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華
我原名李有梁,祖籍河北省武清縣。1926年農歷5月18日,生于一個搬運工人的家庭。16歲那年,當上了晉察冀邊區第十三軍分區四區隊的小八路,參加抗日戰爭。194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以后,解放戰爭的遼沈、平津兩大戰役,南下挺進兩廣的“衡寶戰役”和1951年的抗美援朝前線,都留下了我的足跡。1948年遼沈戰役錦州戰斗中,立一大功、榮獲“勇敢”獎章一枚。
全國解放后,我投身到電影工作。從1952年起,在八一電影制片廠擔任新聞片組副組長,曾與楊振亞同志聯合編導軍事教育片《步兵團進攻》。因為我有去地方故事片廠工作的要求,經總政干部部批準轉業,于1954年二月調到當時的“東影”。曾參加《沙家店糧站》、《董存瑞》等影片的拍攝。1956年,進入蘇里導演的《紅孩子》攝制組時,升任副導演。
1957年,我當時是長影編導組黨小組副組長(也是《紅孩子》劇組副導演),黃粲導演是黨小組組長。當時,我們黨小組直接受黨委領導。五月某一天(具體日期忘了),我們小組在二樓會議室學習毛主席的《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一文,同時,也正是黨內整風之際——主要內容是反對官僚主義。記得當時,郭維還念了他在《長春日報》寫的一篇反官僚主義文章。議論中,沙蒙、郭維等人提出,應當請黨委書記亞馬同志參加會,因亞馬有事,就改為請副書記劉西林同志參加我們的會議,于是叫我去請。我在二樓當時的美術室盧淦那屋找到了劉西林同志,我把大家請他參加會議之意說明。他說有事去不了,我就返回會議室。之后,黃粲同志又去請,他還是不來,并與黃粲同志出現了爭執。不見黃粲歸回,大家又派我去找。此時,只見劉西林發怒了,用美工用的丁字尺拍桌子連說,我有事不能去!黃粲同志氣喘吁吁回到會議室一說,大家就火了,會議沒開成,就決定向省委匯報。由呂班先打電話(找省委書記吳德同志秘書)約吳德同志。經秘書轉達,吳德同志同意晚上去,記得那天是周六。大家選派黃粲、呂班、荏蓀三人為代表,當時,聽說省賓館有舞會(現火車站前“春誼賓館”),我好玩,要求同去,在廠車庫要了車。就這樣我也參加了向省委書記正常行使黨員權利的匯報行動。在“反右”運動批判時,被“左派”稱之為“長影右派向省委請愿”。當晚,在春誼賓館二樓一個房間,吳德同志接見了我們。由黃粲、呂班同志做了匯報,主要內容,就是請劉西林參加會議他不來情況,最后要求吳德同志來長影指導我們的整風。吳德同志答應,找時間去參加。
在吳德同志來廠前,沙蒙、郭維等人,在小白樓開了個會,聽取黃粲等同志講去省委匯報的情況。隨之,郭維叫我將劉西林不參加會議,舞動美工尺一事,擬寫一篇黑板報,擬后,郭維改了一下,沙蒙說,叫大家簽字。第二天,我去和光胡同找嚴恭,嚴恭說,蘇里看了嗎?我說沒有。嚴恭說,咱們找蘇里看看。蘇里看后沒簽字,并說,我是黨委委員,還是勸說沙蒙,他也是黨委委員,別這么辦。說著我們從蘇里家一起出來,到和光胡同收發室給小白樓沙蒙打電話。蘇里對沙蒙說,不要搞簽名活動,從蘇里表情看,沙蒙很不滿意蘇里。這件“黑板報”的事,在后來的“反右”運動批判中,被說成為“棍棒事件”(將舞動美工尺說成“棍棒”),寫成了黑板報,放在大廳內。
自向省委吳德同志匯報幾天后,吳德同志來廠參加了我們小組會。會上聽取沙蒙等同志關于長影領導干部官僚主義作風問題的匯報,沙蒙邊說邊拿出黨章小紅本,往桌子上一放說,黨章明文規定,黨員有權利向上級黨委匯報,直至中央。(大意)吳德聽取意見后說,大家有意見可以提,希望要冷靜,從團結的愿望出發。(大意)
會后,各奔自己的工作。我在六月份去北京選《紅孩子》的演員。當年(1957年)十二歲的寧和,某一天下午在北京什剎海北門前,被我“逮”住,成為《紅孩子》的女主演,飾演細妹,并有幸在攝影棚受到毛主席的接見。
大約在1957年的七月份,我正要與美工師童景文從北京去江西瑞金外景地時,廠里給蘇里發來一封電報,原文:“調李華速返廠——亞馬”。第二天早晨蘇里才給我看電報,并囑咐我說:回去,有什么就向組織匯報什么,別大包大攬都是自己干的。當我下午到北京車站(原前門車站),買了一份人民日報,我一看,頭版頭條消息便是長影反右新聞,特別報道了我們四個人的名字:黃粲、呂班、荏蓀、李華去省委“請愿”。這一消息轟動全國文藝界,《大眾電影》、《電影藝術》全文轉載。
第二天一早到達長春車站,下站后,買了一份吉林日報,頭版頭條也是長影“反右”的消息:批斗呂班。到廠前,我先回宿舍,將所謂“黑板報”原稿拿到手,隨即到廠去亞馬廠長辦公室。我一進去,亞馬見我說,回來了,吃飯了嗎?我回答“沒有!”亞馬說,先吃飯吧!我說“不餓”。亞馬說,那就到樂團開會去吧!我隨手將“黑板報”原稿交給亞馬。當轉身走時,見屏風后面沙發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省委宣傳部長宋振庭,一個是郭維,
樂團演奏廳,里里外外坐滿了人。門口正好有導演室的黨小組長鮑月千,我當面向他報到(此時,正批斗呂班),他點點頭叫我坐下。我剛在門口坐下,大廳內有人遞條子,主持人大聲念道:“調沙蒙、李華回廠參加運動!”此時,鮑月千喊了一句,“李華回來了!”這一聲傳出,會場內的人群頭部和身子,“刷”的一下轉向門口。有人喊叫,沙蒙在大連,快調他回廠!
我回廠后,天天參加“反右”批判大會,做檢討、交代去省委及“黑板報”等前前后后情況。廠內、外大字報,全是批判沙郭“反黨集團”的內容,因為我不是“骨干”成員,受到批判、沖擊相對少些,運動后期,我們這些人被劃成“右派”,送到置景間勞動或到水暖車間燒鍋爐。1958年二月,所有劃成“右派”的黨員,全部開除黨籍。同年五月,將身體較好的黨內外“右派”,送到長白山修公路。身體較弱的沙蒙、呂班、郭維、荏蓀等“右派”留在廠內勞動。我們去長白山勞動的人,1960年回到廠,又參加水暖車間的運煤及燒鍋爐的勞動,直至1963年變成“摘帽右派”。1966年“文革”中,又受到一定沖擊。在此間,我參加了《我們村里年輕人(續集)》、《戰洪圖》的拍攝,任助理導演。文革后期的1969年十一月,全家四口人走“五·七”道路,下放到吉林省東豐縣沙河鎮公社慶余大隊勞動,直到1973年調回廠,被分派到科教片做編導。在此期間,我執導的科教片有《郵政編碼》、《電話》、《自動化油庫》、《沼氣》、《速控機床》等。
1979年十一月,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光輝映照下,“右派分子”重見天日,組織上正式通知我平反,恢復黨籍,延續黨齡,時年我已54歲了,白白荒廢了二十多年,人生有幾個二十年哪!我開始獨立執拍故事片:《媽媽你在哪里》、《響馬縣長》。同時夭折三部:《八大山人》、《在廣告牌前》、《越過死亡谷》。
人生的坎坷,誰都可能會遇到,我相信,只要胸懷坦蕩,歷史總會給予正義的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