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老韓:
這是第一次給你寫信,相信以后也還會有這樣的機會。記得去年父親節為給你買什么禮物費勁了老半天——不抽煙,不喝酒,我們倆有一樣的好習慣。今年這封信就算是我給你的禮物吧,相信你會非常喜歡的。
從我開始讀書,你就一直在操心,為了把一個全班倒數的“專科差生”改造成今天的傳媒大學碩士研究生、中國作協會員,你幾乎想盡了一切辦法,甚至放棄了自己的職稱評選。在所有同事面前,你的科研成果是最多的,20多年前你就發表了名動醫學界的論文,三歲的我常常聽到別人夸我有一個智慧的父親。但直至今日你還是副教授。因為你不愿意拿出時間來參加各種程序繁多的評選,但卻愿意把這些時間拿來為我的前途鋪路。在學術同行面前,你是一個有著20多年“超長工齡”的副教授,而在家人、朋友面前,你卻是一個有著20多年“超長工齡”的“全天候父親”。
今天是5月9日,離我碩士畢業答辯也沒有多少天了。雖然期間遇到了很多的困難與阻撓,但整個過程一直伴隨著你的指點,每天抽出時間與我閑聊一個多小時,這讓很多人看來是不可理解的。作為一名父親,在高科技時代,你有著你的“傅雷家書”,那就是一年累計幾百個小時的長途電話。若是整理出來,我相信也是部有著教育意義的著作,只是可惜的是,這些內容,都沒有錄音——值得寬慰的是,它們一直會存在我的記憶深處。
在我出第一本書的時候,你擔心我涉世不深,自己親自自費飛海南,結果出版社的社長還以為你是書商。在我初次與學術界的前輩們打交道的時候,你擔心我不懂禮節,帶著我與老師們打交道。直到現在我熟知的文學前輩們仍會時常對我說代問你父親好。確實,你從一個對文壇一無所知的醫生變成了今天的“文學通”,這是你對兒子付出的真實寫照。
但是我不會放棄每一次“表揚”你的機會——當然,這是作為兒子的一種感恩,你只有付出,不求回報,而且我也沒有太大的能力可以回報你。你沒有癡迷的嗜好也沒有煙酒的喜好,你惟 的愛好就是晚上的時候獨自在臺燈下翻閱我發表過的作品。迄今為止,在你的書櫥中,已經整整齊齊地壘了十幾個檔案盒,里面細致地分門別類——我每次回家的時候,都能在你的“藏品”中發現我在某刊上發表的某文章,有時甚至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轉載,但卻被你熱心“搜索”到了并郵購了回來。我惟一能回報的,就是利用各種條件,宣傳你的培養“功績”。作為兒子,我很遺憾這是惟一能做的。
你10歲時就沒有了父親,但是你卻能夠成為全天下最好的父親,這是你的責任心所促使的。直到現在我的室友都常提一件令人難忘的事情我剛入學時,你送我來報到,臨走前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爬到我的鋪位上,幫我把欄桿擦干凈。讀研究生還能遇到這樣的父親,實在是令他們無法想象。“多年父子成兄弟”是你的名言,我們老韓,小韓相稱多年,但是請你相信一點,在我心中,你永遠有著無可替代的偉大。
今年,是你第一部學術著作出版的年份——為了讓我成為一個作家,你將原本已經完稿的著作,整整推遲了10年。但是,這并不妨礙你的成功。黃宗江先生說過,一個人不在乎做什么事情,而在乎能否把一件事情做好,這才叫成功。作為一名偉大的父親,所以說,你是成功的。
前些日子,臺灣三民書局的總編輯黃國鐘先生給我致信,信中有這么一句
“先生以25歲之齡,便于文壇獲得如此成就,實令人欽佩。閱覽先生求學,著作之路,始發現原是自小便受令尊栽培,足證先生今日獲得之成果實非僥幸……”
我把這封信告訴你,你淡淡說了一句:人家只是客氣話。
只有我知道,這份客氣,在你的心里,卻蕩漾著最真誠最快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