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是一篇不合題的作文。但看著看著,一種酸味兒滋生于心頭,兩眼有些模糊。我知道,我被感動了。
這位女生父母都在廣東打工,姐妹倆與年老的奶奶住在鄉下。姐姐在城內上高中。
一個月星期天放假一次,這是我們這兒高中的慣例,姐妹倆約定了星期天在高中見。于是便有了下段文字:
我在心里很甜美地計劃著,手上花生殼裂開而發出的聲音像一曲小調一樣蕩漾在耳邊。我在想,等我到了姐姐那兒,剛剛放學。我走到姐姐的教室,對正在走廊上等我的姐姐喊一聲。姐姐很高興,滿臉笑容地拉著我走進她們的教室。我打開書包,拿出熱乎乎的紅薯片、花生米——這些都是姐姐愛吃的。我們一塊吃著,教室里的同學很羨慕地說:“耿敘文,這是你妹妹嗎?你妹妹真好,大老遠地冒著寒冷來學校看你……”
可真不湊巧,這個周末她姑媽家殺豬了。按照我們這兒的習俗,得叫上至親好友吃頓飯,且有一個很實在的名字——喝殺豬湯。經不起軟磨硬逼,我們的作者還是取消了與姐姐的約定。
于是,在從姑媽家回來的路上,作者做了下面的“夢”:
姐姐放學了,站在走廊上等著我。同學問:“耿敘文,你怎么不吃飯呀?”姐姐說:“我在等我妹妹呢!”姐姐等呀,等呀,從放學等到夜晚,滿面笑容漸漸消失,還是沒等到我。同學問:“你妹妹怎么還沒來呀?”姐姐幾乎要哭地說:“我也不知道呀,我們約好了的,她說她一定來的……”
這位女生又來了一個“夢”。
走到教室門口,我站住了。姐姐走過來牽住我的手,把我拉了進去。
姐姐讓我坐在里面。她開始收拾東西,我把菜拿了出來遞給她。后面的同學問:“耿敘文,這是誰呢?”姐姐接過菜,自豪地說:“我妹!”說著,理了理我吹散的頭發,又把我棉襖的衣領向外翻了翻,眼睛里分明有一種亮晶晶的東西……
可惜這都是我們小作者想像了。這位女生在文章的最后寫道:
快到家的時候,奶奶在村口老遠就喊:“鬼丫頭,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我一張口,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這位女生把她的一次約定和真實心情、赤裸地呈現在我們面前。正是這種真實,這種姐妹間真摯的情感感動我們的心靈吧,于是便有了一種酸酸的想哭的感覺。
這也讓我回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個大雨天。
那也是個星期天,我正在教室做功課,突然聽到“哥哥,哥哥……”的喊聲,一一窗子上貼著一個瘦瘦臉孔的小姑娘。我忙跑出去,真是我妹妹,穿著黃雨衣在走廊下瑟縮著-幾綹頭發貼在額頭,雨滴正順著臉往下滑動;雨衣未遮的褲腿處已完全濕透,地上是淋淋漓漓的一圈水。
見了我,妹妹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原來,她為我送快餐面來了。她用自己節省下來的生活費買了10袋快餐面,騎車從40多里的市內(當時她在上衛校),給我送過來了。
時光老人的身后永遠有一把大刷子,抹去了我們所走過的腳印。那時背得滾瓜亂熟的英語單詞到現在幾乎全忘掉了,然而妹妹那風雨中送快餐面的一幕卻刻在了我的腦海里,不能忘懷,也許永遠不會了。——即使現在,我們各有自己的家。各有自己的碌碌的事兒,歲月在我們各人的臉上刻下了滄桑的印跡,但那一幕卻永遠鮮活,幕中的人物永遠停留在那個特有的年齡,仿佛就在昨天,永遠不會老去。
這,就是那種至真至親的愛吧!所以才有了穿越時空的記憶和撼動心靈的力量,我想。
我不敢肯定這件事在這姐妹倆心中會有多久的印象,但我卻可以肯定,在我們許多人忙碌甚至有些麻木的心中,一定還留守著這種最真摯的美好情感和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