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驚

黃麗君

城里近來治安不太好。有傳言街頭巷尾甚至出現了“黑塑料袋幫”，就是有人利用黑塑料袋做道具，對路人特別是獨行的女子進行明偷暗搶。

真是太囂張了！現在不是轟轟烈烈在搞打黑除黑嗎？還有人頂風作案？

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寫出真實的報道，我決定到公安局走一趟。

公安局離我們單位不遠，我拎了迷你采訪包就走。

通往公安局的路是一條主干道，平時車水馬龍的，今天卻很冷清，偶爾只有一兩個行人。我小心翼翼地走著，眼睛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動靜。

“姑娘，姑娘……”我回頭一看，一名拎著一個大黑塑料袋的中年婦女喘著粗氣小跑著跟了上來。黑塑料袋？我的心一緊，不由后退了一步。她卻湊了過來，神秘地對我說：“那個該天殺的堂叔奸殺幼女案子，你知道結果嗎？”我一聽，哎喲，這婦女好眼力，竟一眼能看出我拎的是采訪包，玩的是新聞！我在心里說：這是第一個招數吧？這樣想著，一下子驚慌了起來。

見我一副驚慌的樣子，中年婦女竟笑了。笑？她覺得我是待宰的羔羊吧？我抓牢采訪包，拔腿想溜，她卻湊近一步，得意中帶點傷感地說：“同心鎮那名被老師打到肝破裂的學生，你不知道那學生現在怎么樣吧？”我的嘴張成了大大的“O”字！這婦女好生了得！連我不搞后續報道也知道！同心鎮那個學生被老師打到肝破裂的案子，我當時只是搞了現場報道，后來一忙，就沒有搞后續報道，那名被打學生現在情形怎么樣我確實不知道，有說那學生家里窮，沒錢醫治，正在等死；有說那學生因為醫院誤診誤治，已經不幸死亡了……我只好結結巴巴地回答道：“那學生……怎么樣……我不知道的哦……”

“就知道你不知道……”中年婦女開心地笑了笑。一見她笑，我又緊張起來：這是第二個招數吧？離成功又近了一步所以開心？正胡思亂想著，中年婦女壓低了聲音說：“最近你總聽說過‘黑塑料袋幫做的那些壞事吧？”中年婦女越來越靠近我，她手里提著的大黑塑料袋都碰著的我裙帶了。同時，我注意到她的一只手正悄悄地向另一只手里提著的黑塑料袋伸去。

我嚇壞了！勿庸置疑，中年婦女就是“黑塑料袋幫”的！她會拿出什么呢？尖銳的小刀？還是鋒利的匕首？我拔腿想跑，但此時雙腿偏偏好像灌滿了鉛，怎么邁也邁不動；想喊“救命”，卻怎么喊也喊不出。慌亂中我用余光掃向中年婦女，卻赫然發現她從黑塑料袋里抽出的是一張報紙，我偷瞄了一眼，是當天的早報！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偷偷抹了一下額頭上沁出的汗珠。

中年婦女卻什么也沒覺察到，得意洋洋地說：“你看一下今天的早報吧，發生在我們城里的這三件大事，今天都在早報上寫著呢……”原來如此！是賣報的。我從口袋里抽出一元錢，愉快地遞給中年婦女，大度地說：“不用找了！”

不料，中年婦女焦急地推回我的手，語速很快地說：“我不是賣報的。是送給你看的……”看我滿腹狐疑，她溫和地笑了，臉上漾溢著母愛的光輝。她說：“你知道嗎？三篇報道都是我閨女寫的。我閨女正在早報做實習記者。見習期是三個月……”她向我靠了靠，請求似的輕聲說：“麻煩姑娘幫個忙。就是：看完我閨女寫的那三篇報道后，請撥打早報的熱線電話，對新聞進行評論。幫我閨女多掙點資本，讓她能順利度過實習期，留在報社工作。謝謝姑娘！”說著，她謙恭地給我鞠了三個躬。

盧仲堅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