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紅樓夢》走火入魔的外國人

《紅樓夢》這本書，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你要么不喜歡，要么就特別特別喜歡。在我看來，《紅樓夢》的魔力，其實就是中國傳統(tǒng)價值觀的魅力，無論我們的生活多么現(xiàn)代化，中國人的心靈都永遠是“中國的”。中國人從這本書中，品味到了美、幸福和浪漫，它永遠是現(xiàn)世生活里的精神棲息地。

《紅樓夢》引領了一代又一代中國人，也吸引著眾多外國人，不少外國人因為癡迷《紅樓夢》，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留下了很多趣聞佳話。

被猴子撒尿淋濕的法國人

數(shù)學里有個概率學，一個人中500萬彩票大獎的幾率應該說極小極小，而一個人在猴子撒尿的時候，被猴尿淋濕了腦袋，這個幾率肯定比中500萬彩票還要小得多。可是，法國人包羅·德米艾維爾就在猴子撒尿的時候，被淋了一腦袋。

原來，包羅是瑞士裔的法國漢學家，他對中國文化，特別是《紅樓夢》非常喜歡，可以說到了忘情的程度。他在越南河內(nèi)時，有一天晚上，夜深人靜，他讀著《紅樓夢》，心神很快就被大觀園里的故事吸引住了。

包羅有一只寵物猴子，他非常喜歡。河內(nèi)的天氣很熱，晚上家家戶戶都在床上掛著蚊帳，猴子活潑愛動，一下子就爬到了包羅頭頂上的蚊帳上面。包羅此時正在一心一意地看《紅樓夢》，哪里會注意到猴子已經(jīng)爬上了蚊帳。

可巧，“孫大圣”一時尿急，不知禮儀，就在蚊帳上解決了。頓時，猴尿淅淅瀝瀝從天而降，包羅此時還沒醒悟。直到感覺臉上冰涼冰涼的，書上也水跡點點，仰頭一看，方大悟，囫圇而起，一派忙亂自不必多說了……

后來，包羅·德米艾維爾對這件“糗事”津津樂道，并告訴了英國著名漢學家霍克爾。從此，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一代漢學大師因為癡迷《紅樓夢》被猴子尿到頭上的事，便成為一段佳話。

這個通曉中文，讀了原版《紅樓夢》的紅迷包羅，為了讀原版的《戰(zhàn)爭與和平》，竟然又自學通曉了俄文。后來包羅說《紅樓夢》比《戰(zhàn)爭與和平》“更加偉大”。這是一個法國人在研究中文原版《紅樓夢》和俄文原版《戰(zhàn)爭與和平》之后，所得出的一個文化論斷。

德國有個“賈寶玉”

德國人弗朗茨·庫恩(1884~1961)，是《紅樓夢》第一個德文版的翻譯者，1952年，德國政府授予他“總統(tǒng)十字勛章”，表彰他在翻譯中國古典文化方面所作出的巨大貢獻。對《紅樓夢》的成功翻譯，無疑是他最杰出的文化成就。非常難得的是，這個德國人在翻譯中，把《紅樓夢》的語言藝術，創(chuàng)造性地進行“德語的融合與改造”，德國作家埃貢菲塔評價說:“庫恩還創(chuàng)造了一種自己的語言風格。這種語言風格把中國的慣用語適當?shù)乇４嬖诘抡Z之中。由此，偉大的中國小說文學融入了德國的文學意識;由此，我們能夠把《紅樓夢》納入到我們的精神財富中。”

翻譯家莫妮卡說，庫恩用《紅樓夢》“充實了德語”，并說他是一個中西文化交流的“月老”，他的德文版《紅樓夢》“第一次激起了人們對中國語言的熱情。”

庫恩翻譯《紅樓夢》的時候，非常關注寶玉、黛玉、寶釵的愛情。這個德國人，終生未娶，6次拒絕了女人的求婚，6次放棄了成家的機會。他說:“我不被任何德國的女性所影響，而是選取了獨特的方式，固執(zhí)地、堅定不移地追隨著我心中的那顆星。”那顆星，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誰?這是庫恩的一個謎。

庫恩一生窮困潦倒，沒有妻子，沒有房子，沒有汽車，沒有子女，只有自己隨身帶的幾件衣服、一臺電唱機、一些唱片，還有他寫作用的打字機以及一些藏書和信函。1961年1月22日，77歲的庫恩寂寞地死去。

《紅樓夢》里說賈寶玉是“潦倒不通世務，愚頑怕讀文章，行為偏僻性乖張，哪管世人誹謗”，而庫恩也是經(jīng)濟潦倒，不娶不婚，無房無車，行為足夠“偏僻”，性格也足夠“乖張”，同樣，他不管“世人誹謗”，他的一生印證了曹雪芹所追求的人生境界——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俄羅斯有個超級紅迷

現(xiàn)在，喜歡《紅樓夢》的人相遇，總會問:“你讀了多少遍《紅樓夢》?”這個問題很有意思，不過，下面還有一個紅迷的問題:“你讀過多少本《紅樓夢》的續(xù)作?”不僅細讀曹雪芹的前八十回，還要讀過高鶚的后四十回，更要把《紅樓夢》的續(xù)作一一讀過，這個標準恐怕讓人感到頭暈!不過，這還沒什么，還有一個讓很多人崩潰的紅迷問題:“你手里有多少本《紅樓夢》的續(xù)作?”

能夠回答第三個問題的人，恐怕就是“超級紅迷”了，很多人都做不到。不過，有個俄羅斯人，就達到了這第三種境界，他就是俄羅斯人瓦西里耶夫。1840年，他來到中國，并在中國居住了10年，他很快就喜歡上了《紅樓夢》，他對《紅樓夢》的評價是:“這部小說情節(jié)優(yōu)美，敘述引人入勝，說真的，就是在歐洲也難以找到一部作品可以與之媲美。”

他不僅品讀紅樓夢，而且是最早研究《紅樓夢》不同版本的外國人，他收藏了《紅樓夢》所有的版本，脂本、庚辰本、甲戌本……這些讓很多中國人都弄不清的版本，瓦西里耶夫都細細研究過。不僅如此，他還竭盡全力地收集《紅樓夢》的續(xù)作。在他那個時代，共有10部《紅樓夢》的續(xù)作散落在中國境內(nèi)，這位俄羅斯老兄，歷盡千辛萬苦，竟然弄到了6部!

現(xiàn)在，紅學家們所提到的“列本”，其實就是“列寧格勒版本”。有一種《紅樓夢》版本珍藏在俄羅斯的列寧格勒圖書館，這個版本和國內(nèi)所有版本都有所不同，是紅學研究的珍貴典籍。有人會問:“怎么《紅樓夢》的版本會藏在俄羅斯呢?”就是因為俄羅斯有一些瓦西里耶夫這樣的“超級紅迷”，他們向清朝的書商們購買了大量《紅樓夢》的抄本、刻本，連后人的續(xù)作和仿作也通通收集了，一共有60多種!

日本收藏的漢語典籍在世界上是最多的。可是，對于《紅樓夢》，截至2005年，根據(jù)已經(jīng)出版的目錄來看，日本卻沒有程甲本和程乙本，但俄羅斯就有，不僅有，而且竟有10部之多!

法國人包羅·德米艾維爾，德國人弗朗茨·庫恩，俄國人瓦西里耶夫，他們對《紅樓夢》已經(jīng)不能用“喜歡”“熱愛”來形容了，而是已經(jīng)達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他們表現(xiàn)出來的對《紅樓夢》的興趣讓人感慨不已。

值得一提的是，1987年，德國人弗朗茨·庫恩的侄子——哈特·庫恩專程來到中國，在北京圖書館舉辦了一次庫恩“漢學譯著展覽”，我們發(fā)現(xiàn)，以《紅樓夢》為代表的中國古典文學，被庫恩帶上了德國的歌劇舞臺、話劇舞臺，甚至出現(xiàn)在德國電臺的“小說連播”節(jié)目里。1987年版的電視劇《紅樓夢》剛制作完成，德國的電視一臺和電視二臺，就來洽購此片。陳曉旭版的林黛玉說著德語，出現(xiàn)在歐洲電視熒屏上。

說不盡的大觀園，說不盡的紅樓夢，這些對《紅樓夢》“走火入魔”的外國人，讓我們深深地感動…… ■

選自《莎士比亞眼里的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