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中的女連長

蔣文端

穆桂英掛帥、花木蘭代父從軍的故事，被人們敬佩和廣為傳頌，她們一直是戲劇舞臺久演不衰的經典形象。

戰火紛飛、硝煙彌漫之間，巾幗英雄代代輩出。吳有恒小說《山鄉風云錄》和據其改編的經典粵劇《山鄉風云》中的游擊隊女連長劉琴，可謂將穆桂英、花木蘭的靈魂融匯于一身，是一個現代革命題材中的典型女性形象。

思想提煉：革命信念

作為《山鄉風云》全劇的核心人物，劉琴的言行體現著中國共產黨的革命宗旨、目標和方法，直接推動劇情的發展直至達到主題——歌頌共產黨推翻舊社會、建立新中國的革命方針和軍事路線的偉大勝利。

從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年輕的劉琴放下書本，拿起槍桿鬧革命，從知識分子行列走進了革命軍人的隊伍。她的信念是什么？她的決心怎么樣？是誰給了她如此堅強的意志和毅力？是時勢的導引，是歷史的召喚，是每一個有正義、有血性的中華兒女的使命，是中國共產黨革命真理的感召。

在一次次血與火的戰斗中，這位女連長南征北戰、屢立戰功、所向披靡，令敵人聞風喪膽。她在革命大潮中找到了自己的坐標、實現了自己的價值。當劉琴在率領游擊隊進入桃園堡外圍時，面對久別的故鄉，發出無限感慨：“啊！久別的故鄉，我又回來了！”我認為，這句耐人尋味的話，頗有花木蘭從軍后回到故鄉之無窮感慨——而新的戰斗才剛剛開始。在全劇高潮的破堡戰斗中，中秋之夜紅旗漫卷，劉琴“從天而降”大戰敵頑，更有穆桂英大破天門陣的雄風。

人物塑造：柔中帶剛

劉琴在戰火中磨煉得一身本領，她槍法精準、思想敏捷、行動果敢，適應能力特強。同時，劉琴又有著青年女性溫柔的韻味，在男性般的剛強和毅力之中蘊涵著同情和柔美，她是一位俠骨柔腸的革命女英雄、游擊“神槍手”。

華南地區游擊隊為配合我軍主力行動，奉命挺進山區。此刻，劉琴接受上級指示，脫下軍裝、穿上旗袍，以桃園中學教員身份進堡，并利用與桃園堡惡霸地主劉立人(劉七爺) 同姓宗親的關系取得后者信任。在地下黨暗中掩護下，劉琴在堡內順利地開展工作，激發勞苦大眾的革命覺悟，與兇殘狡詐的敵人斗智斗勇，為桃園堡的勝利解放奠定了基礎。

革命的歷練、斗爭的經驗，使劉琴的性格更加成熟、觸覺更加敏銳。她遇事反應敏捷，處事足智多謀，對不同的人物能以不同的情感和行動應對裕如。對于何奉與春花，她充滿著階級感情和體貼關愛，她在六女潭救起了被反共聯防大隊長萬選之糟蹋后投潭自盡的春花，并因勢利導前往春花父親何奉家中訪貧問苦；通過春花與劉七爺的貼身馬弁劉黑牛的青梅竹馬的關系，劉琴說服黑牛、使后者棄暗投明，進一步壯大了堡內的革命力量。她更以溫文爾雅、多才多藝博得了劉七爺之女四小姐的信任，得到了中秋拜月執事的差事，得以在中秋之夜來個外攻內應，解放桃園堡。

劉琴巧妙地利用了四小姐與萬選之的矛盾，與萬選之展開周旋。作為劉琴的的主要對手，反共聯防大隊長萬選之軍校畢業，受過專訓，既有一定的軍事才能，又詭譎奸刁，實非尋常之輩，不易對付。與剛進堡的劉琴的第一次回面，他就對劉琴產生了懷疑。他狠狠咬住，總想在劉琴身上找到突破口。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身經百戰、深入虎穴的劉琴面對狡詐的敵人絲毫不露破綻，有理、有利、有節地與他展開較量，終于順利地實行了中秋破堡的計劃。

表現方法：有機結合

藝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是典型生活的藝術美化。我認為，戲曲演繹現代戲同樣須保有戲曲藝術之美，卻也不能過于古裝化。尤其是要表現一名革命軍人，用傳統戲中過于柔美的身段是切不可行的。

重排《山鄉風云》期間，為培養軍人氣質，演員們在公安教官的集訓下認真練習敬禮、立正、背槍等軍事動作，力求在形體、氣質上接近堅強勇敢、英氣勃勃的革命軍人。針對我慣常演繹的古典柔美的形象，梁建忠導演不斷要求我在外形上剛強起來：“甚至夸張一點也無妨！你過了，我再給你收。”就這樣，我從立正、敬禮、拔槍等形體動作開始，慢慢深入了女連長的內心深處，逐漸把自身的柔美與劉琴的剛強的融合起來，把英姿颯爽、剛中有柔的儒將氣質演繹出來。在唱念做打方面，我力求把粵劇程式與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融為一體，以展現人物的多層次、多角度——遭遇敵軍時的果斷善戰、訪貧問苦時的細心關懷、地下工作時的巧妙周旋……

我是幸運的。我的身邊有導演的循循善誘，有以陳小漢為首的專家前輩的勉勵和指點。尤其是當年劉琴的飾演者、粵劇藝術大師紅線女，將她對角色的演繹心得向我細細道來……劇中，喬裝改扮的劉琴以中學教員身份拜見“番鬼王”劉立人，遇到兇狠狡猾的“斬尾蛇”萬選之。萬選之與劉琴握手后即生疑團：“女教員？何以手心起繭？”此時的劉琴明察秋毫，應快速思考應變之策以打消其疑。不久，當四小姐提出要請劉琴當中秋拜月會執事時，劉琴順勢接口：“林校長過獎了。我只是識打打籃球，練練杠架。你看——手都起繭了。”說到最后半句“手都起繭了”時，劉琴有意無意地雙手一展，讓萬選之窺見。這個細節的展現，我是從紅老師的表演藝術中得到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