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與外美

陳文群

《項鏈》是世界短篇小說巨匠莫泊桑的代表作,作品從平凡瑣屑的事物中截取富有典型意義的片斷,以小見大地概括出生活的本質。構思布局別具匠心,細節和心理描寫惟妙惟肖,人物語言精彩生動,故事結尾耐人尋味。正如魯迅所說:“無論從形式、結構,以及表現手法來看,都達到了短篇小說的要求具備的高度。”

一、瑪蒂爾德的形象內涵

1. 愛美

小說的開端就寫女主人公瑪蒂爾德對住、吃、穿的美的生活的狂熱的夢想。進入情節后,又全面地展現了瑪蒂爾德是個愛美的女性。做新衣、借項鏈就是她愛美的體現,尤其是挑選首飾這一細節描寫把瑪蒂爾德愛美的特性表現得淋漓盡致。她挑首飾時,“先看”“又看”“隨后又看”的“猶豫不決”的心態;看到鉆石項鏈時“心也跳起來”的高興,戴上項鏈照鏡子的出神以及借到項鏈后的“跳”“摟”“親”“跑”等一系列狂熱的動作,把一個愛美女性刻畫得惟妙惟肖。即使因為自己貪戀美而釀成悲劇陷入困境,她還經常“回想起當年那個舞會來,那個晚上,她多么美麗,多么使人傾倒啊!”瑪蒂爾德愛美愛到了無怨無悔。

2. 單純

瑪蒂爾德又是一個單純的女性。她從一個小職員成為另一個小職員的妻子,其生存環境局限于小職員家庭,因而她見識狹窄,雖然成了路瓦栽夫人,但依然像少女一樣單純。要做一件新衣服只能用眼淚去求得丈夫的同意;沒有首飾又想得到,她顯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苦惱樣子。在丈夫出了“借”的點子后,“她發出了驚喜的叫聲”;在借到項鏈后又是跳又是摟又是親又是跑,宛若一位天真爛漫的少女。買真項鏈歸還女友時擔心女友把她當做賊,單純得幾乎達到了“迂”的地步。十年后,她把失項鏈的真相告訴女友時,“她帶著天真的得意的神情笑了。”

二、“項鏈”的內涵

在小說中,“項鏈”已不再是普通意義上的首飾,它融注了作家的“意”,成為小說中的一個意象。

1. 外美

出場:“忽然她在一個青緞子盒子里發現一掛精美的鉆石項鏈,她高興得心也跳起來了。她雙手拿著那掛項鏈發抖,她把項鏈繞著脖子掛在她那長長的高領上,站在鏡前對著自己的影子出神好半天。”從瑪蒂爾德的“心跳”“手抖”和“出神”強烈地烘托出“項鏈”具有出眾之美。

2. 內假

項鏈的外表具有卓然超群之美,而它的內質卻是假的。小說在結尾處暴露了項鏈內假的內涵。小說寫到瑪蒂爾德丟失項鏈,舉債買項鏈賠給好友,最終還清債務時,可以說是結束了,但作者卻別出心裁,再掀波瀾:那掛葬送了瑪蒂爾德十年青春和美貌的鉆石項鏈原來是假的,至多值500法郎。小說到此戛然而止,給讀者留下了無盡的感喟和遐思。

外美內假,是作家賦予“項鏈”的意象內涵。外美,是項鏈的表層義,具有極大的迷惑性和欺騙性;內假,是項鏈的內層義,具有極大的隱蔽性和危害性。它是內外不一、表里相左的“角色”。

三、瑪蒂爾德與項鏈對主題的闡釋

小說的情節由瑪蒂爾德和項鏈的矛盾沖突構建而成,愛美而單純的瑪蒂爾德與外美而內假的項鏈發生沖撞形成了小說情節鏈:結合—分離—別后。

瑪蒂爾德千挑百揀選中這掛項鏈,是愛美與外美相吸的結果,這是“結合”。這種“結合”先讓瑪蒂爾德在舞會上陶醉,小說連用四個“陶醉”,盡情地渲染了瑪蒂爾德在虛榮心獲得極大滿之后的忘乎所以和狂熱興奮,而后項鏈悄然消失,這是“分離”。“分離”釀成了悲劇。在外美內假的項鏈丟失后,瑪蒂爾德從痛苦中振作精神,最終用十年的青春還清了債務,這是“別后”。

從“結合”到“分離”演繹了瑪蒂爾德的悲劇過程(“借項鏈”“失項鏈”“賠項鏈”)。可以說,外美內假的項鏈是造成悲劇的外在原因。正因為項鏈外美,具有迷惑性和欺騙性,迷住了瑪蒂爾德;又正因為項鏈內假,具有隱蔽性和危害性,所以它容易脫落卻不被人覺察,釀成了瑪蒂爾德的悲劇。而造成悲劇的內因是瑪蒂爾德性格中的單純和愛美。因為外美內假的項鏈并沒有人去強加于瑪蒂爾德,完全是她主動挑選的。她之所以挑中那掛鉆石項鏈,是她愛美的本性使然,是她單純的性格所決定的。瑪蒂爾德的過分愛美而單純,不諳世面,缺乏辨識真假的經驗和能力,是造成瑪蒂爾德悲劇的內在原因。

小說通過瑪蒂爾德借項鏈而失項鏈的悲劇,向“愛美”的世人發出了警示:僅憑單純的愛美,缺乏經驗,缺乏涉世能力,缺乏辨識真善美和假惡丑的眼光,只看外表不識本質,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這對涉世未深、天真單純而又非常愛美的青少年學生也有極大的教育意義。

(作者單位:海南省高級技工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