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中的贖罪

[摘要] 繼新版《傲慢與偏見》大獲好評之后，英國導演喬，懷特又推出了電影新作《贖罪》，表面上影片主要講述的是布萊歐妮的贖罪，但從深層意義上講，《贖罪》申的三位主人公：羅比、塞西莉婭和布萊歐妮都在贖罪，只不過是贖罪的方式不同罷了，而老年布萊歐妮在其小說中虛構美好結局，只是完成了她的自我救贖，并非現實意義上的贖罪，片中的三重贖罪可以使人懂得贖罪的真正含義。

[關鍵詞] 《贖罪》 三重贖罪 自我救贖

繼新版《傲慢與偏見》獲得觀眾與專家一致好評之后，英國導演喬·懷特又推出了新作《贖罪》。電影《贖罪》改編自英國作家伊恩，麥克尤恩獲得普立策文學獎的同名小說，這部英國戰爭愛情史詩影片自07年9月在威尼斯電影節上以開幕影片亮相后，即獲得各方好評，不僅狂卷一億美元票房，而且在08年1月14日還勇奪第65屆美國金球獎劇情類最佳影片獎。此外，08年2月10日在素有英國“奧斯卡”之稱的英國電影學院獎中，《贖罪》又獲得最佳影片獎。《贖罪》的頻繁獲獎不僅證明了原作者和導演的優秀，更表明該影片表現的主題產生了廣泛的共鳴，具有一定的普遍意義。

一、故事背景

故事的背景是1935年英格蘭頗具英倫田園風情的苔利斯莊園。莊園主13歲的小女兒布萊歐妮在一個炎熱的夏日午后，從窗戶目睹了姐姐塞西莉婭當著管家兒子羅比的面，脫下衣服跳入噴水池，然后濕淋淋地、近乎赤裸地站在羅比面前的一幕，并于當天下午偷看了羅比寫給姐姐的言辭露骨的信，晚餐前她又在書房里發現二人身體交纏在一起。這一切對于這個早熟而又有著豐富想象力的13歲女孩來說，已經觸及了她所認為的道德底線，她出于對羅比朦朧而又無望的愛情的憎恨和對性格冷漠的姐姐的嫉妒，在當晚來苔利斯家小住的表姐羅拉遭人強暴后，布萊歐妮武斷地認為羅比就是罪犯并作證指控羅比，致使羅比被捕入獄。她的置事實于不顧直接導致了冤案的發生，并因此改變了幾個人的命運。四年后，二戰爆發，羅比隨軍隊遠赴法國作戰：而性格堅毅的塞西莉婭在羅比入獄后與家庭決裂，成為一名病房護士。經歷世事后的布萊歐妮因為愧疚而放棄了攻讀劍橋大學的機會，也成為一名護士，就在她想為當年的行為道歉之時，無情的戰爭先后奪去了羅比和姐姐的生命，只留下布萊歐妮活在深深的自責中無處贖罪。

二、贖罪的源起

其實“贖罪”在西方文學中是常見的母題，其原型最早可追溯到基督教的經典著作《圣經·舊約》。處于原始和諧和極樂狀態中的亞當和夏娃，違背了上帝的意志，偷食了禁果，從此失去了天上樂園而被逐出伊甸園，踏上了永恒的流浪之路。上帝對女人說：“我要增加你懷孕的苦楚，增加你生孩子時的陣痛。你要渴望你的丈夫，他要做你的主人。”上帝對亞當說：“你要終身勞苦才得食物，你只能吃野菜過日子。你要汗流滿面才得糊口，直到你重歸于塵土。”《圣經》還指出，在經歷了諸多磨難之后，通過贖回原罪、行善去惡，人們將會在死后重返伊甸園，而影片《贖罪》所要表現的正是懺悔者試圖通過贖罪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獲得靈魂上的救贖，從而使自己得到解脫。

三、三重“贖罪”

從某種意義上講，《贖罪》中的三位主人公都在贖罪，只不過是方式不同罷了。

羅比因被指控犯有強奸罪而被捕入獄服刑贖罪，飽受牢獄之災和名譽上的屈辱。二戰爆發后，羅比不堪忍受監獄的黑暗和不光彩罪名的侮辱，要求奔赴法國對敵作戰。他背負著強奸犯的罪名默默地贖著這份并不屬于自己的罪，心里卻無時不在思念著塞西莉婭，他珍藏著塞西莉婭寫給自己的每一封信，和塞西莉婭的愛情是他活下去的惟一信念，一定要活著回去見到她，他在心底不停地念叨著：“I will return，Find you，10veyou，marry you and，live without shame”然而，敗血癥卻將羅比年輕的生命斷送在了1940年6月1日敦刻爾克大撤退的最后一個晚上，羅比就這樣死在了贖罪的路上。

塞西莉婭雖對志向遠大的羅比頗為看重，但出身上層的階級虛榮心使她不愿將愛說出口，她以和羅比的交際圈不同為由，內心雖深愛著羅比卻執拗著很少與他說話，在別人面前還對羅比表現得相當冷漠。那個夏日午后在噴水池邊和羅比因為花瓶發生爭執，并在晚餐前收到羅比言辭露骨的表達愛意的信件后，她對羅比的愛噴涌而出，兩人在書房互相表達了愛意并進發出了激情。在羅比被誣入獄后，她毅然拋棄一切與家庭決裂，獨自搬到貧民窟做了一名自食其力的病房護士，默默地為自己的家庭和家庭所處的階級贖罪，同時苦苦等著心上人羅比的歸來。

隨著年齡的增長，布萊歐妮逐漸明白了自己13歲那年的無知謊言所造成的惡果。事實上，在羅比被帶上警車、姐姐傷心、羅比的母親攔住警車拼命拍打并發出絕望的哭喊聲時，布萊歐妮心里已經開始后悔，只是當時的布萊歐妮并沒有意識到她一時的行為將給羅比、塞西莉婭以及自己造成怎樣的后果。五年后，為了贖罪，她放棄了攻讀劍橋大學的機會而選擇了和姐姐相同的職業——作一名戰地醫院的護士。少女的無知漸漸被成熟的心智所取代，她在暗中懲罰著自己，她用懲罰自己來贖自己的罪。白天她忙于工作，給那些陷于絕望的傷員送去安慰和溫暖，晚上熄燈后，她躲到黑暗而冰冷的小閣樓里敲打著打字機的鍵盤，將13歲那年對姐姐和羅比的誤解用小說的形式表現出來，并不時給姐姐寫信，乞求她的原諒。她每日用刷子反復地搓手洗手，試圖洗去所有的內疚和罪惡，可是“不管怎樣賣命地工作，不管過去多久，我都無法從自己所犯的罪惡中得以開脫”。從18歲直到74歲，這部小說她寫了一輩子，長達二生的悔恨才走到盡頭。布萊歐妮出版了最后一部小說，就是這本修改了56年之久的《贖罪》。曾經少不更事的少女，如今白發蒼蒼，面對攝影機鏡頭，她說她在小說里安排了姐姐和羅比的重逢，并讓兩人快樂地生活在那座他們相約見面的海邊小屋，她說她讓塞西莉婭和羅比在自己的小說中得到了幸福。“這不是軟弱，也不是逃避，而是一份遲來的仁慈。”當然，這也可以說是她的一種贖罪的方式。而事實的真相是兩人的等待最終沒有結果，他們沒有得到他們渴望得到的幸福，羅比在1940年6月1日敦刻爾克大撤退的最后一天因敗血癥死于法國的一個小鎮，塞西莉婭則在1940年10月15日因炸彈爆炸引發的水災死于地下掩體中，兩人真正在一起的時間除了在書房的十幾分鐘外，就是在咖啡館的匆匆一面。

作為一個作家，在文學的世界里，布萊歐妮可以浮想聯翩主宰角色的聚散分合，但這對現實來說于事無補，她所有的努力最終歸于徒勞。若要說她完成了贖罪，那至多也只能說是完成了她的自我救贖，但“自我虛構的赦免并不能完成真正意義上的贖罪，所謂的贖罪只是一種內心期許的儀式。所以影片最后布菜歐妮還是揭穿了自己編織的謊言，給觀眾留下了一個黯然的結局。”

四、贖罪的意義

懺悔的對象不在了，贖罪者就永遠活在了痛苦的深淵里，因為她再也沒有贖罪的機會了。“她所能做的是在垂暮之年用一本小說再次血流成河地審視自己的心靈，為他們虛構一個美麗動人的大團圓結局來安慰讀者以及自己一生都無法抹去的心痛。”布萊歐妮永遠背上了負罪的十字架，經受良知的拷問，終生活在悔恨和懺悔中，即使想贖罪也無處可贖。

這是一個因愛生嫉、由一句謊言而改變了三個人命運的悲劇故事。正如原小說作者伊恩，麥克尤恩在小說中所寫：“愛總是好的，但我們要小心呵護”，因為“人，歸根到底是一個物質存在，很容易受到損傷，卻不容易修復”。影片中，被侮辱與被損害者為了美好愛情，不屈不撓執著于“生”的堅忍不拔和篤信美好未來的信念，使人類在現實世界中的生存變得更為真誠厚重。而三位主人公“無論罪與不罪，依然在坎坷命運中堅持著，以期尋找或找回完滿的人性。”也許，這才是贖罪的真正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