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塔倫是巴西熱帶雨林中心區的一座小城。要不是美國農業巨頭嘉吉公司的影響,這座城市的景致仍會充滿田園詩般的景象。隨著嘉吉的入駐,高高的鋼鐵架像長頸鹿的脖子一樣伸向天空,打破了天空的寧靜。亞馬遜河每小時就會有一艘貨船駛進這個港口,貨船航行的目標是中國。
直到上世紀末,亞馬遜河流域的大豆還不是那么知名。當中國的港口做好了迎接拉美大豆的準備之后,大量豆農從更為遙遠的南方趕到這里,生意才開始出奇的火爆。這里的土地價格低廉,銀行向嘉吉提供的低息貸款為公司保駕護航。圣塔倫大量的耕地、橡膠種植園和牧地都被轉產種植大豆。
兩年前,在當地最重要的農業生產地區——馬托格洛索州(MatoGrosso),生產商與環保主義者簽署了一項從亞馬遜河流域購買大豆的延期付款協議,但到了現在,延期付款協議終止,價格也開始回升。“這主要是中國糧食進口增加的結果。”大豆生產商巴西糧食進出口公司總裁Pedro Jacyr Bongiolo說。
“死亡的文明”
從拉普拉塔水系到亞馬遜河流域,中國人如饑似渴地搜尋著大豆市場。巴西南馬托格洛索州(MatoGrosso do Sul)大部分地方覆蓋著綠色,田園充滿了殺蟲劑的味道。當8月到11月的旱季來臨,南馬托格洛索州首府庫亞巴的天空總是布滿烏云。盡管政府明令禁止,農民還是砍伐熱帶雨林的樹木,將上地用于種植大豆。在鄰國阿根廷,濃煙甚至將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天空染黑,而濃煙來自鄰國——巴西南部帕拉納。由于種植大豆侵占了大量傳統牧場,牧民們不得不用焚燒的辦法獲得更多牧草地。這里的大豆也是為中國生產的。現在,究竟誰是大豆“躍進”最大的失主已經非常明了了。在圣塔倫,數百農民將土地賣給大豆種植戶后失業。由于農業生產方面的就業很難,賣地的錢很快被花光,很多人件進了貧民窟。
“大豆文明已經死亡。” IveteBastos評論說。但是很少有人對她的觀點感興趣,特別是遠在16000公里以外的中國人。巴西是中國最大的傳統貿易伙伴之一,兩國就保證原材料供應方面簽署了長期協議,最近,確保向中國提供穩定的糧食供應成為兩國間的一大問題顯得十分突出。作為有著13億人口的新興力量,中國必須逐步采取措施,以避免自己成為國際糧食危機的犧牲品。對中國來說,首先面臨的問題是如何在戰勝國內部分居民貧困的問題上取得進展。印度擁有11億人口,在市場占有方面和中國相差不多。這兩個國家加在一起個頭太大,必須養活世界三分之一的人口。
面對上述挑戰的同時,全球小麥產量在新千年之交出現徘徊不前的局面,印度最近加強了糧食安全儲備管理。據學者估算,印度經濟每增長1%,對糧食的需求增加為0.7%。這樣,如以年均7.5%的經濟增長率計算,印度每年對糧食的需求將增長5.2%,其中,昂貴的副食品增量十分明顯。這種情況在中國也是一樣。
中國進軍全球大豆市場表明,這個國家的人民食物結構已經發生很大改變。目前,中國消費了全球將近50%的大豆,很難想象,這兩大國如果以同樣激進的姿態購買其他糧食產品會發生什么情況。
在一些越來越貧困的國家,小麥和肉類成為老百姓難以負擔的奢侈品,饑餓造成的暴力現象可能會更加惡化。英國作家拉吉·帕特爾(RajPatel)在他的新書《糧食戰爭》中,對當前的全球糧食產業模式提出了批評。他警告說,類似海地因糧食引起的暴亂可能“正向人們走來”。
芝加哥商品交易所每天交易著大量的大豆期貨,盡管少有中國人露面,但人們交談的主題還是中國人。交易員的眼睛注視著每天的行情變化。“讓人感覺交易極其火爆”,一位交易員說。現在,中國農民正用大量糧食喂養牲畜,普通居民家庭的烹飪用油也在增加。中國國家發改委負責危機監管工作,該部門希望以減少進口關稅的辦法控制糧食價格。不過,這項計劃沒有付諸實施。
中國人有句老話:“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溫家寶總理似乎是盡力在安慰自己。不過,中共近年來已經意識到了糧食供應的潛在威脅和瓶頸。要知道,即便是在供應充足的香港,消費者搶購食品的行為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當時,為了緩解這種局面,政府媒體還試圖向消費者提供貨源充足、價格穩定的美好景象。
進軍非洲糧倉
溫家寶曾表示,中國有能力滿足國內市場的糧食供應。為應付突發情況,政府甚至準備了4000萬噸到5000萬噸的糧食緊急儲備。但是,即便如此,供需缺口仍有10%不能滿足。這就意味著,中國必須為高達1300萬人的缺口進口糧食。泰國、印尼、越南這些糧食出口國,糧食庫存日益減少,為了防范國內出現饑荒現象,它們不得不減少糧食出口。對中國來說,這確實是一條壞消息,進口形勢可能越來越惡化。
2008年年初以來,中國以令人瞠目的關稅舉動限制了糧食出口。通過增加關稅、加強配額控制、為農民提供補貼和價格控制等手段,中國政府希望為國內糧食供應提供安全保障,甚至采用衛星監控防止耕地被非法轉為非農用地的行為發生。不過,這些措施在長期內的效率值得懷疑。
中國未來將面臨人口繼續增加和耕地持續減少的雙重壓力,對國際糧食市場的依賴越來越強烈。據中國政府統計,它需要1.2億公頃的可耕用地才能養活自己的人口,中國當前的可耕用地數量遠小于這個數字,而鋼筋混凝土每天都在侵蝕著耕地。那些原本肥沃的土地,由于耕作頻繁,土地營養成分銳減,也面臨退化的嚴重局面。
瑞銀集團亞太區首席經濟學家喬納森·安德森(Jonathan Anderson)認為:“傳統模式下農業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已經快要走到盡頭。”在中國北方,為了防止牧草地進一步退化,中國政府要求牧民將牲畜關起來喂養。
中國為糧食供應問題的解決方案傷透了腦筋。中國商務部的學者建議,國家應加快向東南亞和非洲直接投資的步伐,為此,政府為農民的海外耕種提供培訓機會。
早在10年前,中國就有人在非洲贊比亞從事農業耕種活動,他們享受著來自贊比亞首都盧薩卡的政府支持,比如稅收優惠。贊比亞政府這樣做的目的是希望中國人能為當地帶來耕作技術上的革新,以刺激當地農業經濟的發展。
在烏干達,約韋里·卡古塔·穆塞韋尼總統為中國人提供了4000公頃可耕土地,中國中非商會主席劉建軍說;“我們為當地帶來了先進的經驗和現代化的農業機械,我們的種子質量也比當地要高得多。”當然,中國人投資非洲的目的并非在于利他,他們最終是要求回報的。
中國國內,隨著城市化步伐的加快,城市擴張吞噬了大量土地,數百萬農民面臨轉業的問題。事實上,向海外,特別是非洲進行農業投資,讓部分農民到那里種地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目前,中國在非洲從事生產活動的人數已經達到75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