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華盛頓弗利爾美術館藏有一件中國東周的青銅器——鷹尊。它是我國歷史上留下來的眾多珍貴文物之一。但卻由于其“名聲”遠不如該館所藏的其他中國文物,如作為鎮館之寶的中國北朝時期的棺床、顧愷之的《洛神賦圖》等稀世珍寶那么顯赫,因此,它的價值一直沒有得到充分的認識。
鷹尊,是古人祭祀用的一種酒器。從商代開始,具有鷹狀造型的尊就出現了。直至周代早期,鷹尊造型都是較為常見的。
尊屬于容酒器。我們現在叫“尊”的各種器形,在古代都有各自的專名,宋人統統定名為“尊”,專指立體式大中型容酒器。按照形體,尊大致可分為肩大口尊、觚形尊、鳥獸尊等三大類。鷹尊即屬于鳥獸尊一類。鳥獸尊因造型具有雕塑特點,身兼實用、觀賞兩職,故備受人們青睞。《周禮》和《史記》中均記載有商周時期以鳥形器物來祭祀的事實。
據現有文獻統計,到目前為止,共發現有三件鷹尊:一件是河南安陽殷墟婦好墓出土的著名的鶚尊;一件現藏于日本泉屋博物館,其器形為鷹頭,兩翼上飾有龍紋,胸部飾獸面紋,以鷹頭為蓋,屬商代晚期之器形。還有一件,就是我們所要介紹的現藏于美國華盛頓弗利爾美術館的鷹尊。
這件鷹尊器整體高26.5厘米,寬20厘米,重量為2.55千克。整個外形像一只雄鷹,雙足落地,威嚴挺立,兩只凸起的眼睛正視前方。其頭部以較為寫實的手法塑造成鷹頭的形狀,喙可以開合。尊的鷹頭為器蓋,與器體銜接處有榫可旋轉緊固,鳥頭與鳥身可以分離。為使其合為一整體,蓋后不易松動,制作者在蓋與身的結合部位特別設計了鎖定裝置,尤顯出古代制器者的智慧與聰穎。整件器物由頭部、身軀和雙腿三部分組成。頭頂后方凸起一寬厚的扉脊平棱,棱平面上飾有鑲金銘文,為四個象形文字,即“子之弄鳥”。在頭的其他部位飾有螺旋紋、龍紋。
鳥身兩側及背部飾有形象逼真的羽毛紋,而鳥的胸部則飾以相連的龍紋,龍身上綴飾著精細流暢的螺旋紋和小圓卷紋等紋樣。鳥的雙腿之紋飾為細小流暢的陰刻卷草紋,與鳥身紋飾形成鮮明的反差。鳥的雙足趾有前后卷的鉤爪。鷹尊的整體造型生動,尤其表面的裝飾紋樣非常精細華麗。
器物在鑄造技藝方面非常精湛。鷹尊的頭部沒有發現模范接縫的痕跡。器身是由兩塊模范拼接而成。在鳥身的胸背部中間的模范接合處模范對接處理得非常好,看上去極其順暢自然。鳥的雙腿是預先灌鑄成型后,用分鑄法在其雙足上澆鑄鳥身主體的。
據馬承源主編的《中國青銅器》一書介紹,鷹尊可能為春秋晚期器物。另據專家推測,鷹尊可能出自于山西省太原市金勝村的晉國墓地。
對于鷹尊出土的詳細過程,由于已經過去一個世紀左右,我們已難以確知了。但從出土之日到后來被置放在異國的美術館中,它卻曾與很多著名的人物諸如盧芹齋、Marcel Bing和著名的機構如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等都有過聯系,這些經歷無形中為其身世增添了諸多傳奇色彩。
Marcel Bing,中文譯名叫作馬塞爾·賓,20世紀初來到中國投機文物。他充分利用法國人當時在中國所具有的政治特權和地位,結交中國各大收藏家和權貴,進行文物投機活動,致使大量中國文物流失海外。這座鷹尊就是最早由他購買,然后帶到美國去的。那個時代,清政府正處在內外交困,惶惶不可終日的境地,對于國寶的四處流散也就不那么放在心上了。是誰把這么貴重的青銅禮器出賣給馬塞爾·賓先生,我們無從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當時的馬塞爾·賓先生一定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它買了下來。
盧芹齋是近代蜚聲海內外的最大的中國古董商,外國收藏界熟知的“盧吳公司”就是他所開,位于巴黎蒙梭公園一角一座紅樓建筑之中。舉世聞名的昭陵六駿中的“颯露紫”和“拳毛騙”就是由盧芹齋經手而流失海外的。盧芹齋一生中經手的文物數不勝數,可以說他是中國近代史上古文物流失海外的經手人和見證人。馬塞爾·賓與盧芹齋在中國文物出口領域其實應是競爭關系,他們勾心斗角地爭奪昭陵二駿,仿佛意味著他們永遠不可能合作。但應了生意人的口頭禪“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馬塞爾·賓充分認識到他在人生地不熟的美國也需要盧芹齋的銷售網絡。所以,1910年左右,他把鷹尊寄存在盧芹齋處讓其代賣。而盧芹齋最終幫馬塞爾·賓把鷹尊在美國賣出,實現了雙贏。
從盧芹齋處買走鷹尊的是美國的邁耶夫婦。他們可能只是受當時風氣影響,成為眾多中國古董的愛好者之一。除了他們曾將鷹尊借給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展覽這個事件外,歷史沒有為這對美國夫婦留下更多的細節。那是在1916年,紐約大都會博物館遠東藝術品部門新上任的主管西格伯特·克里廷·博希·賴茨,他顯然是個中國通,組織了一次中國早期陶器和雕塑展覽。他可能從前在盧芹齋處見過這個鷹尊,或是別的原因,促使他從邁耶夫婦手中借到鷹尊參展。
后來,邁耶夫婦把鷹尊捐獻給了弗利爾美術館。
(責編:石 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