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清代的有關立法和司法實踐來看,圖財害命是以當場獲得死者財物為目的的謀殺人。同時,在清代的司法實踐中,一些因拐賣人口而殺人的行為也以圖財害命論。此外,在清代,曾經有一段時期,一些因財啟釁的殺人也被認定為圖財害命,但是后來的司法實踐又對此進行了糾正。
關鍵詞:圖財害命; 拐賣人口; 因財啟釁
中圖分類號:K2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9)01-0114-03
清律“謀殺人”條款最后有這樣一段內容:“若因而得財者,同強盜不分首從論,皆斬”。按照雍正三年的一個條例規定,如果行為人并非出于圖財的目的,而是由于其他原因殺人后乘便取走死者財物者,只是一般的謀殺;而如果行為人是出于圖財的目的而謀殺人并當場取走死者財物、人贓現獲,則以強盜處罰,這就是清代的“圖財害命”,以圖財為目的的謀殺人。在清代,所謂“圖財害命”,不僅包括律例中規定的為了當場獲得死者財物而謀殺人的行為,而且一些因拐賣人口而殺人的行為在清代的司法實踐中也以圖財害命論;同時,在清代,有一段時期,一些因財啟釁的普通的謀殺也曾經被認定為圖財害命,但是后來的司法實踐又對此進行了糾正。
一、 單純的圖財害命行為——為了當場獲得死者財物而進行的謀殺
乾隆五十四年,臺灣曾經發生過這樣一起圖財害命之案:乾隆五十四年十二月初八,臺灣嘉義縣人曾仲攜銀買牛,被人殺害。直到乾隆五十六年十一月,才因為一樁偷雞案偶然發現這樁殺人案的元兇。根據該案犯郭漢的招供,自己因看到曾仲買牛未果,于是便起意在曾仲回家的路上殺死曾仲、取走番銀。在關于該案的奏折中,有關官員援引了謀殺人本律中的謀殺人“因而得財,罪同強盜不分首從論,皆斬”的規定,又援引了謀殺人條下乾隆二年制定的圖財害命條例,并比照援引了乾隆五十一年制定的一個僅適用臺灣地區的圖財害命條例,認為應將郭漢處以斬立決并梟示。對于這一判決,刑部和乾隆皇帝均無異議。
另外,根據嘉慶八年三月嘉慶皇帝的一道諭旨,此前京師發生了一起命案:趙四、周八、韓四與慶成保等人起意誆騙他人的車輛騾馬,然后賣錢花用。后來,趙四等人向一個叫楊五的人雇了一輛騾車,并在半途將楊五殺死,然后將車輛、騾馬拉走。因為案犯之一的慶成保是宗室,所以該案最后由宗人府和刑部聯名奏報嘉慶皇帝。當然,該案同樣毫無疑問也被一致認定為是一起圖財害命之案。
道光十六年,河南巡撫桂良將一起殺人案題送到刑部,該案案情如下:王成玉夜間在親戚王氏家中住宿。王成玉起意將王氏勒死,然后將王氏的驢子牽走賣錢。夜間趁王氏睡熟之際,王成玉走近王氏床前,王氏警覺而起,王成玉將王氏按倒、勒斃。之后,正當王成玉牽驢開門、正欲逃走時,王氏的鄰右趕到,王成玉棄驢奔逃,隨即被抓獲。當時的河南巡撫和刑部的官員也都毫無疑義地認為這是一樁圖財害命之案,只不過刑部和河南巡撫對王成玉是否得財這一問題有不同意見。河南巡撫認為王成玉并未得財。但是刑部提出疑問,即根據竊盜律規定,盜竊馬牛等牲畜,“成盜”即既遂的標準是牛馬必須已經走出欄圈。河南巡撫當然可以認為王成玉并未得財,但是他必須將王氏家有無欄圈、王成玉殺人之后是否將驢子牽出欄圈的情況講明,不能僅僅因為王成玉棄驢逃走就認定王成玉沒有得財。因此刑部將此案駁回,命令河南巡撫另行判決。
再如同治末年安徽石埭縣發生的一起命案:龔老窩孜受雇抬轎,途中龔老窩孜起意圖財,于是便與張小老二商議將乘轎的客人李長路勒死,然后將李長路隨身財物搜走。該案當然也是圖財害命,對于這一點,安徽巡撫與刑部均無任何爭議。
以上幾起案件分別發生在清代的不同時期,而且有關司法官員以及皇帝等人都毫無疑義地認為這些案件屬于圖財害命,所以,我們可以認為,這些案件可以說明清代圖財害命概念的本義,即圖財害命是指以當場取得財物為目的的謀殺人行為。正因為圖財害命被認定為謀殺,所以,清代的“謀殺人”本條中“若因而得財者,同強盜不分首從論,皆斬”一段之后的小注“行而不分贓及不行又不分贓,皆仍以謀殺論”即謀殺人“因而得財”的共同犯罪中的“行而不分贓”以及“不行又不分贓”的兩種從犯仍然按照謀殺人的從犯定罪處罰。而且,乾隆二年的圖財害命條例也規定,圖財害命殺死人而未得財的首犯處以斬監候,也即這時成立謀殺人的既遂,其中的理正是因為圖財害命被定為謀殺罪。
二、 一些因拐賣人口而殺人的行為也以圖財害命論
乾隆五十八年,在山西省發生了一起殺父拐子之案:秦守康為了拐賣楊家有之子皮娃子而將楊家有哄騙到僻靜處殺死,然后再將皮娃子拐賣。山西巡撫認為,秦守康殺死楊家有是為了拐賣皮娃子,而拐賣皮娃子則是為了得財,所以此案似乎與圖財害命“情罪相等”,因此山西巡撫便將秦守康按照“謀殺人”條下的乾隆二年圖財害命條例處以斬立決。刑部也認可山西巡撫的這一判決。而且,無論是山西巡撫或者刑部均未提及從前是否有過此等例案,所以,秦守康一案很可能是清代較早的將因拐賣人口而殺人以圖財害命論處的案例。
秦守康一案發生后,至遲一直到嘉慶十六年,該案一直被作為例案援引,這就說明,此類因拐賣人口而殺人的案件在此期間一直被作為圖財害命案處理。比如嘉慶十六年,安徽省發生了一起殺夫拐妻之案:董秀元與張柱計劃拐賣陳添幅之妻盛氏,遂將陳添幅勒死,然后將盛氏拐賣,所得之錢二人分用。在說貼中,刑部安徽司援引了乾隆五十八年山西的秦守康一案,聲稱本司認為董秀元一案與該例案案情相符,所以同意了安徽省的判決。
嘉慶二十二年,山東省又發生了一起殺夫拐妻之案:李鳳勝先與吳秉信之妻郭氏通奸,后又企圖拐賣郭氏,并將郭氏藏匿。吳秉信查知后即到官府控告李鳳勝。李鳳勝便與宋守祥等人商議謀殺吳秉信,然后將郭氏賣掉,所得身價幾人平分。《刑案匯覽》中并未明確說明在審理、復核李鳳勝一案時山東省和刑部山東司是否援引先前的秦守康一案或者董秀元一案,但是從該說帖來看,當時山東省和刑部的官員的確是將此案作為謀財害命之案處理。只是因為該案涉及奸情,所以后來首犯李鳳勝被以“殺死奸夫”條下所附的奸夫謀殺本夫條例處以斬立決,而其他從犯都按照乾隆二年圖財害命條例被處以絞監候。
以上幾個案件都是因為拐賣人口而謀殺人。拐賣人口即清律中的“略人略賣人”。只有承認人是一種財產,當時的司法官員將為拐賣人口清除障礙而謀殺人的行為視為圖財害命從邏輯上來說才是合理的。在我國古代包括清代,雖然有奴婢大量存在,但在立法上,買賣人口長期都是一種犯罪行為。按明清律規定,即便祖父母、父母等人略賣子孫為奴婢也要受處罰即杖八十,這就說明清代的立法當然并不承認人是商品、人是財產。所以,將拐賣人口而謀殺人作為圖財害命論罪不僅會產生立法上的互相抵牾,同時也與我國傳統的人本主義、人道主義思想相沖突。據此我們可以認為清代將因拐賣人口而謀殺人視為圖財害命,其實際上僅僅是出于追求刑罰上的平衡這一目的:通過將拐賣人口和謀殺人作為謀殺罪一罪加重處罰、也即將拐賣人口與謀殺罪結合為謀殺罪并按照謀殺罪中的一個特別情形圖財害命處罰的這一做法,可以克服清律中數罪并罰原則的限制,使因拐賣人口而謀殺人這一行為的法定刑升格,從而達到罪刑相適應的目的。因為根據清律總則《名例律》中“二罪俱發以重論”條的規定,清代的數罪并罰采取重罪吸收輕罪的原則。清代一般的謀殺人最重的處罰是斬監候,而根據“略人略賣人”條的規定,一般的拐賣人口罪最重的處罰是杖一百、流三千里,所以,因拐賣人口而謀殺人最重的處罰就應該是斬監候。雖然“略人略賣人”條中也對拐賣人口過程中殺人的情形作了規定,但此處的殺人行為最重的處罰也是斬監候。所以,當時的實際情形應該是這樣的:司法官員認為如果援引“略人略賣人”本律的這一規定對為了拐賣人口而謀殺人這種更嚴重的罪行僅以斬監候處罰未免太輕,所以便轉而援引“謀殺人”條下的圖財害命條例,以求做到罪情相當。但是因為人不是財產、不是商品,所以清代并沒有對將因拐賣人口而謀殺人的行為視為圖財害命,而只是為了追求刑罰均衡,將這樣的行為按照圖財害命處罰而已。
三、 一些因財啟釁的謀殺人在一段時期中曾被錯誤地認定為圖財害命
雖然筆者目前掌握的案例數量不足以多到能夠說明清代自何時起將一些因財啟釁而謀殺人的案件作為圖財害命處理,但是,就筆者目前能夠看到的案例來看,很可能至遲乾隆三十三年之后的大約三十多年期間,一些因財產啟釁的謀殺人便被作為圖財害命案件來處理,比如乾隆三十三年河南省發生的一起因財啟釁的命案:楊風來委托劉玉樹幫自己尋覓一門親事。劉玉樹詐稱已覓得一位寡婦,并定下婚期。其間劉玉樹屢次向楊風來誆騙財物。后來劉玉樹擔心騙局敗露,便殺死楊風來滅口。本案中劉玉樹只是為了滅口而并非圖財殺人,因此河南巡撫將劉玉樹按照普通的謀殺人處以斬監候。但是刑部認為劉玉樹自一開始騙人便是為了圖財,到最后殺人是擔心騙財的陰謀敗漏,用心險惡,所以對劉玉樹不應以普通的謀殺人定罪量刑,而是應該按照“謀殺人”條下的圖財害命條例處以斬立決。刑部的意見是顯而易見是錯誤的,這只是一起普通的謀殺案而不是圖財害命案,因為劉玉樹殺人不是因為圖財、而是為了不使自己的陰謀敗漏而滅口殺人。
不過,從目前筆者能夠看到的案例來看,至遲在嘉慶九年前后,刑部就已經開始糾正以往將類似的一些因財產啟釁而謀殺人的案件以圖財害命論處的做法,當然刑部的糾錯行動也正是嘉慶九年之前的一段時期內在司法實踐中一些因財產啟釁的謀殺案被當作圖財害命案件來處理的證據。嘉慶九年,刑部湖廣司遇到這樣一起案件:徐忠和貧苦無賴,為求生計,便到他的姐夫卞萬表的族叔卞宗道的店鋪里,撒謊說卞萬表的父親卞大棕跌倒身死,因辦理喪事要賒買布匹,但卞宗道不肯賒賣。為了讓卞宗道相信自己,徐忠和又向卞萬表的堂弟卞運鐘謊稱卞大棕已死,并約卞運鐘與自己一起到卞宗道的店鋪賒買布匹,卞運鐘說要為去世的伯父送皮裘,還要徐忠和與自己一路同行。徐忠和眼看自己不能脫身,因為害怕事情敗露,于是便用石頭將卞運鐘打死。在關于徐忠和一案的說貼中,刑部湖廣司強調,“辦理圖財害命之案,必因其人攜有資財,欲圖其財,先謀其命,殺其命而得其財,方可依例擬以斬絕”,即認定一個案件是否為圖財害命之案,必須是因為死者攜帶資財,而犯罪人是為了圖財,先將受害人殺死然后當場取得其隨身財產,這樣的案件才算是圖財害命。也就是說,所謂圖財害命,必須是先殺人、后取得財產,殺人的目的是為了當場取得財產,這樣的案子才算是圖財害命。本案中徐忠和的謀殺行為雖然與財產有關,但他殺人是出于滅口,而不是要獲得財產,所以,本案應以普通的謀殺人論而非圖財害命。這個案件在省一級本來是被定為圖財害命。而省一級對該案的這一判決正是以往將類似案件當作圖財害命處理的證據。該案題送到刑部以后,湖廣司認為應改為按照普通的謀殺人處理,并對圖財害命和其他因財產啟釁的謀殺案進行闡釋、區分。這一次刑部的意見當然正確,而且刑部在嘉慶九年前后進行的糾錯行動顯然頗有成效,比如嘉慶八年湖北省發生的一起因債務糾紛而殺人的案件和嘉慶十一年四川省發生的一起類似的因債務糾紛而殺人的案件都被作為一般的謀殺案處理而非圖財害命。
雖然刑部的糾錯行動頗有成效,但是在嘉慶九年之后的一段時期,仍然有一些與財產有關的普通的謀殺案被定為圖財害命案,以至于刑部不得不再次強調:“査圖財害命之案,必起意圖財,先戕其命而后得財,始依例分別首從斬絞立決。若圖人財初無害人之心,迨后恐事敗露始殺其命,此系因財啟釁,與圖財害命者不同,”所以對于這樣的案件,向來都是按照普通的謀殺或者故殺辦理。由此可見,雖然至遲在嘉慶九年刑部就開始糾錯,但是在五年之后,還是有一些因財產啟釁的普通的殺人案被當作圖財害命處理,所以刑部才不斷地解釋圖財害命與因財產啟釁的殺人案之間的區別、要求各省等準確區分因財產啟釁的謀殺案與圖財害命之案。
正如本文所述,清代的律例對單純的圖財害命行為作了規定,通過清代司法實踐中的具體案例,我們也更感性、更深入地理解了清代單純的圖財害命的概念;同時,在清代的司法實踐中,因拐賣人口而謀殺被拐賣人親屬的行為也被按照圖財害命處理;另外,在清代的嘉慶十四年左右及其之前的一段時期,一些因財啟釁的謀殺人也被當作圖財害命。關于最后一種情形,當時的刑部已經對之進行了糾正,此處不再贅述。不過,關于圖財害命的前兩種情形,清代的做法值得我們今天進行思考、或許還會對我們今天的立法和司法實踐產生某種啟示。
首先,關于清代的單純的圖財害命。清代的單純的圖財害命,其實屬于我們今天所謂的搶劫殺人。關于搶劫殺人如何定罪量刑這一問題,過去很長時間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都是按照兩個罪名即故意殺人罪和搶劫罪實行數罪并罰,直到2001年最高人民法院的一個司法解釋的出臺。該司法解釋規定:“行為人為劫取財物而預謀故意殺人,或者在劫取財物過程中,為制服被害人反抗而故意殺人的,以搶劫罪定罪處罰。”也即無論是通過預謀殺人的手段劫取受害人財物還是在搶劫過程中故意殺害受害人的,都以搶劫罪一罪論并加重處罰,也即搶劫是基本犯,而故意殺人是搶劫罪的加重處罰情節。所以,如果在搶劫過程中殺死受害人但是并未取得其財物,則應該以搶劫未遂論而不能以故意殺人論。而清代將圖財害命以謀殺論罪、同時又加重至按照強盜罪處罰,實際上是以謀殺為基本犯,而強取財物則是謀殺的加重處罰情節。所以,如果行為人謀殺人既遂但未取得死者財物,這時便可以將其按照謀殺人既遂處罰。清代和我國目前的做法可說是互異其趣。
當然,清代將圖財害命認定為謀殺人的這一做法也存在一個明顯的缺陷,即如果行為人在搶劫過程中故殺受害人,這時應該如何定罪量刑。清律“強盜”本條中并沒有對強盜殺人進行規定。但是“強盜”律下有一條來自明代的條例,其中對強盜殺人作了規定,即強盜殺人者,一律斬立決并梟示。既然后來謀殺人條中對圖財害命進行了規定,那么這里的殺人便應該是指故殺。不過,如此一來,就產生了一個刑罰不均衡的問題:在清律中,謀殺被列為“六殺”之首,所以謀殺當然重于故殺,但是搶劫時故殺人反而比以謀殺的手段獲得財物的行為處罰更重。也許正因如此,后來單純的圖財害命案首犯除了被判處法定的最高刑斬立決外,在司法實踐中,他們還被加以梟示,比如前述之郭漢、趙四等。
其次,清代將因拐賣人口而謀殺被拐賣人親屬的行為按照圖財害命處罰的做法也有合理之處、也有值得我們今天參考的合理因素。根據我國現行刑法第240條規定,因拐賣婦女兒童而造成被拐賣的婦女兒童或者其親屬死亡是拐賣婦女兒童罪的加重處罰情節之一。正如前文所述,我國現行刑法263條中同樣規定了搶劫致人死亡的這一加重情節。而根據2001年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搶劫殺人的司法解釋,故意殺人也是搶劫罪的加重處罰情節。刑法第240條中的規定與第263條的規定相似,所以也可以認為刑法第240條中規定的因拐賣人口而致人死亡不僅包括過失致人死亡、也應當包括故意殺人。但是關于這一點,既沒有法律的明確規定、也沒有相關的司法解釋,結果導致在我國目前的司法實踐中,因拐賣人口而故意殺人通常是以拐賣人口罪和故意殺人罪兩個罪名實行數罪并罰。這一做法顯然不合邏輯。所以,現在也有學者建議將拐賣人口與故意殺人結合為故意殺人一個罪名,以便做到罪刑相適應,并限制法官的自由裁量權、減少數罪并罰。
參考文獻:
[1]第一歷史檔案館.軍機處錄副奏折,該錄副奏折檔為03-1212-007、分類號為086-276.
[2]定例匯編(卷五十).
[3][清]祝慶祺.續增刑案匯覽(卷七)[M].
[4][清]潘文舫.新增刑案匯覽(卷七)[M].
[5][清]祝慶祺.刑案匯覽(卷二十二)[M].
[6][清]姚雨薌,胡仰山.大清律例會通新纂(卷二十五)[M].臺北:臺灣文海出版社,1987.
[7]胡星橋,鄧又天.讀例存疑點注[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1994.
責任編輯 仝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