的依法而治,更意味著掌權者受其自己制定的法律的約束,雖然他們可以合法地改變法律,但在法律改變以前,必須服從人民或人民代表制定出來的法律,必須承認法律高于一切權力,而且改變的法律內容必須征得人民同意,只有這樣,才能實現“法治”,所以,用人民主權衡量法治的效果是最好的辦法。
三、 確立法治的價值判斷標準應該注意的問題
1. 正確把握黨的領導與人民主權的統一。把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作為黨的根本宗旨,這既是我們黨的一切活動的出發點和歸宿,也是我們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本質特征。
胡錦濤同志強調:我們黨的根基在人民、血脈在人民、力量在人民。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總結了黨55年來執政的主要經驗,其中第四條就是“必須堅持立黨為公、執政為民,始終保持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如何讓權為民所用,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保證人民群眾共享改革發展的成果,必須堅持黨的領導才能做到這一條。歷史與實踐證明,離開了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我國十幾億人的思想和力量就很難統一起來,中國就會一盤散沙,四分五裂,人民的主權不僅得不到實現,還會遭到踐踏。
我國憲法也確立了一切權力屬于人民的原則,人民也就自然成為依法治國的主體,由此,我國法治的最終實現,還必須由人民來承擔重任,黨的領導既受人民監督,又能引導人民有組織有秩序的推進法治建設,把黨的領導、依法治國與人民當家作主有機結合起來,才能更好地推動人民主權的實現和法治國家的建立。
2. 法治的價值判斷是應然性與實然性的統一。法治的價值可能是實然的,也可能是應然的。一般情況下法治的價值是在應然意義上的,它是人們關于法治與人類社會之間關系的理想認識。法治價值的應然性是指法治的價值是以應然作為自己的立足點發揮作用的。應然的法治價值,是人們關于法治的價值目標、價值理想,它明確地告訴人們法治社會應該是一個什么樣的社會狀態,它明確地指明人們在法治方面奮斗的目標和努力的方向。法的價值在具有應然性的同時,也具有實然性。這種實然性,是指法治的價值具有轉化為客觀現實的可能性,諸如公正、秩序、效率、自由、平等等,在社會不同層面上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實現。在實踐中,法治的價值就是在應然與實然的相互運動中發揮作用的。人民主權的實現其實也就是在法治價值的應然與實然的互動中得到體現,并促使人們不斷去追求在政治、經濟、文化與社會生活中當家作主的地位。
當然,法的價值的應然性和實然性是經常處于矛盾之中。沒有理想狀態的法治價值的追求,就沒有現實生活中對法治的評價與實踐,把兩者統一起來加以認識與理解,要認識到法治價值的應然性是實然性的指導、方向和目標,法的價值的實然性則是其應然性的表現、過程和得以實現的途徑。我們應當從法治價值的實然性中努力追求應然性的法治價值,應當在實現人民主權的運動中衡量法治的價值。
3. 人民主權是價值判斷與事實判斷的統一。法治的價值判斷是指法治對人類社會有無價值、有什么價值、有多大價值進行判斷,它關注的是法治應當是怎樣的,什么樣的法治才符合人類的本性和社會的發展規律。因為法治的價值判斷是作為主體的人所進行的相關判斷,所以它以主體的價值觀為取向尺度,隨主體的價值觀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判斷,明顯地帶有個人判斷傾向,具有很強的主觀性。法治的事實判斷是指對客觀存在的法律原則、規則、制度等所進行的客觀分析與判斷,它說明的是客觀存在的法律實際上是什么,它是以現存的法律規范作為判斷取向的,事實判斷是為了得出法律規范的真實情況。
人民主權既表現在法治過程中的評價與分析,也表現在現實中對法治建設好壞的判斷。所以我們在實踐中判斷法治價值的時候,不能因為事實上有些方面未能表現人民當家作主,就否認法治的價值,事實與價值之間需要時間與努力。在實踐中,有時能充分表現出人民當家作主,有時不一定就表現出人民當家作主,人民主權能否充分實現,也是由事實到價值的追求過程。始終用人民主權來要求法治的建設,就一定能逐步實現人民當家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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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