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誼簡介
西南大學教育學院教授,中國教育學會比較教育分會理事、西南教育發展促進研究會秘書長、全國學習學研究會西南地區高師分會副秘書長,主要研究比較教育與中國職業教育改革等。
2008年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雖然已經是初秋,但天仍然有些熱。《教育與職業》的編輯室里,安靜得只能聽到空調運轉的聲音。記者們耐心、認真地投入在改稿工作中。“我是周誼,我找李記者談稿子!”洪亮的聲音打破了這里的寧靜。記者抬起頭來,眼前站著的這個人,樸實、和藹,滿臉淌著汗滴,身著樸素的灰色T恤和已經不再筆挺的西褲。這身打扮很難讓人與知名教授聯系起來。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的教授,在會議室跟記者談起西南民族地區職業教育現狀,卻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這種對學問的激情與其豐富的學識深深地感染了記者。
下鄉插隊
像那個特殊年代成長起來的許多知識青年一樣,周誼有著在工廠做工、農村插隊的生活歷練。
1964年,國家提倡半工半讀,周誼進了街道辦的化龍橋民辦中學。在那里,他一周在學校學習,一周在重慶第二電機廠學鉗工。在學校“半讀”讀到1966年5月,“半工”則斷斷續續持續到1969年初。
1969年,周誼下鄉當了知青,在那里他飽嘗磨難。“下鄉時,勞動辛苦不說,最難熬的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家徒四壁,除了水和鹽,就沒有可吃的東西。到煤廠挑煤,總路程約120里,約100里是山路,走35里天才亮,途中只吃一頓飯,飯后也不能喝水。挑一次煤,其勞苦,當地農民戲稱為‘小死一次’。”
今天看來,正是工廠做工和插隊生活的苦與累,讓周誼真正領悟了生活的厚重,讓他懂得了珍惜,在學術研究中才更加耐得住寂寞,更加務實、求效。
投身教育事業
1978年,周誼考上重慶師范學院。在大學學習期間,他對教育學異常感興趣,他發現的中國教育問題越來越多,于是決定投身教育研究事業。
周誼的教學理念是,教書需要讓學生自己對學習產生興趣。如果能讓學生有興趣,他就會在學習中產生滿足和成就感,增強自信心,進而不斷地、自覺地前進,形成良性循環。要幫助學生,就應該幫助他分析問題、分解困難,尋找解決的辦法與可能。這樣,學習就能夠成為一種探究的樂趣,成為不需要老師、家長嘮叨的事。
在周誼看來,教書育人的精髓或核心是關心和愛護學生。他認為,只要做到這一點,并讓學生感受到,那么,隨便你怎么說學生,學生都很容易接受;學習再差、再調皮的學生也好管。
稍微了解周誼的人都知道,他對自己有一種鞭策,他給自己一份壓力,他對教育的思考從未停止。
對當前的大學教育,“從招生看,我們已經有23%的毛入學率。比過去,提高了大概20個百分點,可謂成就輝煌。但是,與世界先進國家相比,還差不少。差美國60個百分點,差韓國70個百分點。考慮我國國力和趕超世界,我們還應該以每年5-10個百分點的速度擴招,讓更多的人能夠進入高校學習,最好能讓所有愿意入學的公民都能入學,縮小與發達國家的差距,提高國民素質,降低就業壓力。”周誼有些激動。他認為大學教育需要有保證質量的措施。其中,最關鍵的是增加教師,降低生師比到15:1以下,最好降到10:1左右。美國生師比13.6:1,德國為12:1,日本不到10:1,而中國21.6:1。相比之下,當前我國教師負擔過重,教師工作任務繁重,教學質量普遍不高。
當前中國的職業教育,特別是西南少數民族地區的職業教育,是周誼近幾年的研究重點。他認為,情況并不樂觀。1950-1990年,中國大陸超過94%的勞動者沒有經過中等職業技術教育。“如此低比例的職業教育,還有人嫌多了,竟然在90年代末,把本來免費的中等職業教育改成了交費上學。中等職業教育招生因此一落千丈,在西南少數民族地區,好多學校招不到學生。最近幾年情況在好轉,也是靠減免費用。但是,即使情況最好的2007年,進入中等職業教育的學生也不到適齡青年的20%。如此低水平的勞動大軍如何與世界各國競爭。我們的文盲半文盲真能與別人的中等職業教育比水平嗎?應該說,我們的中等職業教育由于經費少、師資水平低、教學脫離實際等原因已經低于發達國家,我們未接受中等職業教育的勞動者更是差之千里。”
行走在調查的路上
正是對西南民族地區職業教育的熱忱和關心,最近幾年,你若到學校找周誼,得到的答復可能是“在路上”,因為他正帶著自己的學生奔走在西南少數民族職業教育的調查之路上。他主持了教育部規劃基金項目“西南少數民族地區職業技術教育現狀調查與發展研究”,將我國職業教育置于世界的范圍內進行比較,發現了我國與其他國家的區別,以及落后的原因。
2002-2004年周誼赴甘孜藏族自治州、涼山彝族自治州、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等12個地區進行調查。其間的艱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因為調查是西南少數民族地區,他們的居住地多分散在山里,但周誼并沒有因為地理環境的艱苦,而放棄偏遠的山區,為此,他克服了很多困難。當記者問到周誼如何形容自己的調查之旅時,他用了幾個關鍵詞:爬陡坡、泥灰人、搭乘110、高原反應等。
“我在山城重慶長大,上陡坡對我來說不算什么難題。但是,到了高山,才發現原來我爬過的陡坡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在寧蒗海拔約3000米的地方,一個約20多米的陡坡,本以為最多半小時就可以上去,居然用了我至少2小時。我幾乎氣力耗盡,而又無水無糧。”
更為艱險的是從麗江縣羊子腦殼經太子關步行到奉科鄉,有一段路是滑坡形成的陡坡。且滑坡還在微緩進行。約有100多米的路程,周誼以及路人需要面對約70度的陡坡像螃蟹一樣橫著走,還需要小心翼翼,不斷清除可能滾動的小石子,不然的話,隨時有可能滑下陡坡,結果不堪設想。現在周誼回想起來雖然有些后怕,但從他淡定的神情來看,下次只要有需要,他還會再走一次。
調查的艱難險阻,并沒有讓周誼心灰意冷,但是調查結果卻越來越讓他感到心悸。“我看到的問題很嚴重,讓人欣慰的情況極少,讓人嗟嘆的情況比比皆是。”周誼嘆息地向記者談道。“讓人欣慰的是教育工作系統的同胞們盡職敬業的精神、自愿獻身職教工作的先進個人、捐助職業教育的國外友人。但是招生數量極少,且不斷下滑,職教經費嚴重不足,職業學校畢業生就業難,成人職業教育更難等等問題,讓人唏噓不已。本來職業教育是每個從業人員必須接受的教育,不論其從事的是何種職業,但西南少數民族地區的職業教育現狀真的不容樂觀。”
為此,周誼主張對18歲以下的青年實施職業義務教育;對成人,特別是在西南等民族地區對成人實施免費職業教育。他認為,只有搞好了每個勞動者的職業教育,才能有合格的勞動者,進行有效的勞動,中國趕超世界才有可能。這是有益于億萬勞動人民的事情,也是有益于國家和世界的事情。
這就是周誼,他不在乎外表的裝飾、不在乎工作的艱苦,他受益于職業教育,夢想著讓中國所有的孩子都能夠享受義務職業教育,記者猜想如果今后幾年,你詢問周誼的所在,得到的回答肯定還是“在路上,思考中”他一定在為中國的義務職業教育而不斷思索、奔走呼號。
這就是周誼,他不在乎外表的裝飾、不在乎工作的艱苦,他受益于職業教育,夢想著讓中國所有的孩子都能夠享受義務職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