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明：在尺寸光陰中找回自己

“我并不是很在意要專門為拍攝而長久地等待最好的光線、最好的時間，那樣太累、太辛苦。重要的是你拍了這些東西，若干年以后你再感受時，還能回憶起當時的心境。”

張少明已有20年的攝影生涯，但我們依然很難定義他是一個怎樣的攝影者。

有時，他會帶著他的全套攝影器材，在若爾蓋空曠的原野，在寒冷而而寂寥的清晨，像所有孜孜以求的攝影者一樣，架著他的哈蘇120或是祿萊，守候著那一縷光線，那一個時刻的到來。

有時，他又會像電影里的蘇菲#8226;瑪索拿著個μ2小相機很LOMO地到處拍一樣，在繁忙工作的間隙，記錄一路看到的風景。現(xiàn)在他隨身帶著D2X和小巧的LX3，拍著那些讓他感動的瞬間，建筑、風光或是生活的細節(jié)——“一碗面也可以很美好”。

他也不避諱對器材的熱愛，對于他來說，體驗不同器材之間成像風格與質(zhì)感的差別，也是玩味的一種。

在接受我們采訪的時候，這個在建筑房產(chǎn)領(lǐng)域摸爬滾打了很多年的資深經(jīng)理人，坐在掛著他拍攝的照片，擺著Hi-Fi音響、文房四寶和高爾夫球桿的辦公室里，用一種富有節(jié)奏而柔和的語調(diào)，慢慢地訴說。也許，他并不是一個純粹的攝影者，但確實是一個豐富的人，他定格的那些尺寸光陰，對他而言，如若人生的印跡。

“走過拍過，在內(nèi)心留下一道道的痕跡，就很好了，不用要求太多。”

攝影是修身養(yǎng)性的方式

張少明喜歡獨處。

“這是自我凈化的過程”。他曾這樣描述：“現(xiàn)在的社會一天到晚在強調(diào)競爭，卻往往忽略和忘記了獨處的美德，人只有在獨處當中才能夠真正安安靜靜地去思考。”張少明是一個非常懂得生活的人，每天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喝一大杯麥片。在下雨天，他會一邊吃著早餐，一邊靜靜地聽風雨落下。作為一個40多歲的成功商人，他平時的工作非常忙碌，玩壁球，玩Hi-Fi，玩高爾夫。他有著濃厚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情節(jié)，熱愛收藏舊物——所有的這些他都沉浸其中，如若鐘情攝影一樣。

“一輩子只吃面條——哪怕用魚翅鮑魚拌面也是沒意思的。愛好也是一樣，一生只沉溺一種愛好沒有意思，在有精力的條件下應該盡可能感受更多的樂趣。”有著這樣生活情趣的人，他鏡頭里的世界自然也有著獨特的意味。“照片強烈地影響了我們的思想感受，它使我們覺得世界比實際上更容易接近。”蘇珊#8226;桑塔格曾這樣說道。攝影對于張少明來說，不能簡單地被概括為生活的一種調(diào)劑，而更像是一種找回自己的過程。“我很喜歡LOMO的拍攝精神，不必講求太多，每一張圖片都有當時自己的感覺。”

LOMO，原本是一種體積較小，操作簡單，出片色彩鮮艷相機的名字，后成為隨意角度的真實抓拍或記錄的代名詞，LOMO的規(guī)則就是“沒有規(guī)則”。拿著相機拍攝的時候，是張少明最開心也是最舒緩的時候。在歐洲，在東南亞，在他所去的每一個角落，記錄、尋覓、感受。攝影，更像是一種找回自己的過程。

“其實，我并不是很在意要專門為拍攝而長久地等待最好的時機，那樣太累、太辛苦。重要的是你拍了這些東西，若干年以后你再感受時，還能回憶起當時的心境。就像人在世間走一圈一樣，都是一個過程。我更注重過程和回味拍攝時的感覺，而照片出來的效果并不是最重要的，不用太刻意。”

張少明沒有什么驚心動魄的攝影經(jīng)歷，甚至沒有特別印象深刻的拍攝——“也許是太多也許是太少”。他也沒有特別推崇的攝影大師，這個喜歡孔儒之道的中年男人，講求中庸和包容。“我覺得都很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有各自的角度。”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攝影對于他不是生活的調(diào)味品，而就是生活本身。不拍攝的時候，他會翻出以往的片子，細細體比較不同器材、鏡頭之間的質(zhì)感差異。他有一大堆的哈蘇、祿萊、施耐德、尼康、佳能、萊卡……“體會那種差別的細微感覺，非常引人入勝，這也是攝影玩味的樂趣所在。”

照片里的建筑

盡管一直都保持著“在路上”的攝影狀態(tài)，但有一個地方是張少明所流連的，他甚至不知已是第幾次迷失在那種讓他心醉的世界里。“我喜歡那里簡約、傳統(tǒng)卻又不失現(xiàn)代的風格，精巧而別致，每次去我都會很晚才出來，細細地觀察，拍了很多的片子，在那里慢慢地玩味。”

這個讓張少明著迷的地方的確非同凡響，集博物館、古建筑與園林于一體的蘇州博物館新館既有蘇州傳統(tǒng)園林建筑特色，又有現(xiàn)代建筑藝術(shù)利落的幾何造型、精巧的布局結(jié)構(gòu)，乃是建筑大師貝聿銘親自設計的精心之作。

對于學建筑出身張少明的來說，這的確是一個美妙的地方，他和他的鏡頭試圖從那些在鋼結(jié)構(gòu)和木條遮陽板中反復交錯的光影，從那些幽曲的回廊，靜謐的池塘、假山、小橋、亭臺、竹林中和粉墻黛瓦的江南建筑符號中尋找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不同于一般攝影師所追求的建筑曲線的韻律感和迷人的光影效果。“對于建筑，我在拍攝時更關(guān)注設計師在設計建筑的時候報著什么樣的想法，他想表達一種什么東西。”

“建筑是種感官的體驗，必須通過感官媒介來闡釋它。”建筑攝影大師埃茲拉#8226;斯托勒以對細節(jié)的精確把握和用二維圖像來表達建筑師構(gòu)思的獨到技能而著稱。在他的照片里，隱約藏著人類內(nèi)心的孤獨和縷縷鄉(xiāng)愁。在斯托勒身上，我們能看到建筑攝影的真諦——將三維的建筑最重要的一些本質(zhì)用平面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讓人身臨其境，甚至理解得更為深刻。作為一個學建筑出身，在地產(chǎn)領(lǐng)域工作數(shù)十年的商人，對于建筑，張少明有著自己獨到的感受，并本能地試圖去捕捉更多建筑背后的東西。“人的關(guān)系，空間的關(guān)系，人與建筑之間的關(guān)系。”他會關(guān)注建筑的材料、工藝，以及大師在當初設計時的考量。此時，攝影對于他來說，不只是記錄，更有學習與思考的意味。

在蘇州博物館新館里，讓張少明動心的不只是建筑本身，博物館里陳列的那些青花、玉器……也是讓他興致盎然的對象。在他的眼里，這些陳列的寶物和博物館本身是相得益彰，密不可分，是一個完整的整體。在他旅行的途中，他也會留意那些美麗精巧的建筑，將它們一一拍下。對于他而言，這樣的拍攝過程，是記錄，是揣摩，也是在和設計大師促膝交談。他享受這樣的過程， 如若進入了設計師的內(nèi)心世界，惺惺相惜。

這樣的感覺，不禁讓人想起有關(guān)埃茲拉#8226;斯托勒的那個故事——有人告訴建筑大師賴特：我們找了斯托勒來拍您的建筑，您有什么要指導的么？賴特說：他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