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趕馬人之歌

2009-02-12 08:47:36王榮章
電影文學 2009年1期

王榮章

1、傣寨

暮色中,急湍的勐江在遼闊的壩子上繞個大灣,向南方的群山峽谷流去。

江東的傣寨炊煙裊裊,在檳榔林和芭蕉樹掩映中。

一座破舊的竹樓里,傣族少婦依罕和三歲的女兒依燕正圍著火塘吃飯。依罕懷孕,將近臨盆了。

依燕端起一碗瓜菜稀飯暍了一口,嚷道:“阿媽,沒有鹽,我要鹽。”

依罕拿起盛鹽的竹筒向依燕碗里拍拍。再沒有落出一粒鹽屑,她苦笑一下,哄道:“乖乖,快吃吧,你阿爸趕馬去勐江井,那里滿山遍野都是鹽巴,阿爸一定會帶塊回來,呵,他還說要在路上獵只山雞回來燉雞湯給你喝。”

依燕聽得入神,再不嚷嚷了,默默地喝著稀飯,

竹樓的扶梯下傳來喊聲:“依燕,快來看!”

依罕的丈夫巖成,一個傣族青年漢子腰間掛個玲瓏的火藥葫蘆,肩頭的獵槍筒上掛支羽毛美麗的山雞,手里揣塊數斤重的礦石興致勃勃地踏上竹樓。

小依燕奔到陽臺,一下撲進巖成的懷里,理理山雞的羽毛:“多好看,阿爸,我要活的,不要死的。”

巖成:“好,下次阿爸給你逮只活的。”

依罕不經意地問:“這塊石頭撿回來做啥?”

巖成:“這是鹽礦石,從地底下挖出來的。”

一聽說鹽,母女倆都興奮起來,小依燕連忙捧起礦石用舌頭去舔。

依罕給巖成舀了碗稀飯,問:“這礦石咋吃哇?”

巖成:“將它溶成鹵水,在鍋里煮干就成鹽巴吶!”

依燕:“阿爸,我要喝放了鹽的雞湯。”

巖成:“乖乖,等媽媽把鹽熬出來,就燉雞湯給你喝。”

這時,腰掛長刀的土司府大總管帶著幾個兇神惡煞的護院兵沖進竹樓,不問青紅皂白將巖成捆了。

依罕驚愕地:“大總管,這是干哪樣?”

大總管:“你還裝蒜,他偷了召賴老爺的鹽巴!”

巖成:“胡說,這是鹽井砂丁(礦工)給我的。”

大總管:“你敢和砂丁勾結,這還了得!給我帶走。”

護院兵搶過礦石,把巖成帶走。

依罕去護巖成,被大總管一腳踢在地上,久久爬不起來。

依燕叫了一聲“阿媽”,撲在依罕懷中慟哭。

2、竹樓下

巖成遍體鱗傷,赤裸上身,被兩個護院兵架了回來,甩在依罕家的竹樓下,悻悻離去。

依罕母女奔下竹樓,頻頻呼喚。

良久,巖成慢慢蘇醒過來,在依罕的懷里斷斷續續地說:“依、依罕,好……妻子,活下去,給孩子,弄點鹽,燉碗雞湯……”話未說完就咽了氣。

母女倆放聲痛哭,鄉親們紛紛聚來。

大媽:“罪過啊,這些領主太狠心了,老天爺為啥不把他們收了去呢?”

小伙子:“這世道簡直沒有窮人的活路,我恨不得一銅炮槍把召賴……”

大爹捂住小伙子的嘴巴:“眼前得把巖成送上山去。”

3、龍林里

秋風瑟瑟,幾只烏鴉在大青樹上聒噪。

樹下,一堆新土,依罕母女在墳前飲泣。

大總管帶領護院兵找來:“嘿,你還在這里消閑,巖成欠下老爺的債,夫死妻還,你就去給老爺家春米。”

依罕:“我們沒有借債啊!”

大總管:“沒有?你們吃的飯是老爺地上長的,你們住的竹樓是老爺山上竹子蓋的。”

依罕茫然。

4、春米房

女奴們在辛勤地勞作。

鼓起大肚子的依罕艱難地踩動杵棒,碓頭沖在碓窩里發出單調的哇哇聲。

依燕在地上玩石子。

衣著華麗的土司十二歲的女兒由大總管陪同路過舂米房,看見依罕,問:“大總管,這個大肚子婆娘哪里來的?”

大總管:“大小姐,她是咱家新添的女奴。”

大小姐:“喲,還有個小女奴哩!”上去扯住依燕的一只銀耳環,“女奴也配戴耳環?”

依燕緊緊拉住依罕的統裙。

依罕懇求:“大小姐,你快松手。”

大小姐:“不,她長得乖,我要她服侍我。”

依燕:“阿媽,我不。”

大總管:“依罕,就讓依燕給大小姐當丫鬟吧。”

依罕:“我們沒那個福氣。小姐,你快放手!”

大小姐橫蠻地:“你不干?我要像羊羔似的把你牽走!”狠心地用力將耳環一拉。

依燕的耳朵被拉缺了口,鮮血淋漓,滴在白色的緊身衣上,依燕捂住耳朵失聲痛哭。

依罕:“你們,欺人太甚!”

大小姐哼了一聲,將耳環甩在地上,氣沖沖地走了。

大總管:“依罕,瞧你把大小姐得罪了,有你受的。”跟著大小姐的屁股后面跑去。

依罕將依燕摟在懷里,拾起地上的耳環,兩只大眼睛里燃燒起仇恨的光芒。

女奴們向依燕母女圍了攏來,深表同情。

5、竹樓下夜

大總管帶領手執火把的護院兵來到依罕的竹樓下。

依罕來到陽臺:“大總管,深更半夜,你們來干哪樣?”

大總管:“老爺有令,小依燕到土司府抵債。”

幾個如狼似虎的護院兵沖上竹樓,從依罕手中奪走依燕。

依燕哭叫了一聲:“阿媽呀!

護院兵將依燕拽下竹樓。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依燕抓走了。

6、土司府夜

柴房突發大火,火勢蔓延。

護院兵喊叫著,束手無策。

7、老林里

扎諾腰間掛只裝火藥的牛角,一手撥開枝葉,一手持火槍,機警地摸索野獸的足跡,少傾,他失望的收起獵槍,自言自語:“狡猾的九麂貍。”坐在一棵倒下的樹干上打火鐮抽旱煙。

林子深處,隱隱約約傳來嬰兒的哭聲,他側耳聽聽,站起來循著聲音走去,來到箐溝邊,只見對面的石壁旁搭有窩棚,嬰兒的哭聲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他縱身跳過箐溝,剛接近窩棚。

依罕腋下吊著襁褓,端起獵槍出現在柴扉口。

扎諾坦然笑笑:“俗話說,是朋友美酒相待,是豺狼獵槍相迎,放下你的槍吧,是小孔雀的哭泣聲把我引來的。”

依罕:“你是誰?”

扎諾:“我是拉祜族獵人扎諾,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就是巖成兄弟的妻子依罕。”

依罕納悶:“你怎么知道?”

扎諾:“是那個特殊的火藥葫蘆告訴我的。”

依罕放下獵槍,喊了聲:“扎諾大哥……”抽泣起來。

扎諾沉痛地說:“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一趟來我就是專門在找你,孩子啥時生的?”

依罕:“是進森林的第二天,還不到一個月。因為缺奶,剛才喂他橄欖果,他怕苦,便哭。”

扎諾:“召賴太狠毒了。依罕,聽說召賴正派人四處找你,要斬草除根!你打算咋辦?”

依罕:“要不是孩子拖累,我要去宰了召賴。”

扎諾:“土司府警衛森嚴,你單槍匹馬會吃虧的。”

依罕:“難道說這仇就報不成了嗎?”

扎諾:“仇要報,只怕你……”

依罕:“扎諾大哥,你快說吧,只要能給巖成報仇,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闖!”

扎諾:“聽說中國各族人民的大救星共產黨領導的工農紅軍從貴州來到滇東北,紅軍就是專門解救窮人出苦海的,要報仇只有去投紅軍。”

依罕提槍要走。

扎諾攔住:“慢著,像你這樣上路,不知哪年何月才能到達目的地?這樣

吧,小娃留下,剛好我婆娘也坐月子,奶可以分著吃。”

依罕想了想,欣然解下襁褓,和獵槍一起遞給扎諾:“這支獵槍也一并送給大哥吧。”

扎諾接過嬰兒和獵槍,從簡帕里摸出兩塊銀元:“拿去路上做盤纏。”指著一條小徑,“從這里翻過山去,渡過瀾滄江一直往北走。”

依罕接過銀元,熱淚盈眶,向扎諾一跪,扎諾趕忙扶起。

依罕:“再見了,扎諾大哥。”轉身消逝在蒼郁的林子里。

8、土司衙門

字幕:一九四九年冬。

大堂上,土司召賴五十來歲,身穿長袍馬褂,頭上包著黃緞帕,發胖的身軀道貌岸然地坐在太師椅內養神,但從他急速捫動念珠的姿態看出,他的內心是不安的。

屋里的人,除了親近心腹,還有兩個從內縣逃來的地霸武裝頭目,都在焦灼地等他拿主意。

身披毛毯,臉頰瘦小的馬幫鍋頭龍老大走進廳堂,打了一躬:“稟縣長,馱子都裝好了,馬幫準備起程。”

披著黃袈裟的大佛爺同打扮得花貍狐俏的大小姐耳語什么。

大管家嫉妒地瞪了大佛爺一眼,湊近召賴:“老爺,咱們還是走吧。”

召賴:“往哪里走?”

大總管:“當然是出境嘛。”

召賴搖搖頭:“我的鹽井,全勐的領地,可走不了哇。”

全副武裝的警察局錢局長踱著方步:“是羅,像我們這么光著身子,到了那邊準會受那些丘八(指國民黨軍)的氣。我看干脆,把人馬拉起來,打!”

頭目甲談虎色變:“打不得喲,哀牢山一仗,幾乎把我們內五縣的人馬全部報銷啦。”

頭目乙心有余悸:“要不是我溜得快,早就成了共軍的階下囚。”

召賴不耐煩地:“你們到底還剩多少人馬?”

頭目甲:“搜羅一下,大概有一百來人。”

召賴:“你們到勐江井附近的龍潭山住扎,沒有我的命令,不要出頭露面。”

頭目甲乙:“拱聽召縣長的調遣。”

召賴:“錢局長,把警察局的牌子撤了,全縣軍警編成治安大隊,你任大隊長,不要任何番號。”

錢應道:“是。”

召賴向大總管:“你護送家眷先回勐江井,那里離國界近,可進可退,要好好穩住,另外告訴少爺,收斂一下他的浪蕩行為,少給我添麻煩。”

大總管:“是。”

龍老大:“馬幫還出來嗎?”

召賴:“怎么不出來?趁這兵荒馬亂的時機,我還要賺它幾筆大錢哩。”

大小姐:“爹,你可要快些回來喲。”

召賴:“不用耽心,我自有辦法。”

大佛爺會意:“召縣長胸藏玄機,真乃當代俊杰。”

召賴:“大佛爺過譽。”

大總管湊近召賴:“那個姓唐的漢人……”手按刀柄,做了個“殺”的姿勢。

召賴:“不,這種時候,不要招風惹草,要絕對守密。”

大總管低頭應道:“是。”向后退去。

召賴起身挽住大佛爺:“咱們從長計議。”

9、縣城街天

一條多半是草房、凸凹不平而又彎彎曲曲的大街,里里外外,人群熙熙攘攘,但更多的是穿黃軍裝的國民黨兵,這是向邊境逃竄的李彌殘部某團官兵。他們疲憊不堪,然而對老百姓,又神氣活現了。見了年輕女人就調戲;動不動就打人罵人。

趕街的人流中,間或有一兩個老年人,脖了上吊個大瘤子——這是因為吃鹽少,缺乏碘質的緣故。

一個水果攤被踢翻,水果滾了滿地,官兵們在爭搶水果吃。

一家吃食店被兵痞糾纏,兵痞要用不值分文的法幣換取銀元,店主稍出怨言,便挨了耳光。

兵痞將僅有的一塊半開(云南銀幣)拿去,還把一小砣鹽巴揣進衣袋。

幾個下級軍官喝得爛醉,在街上東倒西歪,唱著黃色小調。

兵痞一走,店主氣憤地將法幣拋在街頭上。

士兵們也將法幣甩了一地,罵道:

“媽的,這些廢紙當軍餉,揩屁股嫌硬了。”

“到了境外,除了銀元,鹽巴也可以當錢使!”

長相兇殘的劉團長和李副官帶著弁兵,騎著高頭大馬,逕直地進了城堡似的縣衙門。

10、山中

千里邊疆,云海茫茫,峰巒蜿蜒,河流如帶。

群山之巔,隱隱約約有馬幫穿行在云霧之間,漸漸傳來悠揚而悲涼的歌聲。

青山高,綠水長,

千里邊疆走馬幫。

馬兒踩出羊腸道,

趕馬人兒受凄涼。

一領蓑衣穿四季,

夜晚露宿篝火旁。

披星星,戴月亮,

光腳丫巴走四方。

前村荒蕪炊煙斷,

后寨尸骨無人葬。

全家人只有一條褲,

十八歲的姑娘出不了房,

銀滿馱,鹽滿筐,

通通進了領主倉。

窮人的血肉已榨干,

填不滿領主黑肚腸。

崇山峻岑鎖云霧,

何日才能見太陽?

漸漸看清,這是一支擁有數十匹馱馬,十多個趕馬工的龐大馬幫。

唱歌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包著包頭,背桿獵槍,腰間掛個火藥葫蘆,穿件有補丁的單褂,外面披領蓑衣,雖然面有菜色,仍然顯得那么英俊。他叫扎二,手里執而銅鑼,走在前面,引著馬幫登上山梁。中間有匹馬走路趔趄,可能腳受了傷,馱子上的鹽巴,被幾個趕馬工分別背著。

扎二鳥瞰:“楊大叔,快看,城里有好多老黃狗兵。”

楊大叔應道:“嗯,要變天了!”

后面爬上來的龍老大披床毛毯,氣喘吁吁地手搭涼棚也向縣城觀望。

楊大叔:“鍋頭,咱們轉去吧?”

龍老大:“怕球,那是國軍,正好趕上街天哩。”

于是疲乏的馬幫,在扎二銅鑼的引導下,沿著崎嶇的山路走下梁子。

11、縣城

馬幫進入街口,扎二起勁地敲擊銅鑼,大聲吆喝:“讓開些羅,馬幫來羅。”

馬幫艱難地在人流中穿行。

頭馬到了街中,一少校軍官拉住籠頭:“站住,老子的馬打死了,借匹馬騎騎。”

馬幫站住了。

扎二佯裝不知,繼續往前開路,

龍老大費了好大的勁擠到前面,點頭哈腰:“嘿嘿,老總,啊,長官,這是召縣長的馬幫。”

少校:“什么雞巴縣長,就是蔣總統的馬,老子也要!”

龍老大還要去奪馬。

少校“啪啪”兩耳光煽在龍老大臉上:“勤務兵,搬馱子。”

勤務兵掀翻馱子,鹽巴跌落地上,兵們一見,蜂擁而至,爭先恐后地撿地上的鹽巴,于是,其它的馱子遭到同樣的命運,龍老大叫苦連天,往來招架,哪里止得住?沒有搶到鹽馱的兵們,趁勢洗劫老百姓,商販們關門收攤不迭。

扎二偷空溜出大街,直向縣衙門跑去。

12、縣衙

無精打采的衛兵來不及阻攔,扎二就進了大門。

13、內廳門口

李副官和兵弁在打瞌睡。

扎二走近窗下,里面傳來召賴和劉團長談話聲。

劉團長:“這是李長官的宏圖大略,望老兄三思。”

召賴:“敝縣彈丸之地,焉能以卵擊石?”

劉團長:“老兄之見?”

召賴:“盧主席已經宣布省城和平解放,我也別無二法。”

劉團長:“說穿了,老兄要豎降旗。”

召賴壓低聲音:“權宜之計嘛。”

街上的嘈雜聲驚醒了兵弁,發現扎

李副官:“干什么?”

扎二:“有要事報告縣長。”

召賴和劉團長出現在門口。

召賴:“扎二,哈事?”

扎二:“馬幫剛到,被老總們連馬帶鹽搶光啦!”

召賴瞠目結舌,啼笑皆非。

劉團長冷笑:“我的父母官大人,何必痛惜區區浮財,將來這些東西未必屬老兄所有,就當如犒賞弟兄們吧。”轉臉問扎二,“你是干啥的?”

扎二將銅鑼向劉團長面前一擊,當地一聲:“趕馬的。”

劉團長冷不防嚇了一跳。

召賴斥叱:“放肆,滾出去!”

14、街上

扎二見兵們還在洗劫老百姓,濃黑的眉頭一皺,便向縣衙后坡爬去,他藏在一棵碩大無朋的芒果樹后,端起獵槍向一行劫的匪兵瞄準。

街上,匪兵和一白發大媽爭持一只母雞。

白發大媽:“老總,你行行好,這是我換鹽巴的。”

匪兵:“老家伙,你不想活命啦!”騰出一只手抽腰間刺刀。

砰地一聲槍響,匪兵應聲倒地。

立刻有人驚呼:“共軍來啦!”

一時兵們亂放空槍,呼天搶地,背包栳傘,軍官們騎著搶來的馬匹,直向城南涌去。

林子里,扎二的小圓臉上泛起勝利的笑輝。

15、衙門口

劉團長匆匆與召賴拱手告別:“兄弟軍務在身,不及多談。”

召賴:“恕不遠送,后會有期。”

劉團長一行上馬走后,召賴向著背影罵道:“哼,比兔子還跑得快。”一扭頭,見龍老大牽著那匹跛腳馬走來,更是火上澆油,“混賬東西,遲不來早不來,偏偏這時候來送喪!現在要趕緊買馬,越快越好。”怒氣沖沖走進衙門。

16、縣衙

縣衙門上降下青天白日旗。有幾個摘去領章帽徽的軍警,用石灰水刷去門楣上的國民黨徽。

17、縣城

大街小巷各界群眾歡天喜地張燈結彩,懸掛鞭炮,迎接解放。大街中間橫掛“慶祝勐江和平解放”的巨幅標語。

18、縣衙大廳

官吏齊集。

召賴:“經過共產黨邊疆縱隊代表和我協商達成協議,勐江和平解放,仰合縣諸公各守原職,今天,解放軍工作隊就要到達本縣,諸位隨我出城恭迎。”

19、街上

錢局長率二三十名荷槍實彈的軍警簇擁召賴進街。

錢局長大聲喝道:“讓開,縣長來了!”

群眾怒目相視。

召賴笑笑:“現在我們是共產黨了,共產黨主張士農工商一律平等,大家不必介意。”

在五星紅旗的招引下,一隊穿灰軍裝的中國人民解放軍,高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歌列隊入城。

領隊的是個中年女兵,她叫黎陽,邊縱獨立營政委,青年政工干部小金和季天明緊跟在她身旁。

召賴恭候道:“大軍駕到未能遠迎,萬望海涵。”

黎陽兩眼頓時射出犀利的光芒——這就是十五年前依罕仇恨的眼光!她情不自禁地將右手扶在腰間的手槍柄上。

召賴一驚,身子下意識地顫抖起來,以為這個女兵不認識他的身份,連忙自我介紹:“召某是勐江縣長。”

黎陽她抑制住了滿腔怒火,幾秒鐘之后便恢復了常態,嚴峻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笑意:“我叫黎陽。”

“啊,黎政委!”召賴趕緊鞠躬,“久仰久仰。”向后咋呼,“來人,請黎政委上馬。”

黎陽擺擺手:“不必了,召縣長請便吧。”隨即率領隊伍進城。

這時鑼鼓聲四起,鞭炮齊鳴,歡迎的群眾擁了上來,爭先恐后地和戰士握手,送吃的東西,把召賴等甩到一邊。

扎二敲起那面引馬銅鑼,擠到歡迎隊伍的前面。黎陽看見這個小伙子的特殊穿戴和熱情舉動。臉上泛起笑波,她把右手伸過去和他握手,他們邊走邊談。

黎陽:“叫啥名字?”

扎二:“扎二。”

黎陽:“唔,是個拉祜族小伙,打獵的吧?”

扎二:“不,趕馬的。”

“啊!”黎陽很有感觸地向他腰間的火藥葫蘆投去一瞥,還要想說什么,便被歡迎的人流隔開了。

20、縣政府夜

大堂上汽燈輝明,里面坐著工作隊員。

黎陽正在講話:“我們的任務是,徹底肅清境內的反革命武裝。守衛好邊防。同時要抓好鹽巴生產和運輸,以解決邊疆幾縣和鄰國居民的食鹽問題……”

小金進來報告:“政委,打銅鑼的那個小伙子來啦!”

黎陽向季天明說:“會由你主持一下。”隨同小金離去。

21、縣政府客廳夜

扎二破例地除去了那領蓑衣,只穿了單褂坐在木椅上。窗外寒氣襲來,使他身軀瑟瑟抖動。

“扎二同志,”黎陽熱情地和他握手。她看著那微微抖動的身軀,立即脫下自己身上的棉衣,給扎二披上。

扎二眼里閃動淚花:“大軍,你們真好。”

小金遞給他一盅開水。

扎二憨厚地笑笑,喝了兩口,緩緩說道:“阿爸說天快亮了,要我到縣城注意召賴的動向,黃狗兵逃跑那天,我聽見召賴和黃狗兵頭官說了句‘權宜之計,其余沒聽清。”

小金:“后來呢?”

扎二:“我跑到后山上放了一槍,便把他們嚇跑了。”

大家都笑了。

黎陽問道:“他們把鹽巴運到哪里去了?”

扎二:“勐江井和縣城都有大鹽倉,召賴準備運到外國去換槍支和大煙,還有象牙、虎骨和皮張,然后轉運省城去賺大錢。”

小金:“你敢領我們去清查鹽倉嗎?”

扎二:“敢!”

黎陽:“不,還是我們自己去吧。”停頓一下,又問,“三個月前,有個姓唐的同志來到勐江,你聽說過嗎?”

扎二興奮地:“是在錫礦當過砂丁的唐叔叔?”

黎陽急切地:“是呀,他在哪兒?”

扎二失望地:“他還來過我家,不幾天就失蹤了。”

“啊!”黎陽呻吟一下,“是怎么回事?”

扎二沉思,腦海里浮想聯翩。(回憶)

陰靄的天氣,鹽井小街上,兒童們嘻戲著唱起童謠:

勐江壩子一條槽,

燕子飛過要掉毛;

鹽井有棵搖錢樹,

樹下是個萬人窟;

只見娘懷胎,

不見兒上街……

歌聲中,召賴家的馬店里,伙計們抬出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

店老板正在向大總管敘述:“這人前天一來就打擺子(虐疾),雨季快到了,看來是遭了瘴氣,這可是瘟病啊,得趕快抬走。”

大總管看看左右的護院兵,問:“誰背去甩在萬人坑,給一塊半。”

護院兵面有難色,但還是陪著笑臉:“嘿嘿,大總管,這可是瘟病呀!”

大總管從口袋里摸出兩塊銀元,“再增加一塊,誰去?”

護院兵你看我,我看你,還想熬價錢。

“我去!”這時從看熱鬧的人群里擠出一個身材瘦削的小伙子,從大總管手中接過銀元,他就是扎二。

大總管譏刺地笑笑:“我說嘛,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扎二招呼馬店伙計把病人扶在他的背上背起就走。

大總管向護院兵丟個眼色:“跟著他。”

22、荒山

兩個護院兵遠遠跟著扎二向荒山走去。

到了一個因地下采礦而塌陷下去的大坑前,扎二轉身看看在遠處站住的護

院兵:“喂,伙計,離遠點羅,惹上瘟疫可不是玩的。”接著將病人輕輕放在坑邊的一個小缺口里。

這時病人已經醒來,他看到坑里的白骨和骷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掙扎著說:“啊,你們,要活埋我。”

扎二:“阿叔,小聲些。”將自己的蓑衣蓋在病人身上,又從身邊摸出一塊麂子干巴,遞給病人,“在這兒待著別動,天黑我來背你。”將身邊一塊石頭掀下坑去,發出崆崆聲響。

扎二趕上護院兵,將銀元在他們眼前晃晃:“怎么樣?格眼紅?”

一護院兵沮喪地:“算你小于有運氣。”

扎二:“別誨氣吧,給,一人一塊,拿去喝酒。”把銀元塞給護院兵就走了。

護院兵盯著銀元眉開眼笑,半響才向扎二的背影伸出大拇指:“扎二,好樣的,夠朋友。”

23、民宅夜

頭大爹一家人在搶救發高燒說囈語的唐寧。

24、民宅夜

扎二從門隙向屋內窺望。

在鐮刀斧頭旗幟下,唐寧向

頭大爹和楊大叔講述中國共產黨黨史。

扎二推門進來:“召賴他們要封井了。”

唐寧不解地問:“封什么井?”

穰頭大爹:“是這么回事,每年雨季來到前,老板們怕瘴氣發瘟疫,就帶著金銀財寶回城里去,一直等到七、八月雨季結束,當河水清了的時候,才回來開礦熬鹽。”

唐寧:“那砂丁們和鹽工咋辦?”

楊大叔:“他們才不管工友們的死活。為養家活口,大家只好下河撈魚摸蝦,上山砍攀枝花。”

唐寧:“財主們要回城享樂,我們管不著,但不能讓工友們喝西北風。走,把大家集合起來跟他們斗。”

25、礦井口

工友們和家屬們云集在熄了火的鹽灶旁和和封了井的礦洞口,齊聲怒吼:“不準封井,不準熄火!”

砂丁們動手拆開封井的木柵。

26、小街頭

召賴和大大小小老板們坐著滑竿騎著馬,帶著自己滿戴金銀財寶的馬幫準備起程。

大總管氣急敗壞地跑來報告:“稟老爺,砂丁們不準封井。”

召賴向礦山瞟了一眼,慢條斯理地說:“無風不起浪,給我把帶頭羊找來。”

這時,唐寧和禳頭大爹、楊大叔率領工人們趕來,擋住了老板們的去路。

唐寧:“你們要回城,隨便,但鹽并不能封。”

大總管悄聲說:“他就是被丟下萬人坑的那個瘟疫鬼。”

唐寧聽見,坦然笑道:“不錯,我正是從萬人坑逃得性命的人,但我不是鬼。”

召賴:“你是干什么的?”

唐寧摸出一個小木牌,向旁邊小桌上一扔。

一師爺拾起一看,向召賴耳語:“這是燈牌,他是錫礦砂了唐寧。”

召賴唔了一聲,一道陰影罩上面頰。

少爺召龍,手按長刀柄:“阿爹,這么個外路人,何必眼他窮啰嗦。”

召賴斜了召龍一眼,壓低聲音:“我看此人來歷不淺,不可等閑視之。”接著換上笑臉,向唐寧道,“唐先生不讓封井,召某收回成命就是。不過,唐先生從大礦來到偏僻小井,不知有何貴干?”

唐寧:“這年頭,為了活命,離鄉背井,流漓失所的人比比皆是,何止唐某一人。”

召賴:“唐先生若不嫌棄,召某愿以幫辦師爺相委。”

唐寧:“我原本就是砂丁,還是當個砂丁吧。”

召賴:“那就有屈了,召某政務在身,咱們改日再談。”向大總管遞個眼色,“去訂個契約,替我好好招待。”

大總管會意:“是。”向唐寧,“請吧,到總辦處去,”

唐寧在禳頭大爹等人的陪同下,來到有哨兵站崗的總辦處大門口。

大總管擋住眾人:“老欀頭,你們不必來了。”

唐寧:“欀頭大哥,你去通知工友們上工,我隨后就來。

頭大爹吩咐扎二留在門口,便和楊大叔等人走了。

27、總辦處傍晚

扎二焦急守候在門口,卻不見唐寧出來。

這時從里面走出一個護院兵,正是前兩天扎二給過銀元的護院兵之一。

扎二:“阿哥,你看見訂契約的那個砂丁嗎?”

護院兵把扎二拉朝一邊:“你說的是從萬人坑里爬出來的那個人嗎?”耳語道,“我們兩個好,我才說給你,他被大總管從后門請到‘行宮赴宴去了。”

扎二半信半疑:“真的?”

護院兵:“王八蛋才哄你。”吹著口哨走了。(回憶完)

28、縣政府客廳夜

扎二:“從此以后,再沒有看見他。有一回我向龍老大打聽,他說唐叔叔當了幫辦,派到境外做生意去了。”

黎陽果斷地:“不,這里面有陰謀,”她來回踱了幾步,來到扎二面前親切地向,“你阿爸咋叫?”

扎二:“他是鹽井砂丁,因為他架木(支架)技術最好,大家叫他

頭大爹。”

黎陽喃喃唸道:“欀頭大爹”

29、縣政府大院

黎陽和小金向工作隊員分發小塊鹽巴。

黎陽:“邊疆人民吃夠了法幣的虧,目前除了銀元,鹽巴也當成了流通的貨幣。大家下寨子去,就用它當飯金,順便多帶幾塊,送些給貧苦的群眾。”

隊員們準備分組出發。

小金:“黎大姐,我們騎馬或是步行?”

黎陽:“我們到江東寨,步行方便些。”

30、渡口

一梢翁劃著獨木舟擺渡,兩岸等候著過江的行人,也有人從上流波光粼粼的淺灘涉水過江。

黎陽二人沿江下行走了一段,一支竹筏靠在水邊。

黎陽:“上筏吧。”

二人上筏,黎陽用竹篙輕輕一點,竹筏便離岸了。

筏到中游,一陣清脆悠揚的歌聲沿江飄來。

勐江水,長又長,

勐江飛來金鳳凰,

鳳凰頭戴五角星,

紅光閃閃照邊疆。

遠處的江濱草灘上,扎二騎在馬上放牧,那群新買來的馬自由自在地啃吃青草。

31、岸邊

二人上岸,黎陽佇立江濱望著扎二,那肩頭的獵槍,那腰間的葫蘆。映入眼簾,越來越大。

黎陽悵惘地喊道:“巖成!”

小金:“不,那是扎二。”

黎陽不好意思地笑笑:“哦,是扎二,剛才我認錯了。”

32、寨子

黎陽二人走進寨子。

破舊的竹樓東倒西歪,道上坑坑凹凹,散布著牛屎馬糞,田園荒蕪,長滿人高的飛機草(椐傳是日本法西斯飛機播下的荒草)。

黎陽嘆道:“唉,萬惡的奴隸制,把美麗富饒的邊疆糟蹋成什么樣子!”

在一座殘留著卵石壘成的矮墻、雜草叢生的廢園前,黎陽默默地站住了。

小金:“黎大姐,聽說你是傣家人?”

黎陽感慨萬端:“是啊。”指指眼前的廢墟,“這,就是我的家!”

“啊!小金深情地注視荒園,“那你家的親人哪?”

“親人?”黎陽哽咽,拉小金在矮墻邊坐下,“說來話長,轉瞬之間十五年了!眼里燃燒起火焰。(閃回)

巖成重傷身死;

火燒土司府;

林中,扎諾接過嬰兒和獵槍。(閃回完)

黎陽:“后來我喬裝打扮到了滇東北,找到了紅軍,改名黎陽,就在當地堅持游擊戰爭。”

小金眼里噙著淚花:“小依燕一定還在召賴家中,我們要他把人交出

來!”

黎陽:“目前沒有必要驚動他。在召賴家中為奴作婢的人何止依燕一人,到時都得解放出來。”停頓一下,她的聲音有些低沉,“我那可憐的女兒,八成已被他們折磨死啦。”

小金:“黎大姐。你的兒子叫啥名字?”

黎陽:“當時走得匆忙,還沒來得及給他取名字。”

小金眼里抑制不住滾出淚珠,卻又充滿希望:“只要找到那個拉祜族獵人,依燕姐弟就會有下落。”

黎陽:“在舊社會,拉祜族更受歧視,他們在高山密林游獵為生,一時間哪里去找他們的行蹤?在這漫長而殘酷的歲月里,他們能活下來,是不容易的。”

小金:“召賴太壞了,把他抓起來吧!”

黎陽:“解放勐江那天,一見他我就恨不得一槍崩了他。可是不行啊小金,一個共產黨員不能以個人恩怨代替黨的政策。召賴過去為非用歹,殘害人民,罪惡是很大的。但是在我黨政策的威力下,被迫接受了和平解放的條件,總算有了一星半點的轉變。”

小金:“從轉移鹽巴事件看,他是不愿放下屠刀的。”

黎陽:“他們妄想用切斷鹽巴的供應來制造恐慌,這就更加暴露出他們的丑惡嘴臉,我們決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營黨委決定,派你作為軍事代表帶領四名戰士進駐勐江鹽井,發動工人群眾采礦熬鹽,盡快將鹽巴運往縣城。”

小金:“黎大姐,你……”

黎陽:“不要耽心我,你要單獨作戰,擔子不輕啊。”親切地拉起小金,“今天我們去訪問貧雇農,明天你就出發。”

她們出了廢園,向寨里走去。

33、鹽井

鹽井座落在勐江上游,依山靠水。

山腳,幾個礦洞口堆著矸石。穿短褲、赤著上身的砂丁嘴里咬盞油燈,額頭上勒著裝滿礦石的背籮的揹帶,四腳四手從斜洞里爬出來。

幾幢很大的散片房(用小木片蓋頂的房屋)頂露出高低參差的煙囪,冒出滾滾濃煙。

灶上,蒸汽彌漫。赤倮上身的工人手執木棒,來回奔忙,在沸騰的鹽鍋內不停地攪動。

34、沿江一條小街

衣著破爛的各族人民在交換自己的土產。茶房酒店里鬧鬧嚷嚷,多是過往的客商和穿短褂的砂丁。

小攤販扯破喉嚨招攬顧客。

街盡頭,有塊平掌(平壩),一圈高墻圍著大片瓦式竹樓和聳立著尖頂的殿堂,門口,一對大石獅俯瞰江面。

傍著宮墻,面對小街,有一衙門般的四合大院,大門口

了塊“勐江鹽井總辦處”的木牌。不時有鹽商進進出出,和幫辦師爺商談生意,門口有護院兵站崗。

離大門不遠的街口,搭起座涼棚,一個師爺模樣的人坐在柜臺里撥弄算盤珠子。

柜臺前,打扮得士不土、洋不洋的花花公子召龍一只腳踏在木櫈上,四處張望。

兩個護院兵押著一個挑鹽巴的小鹽販走來:“稟少爺,又逮住一個。”

召龍:“把鹽巴沒收。”

小鹽販:“這是我們合伙買的鹽,憑什么沒收?”

召龍指指柜臺:“你沒有交稅,這是走私鹽。”

小鹽販:“什么,用高價買你家的鹽,還要給你家上稅?”

召龍:“這是老規矩,有啥大驚小怪。”

小鹽販:“你們到底有哪些稅?”

召龍向師爺:“算給他聽聽。”

師爺掰起指頭:“出山稅,過河捐,開洞稅,熬鹽稅,保安款,處罰款,慰勞兄弟們的茶酒錢,跑路稅。”

召龍:“莫忙,外加老子的辛苦費。”

師爺噼里啪啦撥弄了一陣算盤珠:“共計十五塊半,你這挑鹽折合十五塊,還差半塊。”

小鹽販:“師爺,我這挑鹽是二十塊半買來的呀。”

召龍:“我說十五就十五,還差半塊,把他的衣服脫下來抵。”

護院兵不容分說剝下小販的上衣。

小鹽販:“這不是明搶嘛!”

召龍手按長刀柄,得意地奸笑:“這是老子的天下,你搬起石頭去打天吧!”

小販還要上去和召龍撕拼。

一老大爹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勸道:“漢子,忍耐些吧,不要白白去送性命,這些豺狼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漢子仰天長嘆:“老天啊,你為啥這么不公平哇!”

老大爹將他拉走了。

一客商牽了一匹馬,馱上已滿載鹽巴及藥材等,正往一條山路上行進,馱上還卷了一張色彩光鮮、花紋斑斕的虎皮。

客商引起了召龍的注意,他向身邊的兩個護院兵遞了個眼色。

護院兵會意,遠遠地尾隨著客商跟上山去。

召龍,飛也似的從另一條小路奔去。

35、靜僻的山梁

召龍和護院兵突然從茅草叢中竄了出來,擋住馱馬去路。

客商一驚:“你們要干啥?”

召龍:“把虎皮留下。”

客商:“這是我用大洋收到的。”

召龍:“只要老子喜歡的東西,就得留下。”命令護院兵,“上。”

護院兵上前爭搶虎皮。

客商抓住虎皮不放手,被一護院兵一拳擊在臉上,霎時鼻血長流。客商忍痛繼續和護院兵搏斗,幾拳擊倒護院兵。護院兵腦羞成怒,爬起身來抽出長刀一齊向客商刺去。

客商從容抽出腰間匕首,左撥右擋,眼看要將護院兵制服。

召龍躲在茅草叢中開冷槍,“砰”地一聲,客商應聲倒地。

召龍:“拖去喂野物。”

護院兵將尸體拖進草叢,搜索身上的錢物。

36、礦井

深黑的礦洞里,砂丁們頭上頂箋油燈,各據一角,用十字鎬采掘鹽礦。礦壁晶瑩剔透,隨著金石交鳴的“崆哇”聲,不時濺出火花。

在一個偌大的空塘邊緣,禳頭大爹汗流浹背地倚在巖壁上挖礦。他頭發斑白,赤裸上身,像啄木鳥一般辛勤勞作。

兩個護院兵提著明亮的煤石燈,領著召龍慢慢走來。

召龍用馬鞭杵杵礦壁:“老

頭,這樣硬的石頭,你還挖得動?”

樓頭大爹邊挖邊說:“窮人有的是力氣。”

召龍奸笑:“嘿嘿,瓜娃子才不想圖清閑。全鹽井的砂丁,數你技術最高,連我爹都沒小看你,我也想抬舉你哩。”

穰頭大爹置若罔聞。

一護院兵:“老……頭,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羅。”

穰頭大爹:“有話就直說,轉彎抹角干哪樣?”

護院兵:“是這樣,少爺看上你家姑娘,要娶她當小婆娘,要是你同意,馬上提拔你當監王。”

樓頭大爹:“不配羅。”

召龍聒不知恥:“哎,只要我不嫌棄就行了嘛。”

樓頭大爹:“呸!”

召龍:“咋個?你不樂意?。”

禳頭大爹氣憤已極,聲音發顫:“我姑娘是金鳳凰,你是黑老鴉,這,這相配嗎?”

召龍氣得口吐白沫:“你這個老雜毛,敬酒不吃吃罰酒。”用馬鞭指著深黑的老塘,“下去給我背礦。”

丁師傅和砂丁們聚了攏來,異口同聲地說:“這是兩百多年前的老塘,下去不是送死嗎?”

召龍:“誰讓你們瞎起哄,各人干活去。”用鞭子去杵樓頭大爹,“下去!”

樓頭大爹一把抓過鞭子一折兩斷拋向塘底。要不是護院兵拖住,召龍差點跌了下去。

召龍跌坐在地上氣急敗壞地向護院兵吼道:“給我往死里打。”

護院兵舉起皮鞭。

眾怒吼:“不準打人。”

召龍爬起身來:“你們他媽的都不想吃飯啦,老子通通開除。”奪過護院兵的鞭子要打眾人。

“放下皮鞭。”小金和扎二來到塘口,她用電筒光照得召龍眼花繚亂,

扎二推開召龍:“小王子,靠邊站。”向頭大爹介紹,“阿爸,這是大軍金代表。”

召龍吃了一驚:“啊,軍代表來得好快喲。”

小金:“欀頭大爹,你們辛苦了。”伸出雙手。

禳頭大爹望著小金軍帽上的紅五角星熱淚盈眶:“大軍,可把你們盼來了。”伸出長滿老繭的雙手,和小金熱烈相握。

小金:“剛才干啥打人?”

召龍:“這些砂丁光偷懶不干活,我在教訓他們。”

穰頭大爹:“放你狗屁!這座老塘是清朝咸豐年間遺留下來的。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砂丁?召龍硬逼著我下塘背礦,眾人不服,他就要打。”

小金:“那好,你既然要叫工友下去背礦,你應該先下去看看。”

召龍:“我?哼,我生來就是管礦的,那些砂丁不去背礦還能干啥?”

小金:“胡說,這是過去的老皇歷,現在解放了,再也不容許你橫行霸道。”

召龍:“我又沒有借你谷子還你糠,你何必多管閑事。”

小金:“凡是你欺壓人民的事我都要管。”

召龍:“姓金的,我與你河水不犯井水,你何苦與我作對。”

小金:“召龍,我可以開誠布公地告訴你,我們就是要與你和你們這個階級作對到底。你要是執迷不悟,是沒有出路的。”

召龍:“那好,咱們走著瞧。”

扎二踢了塊礦石在召龍身后,召龍一轉身被石頭絆了個仰翻斛斗,被護院兵扶起,跌跌撞撞往塘口爬去。

小金:“工友們,你們好,勐江已經解放了,鹽井已經解放了!你們就是礦山的主人。”

礦井里一派歡騰。

37、江邊

一個身材窈窕、臉龐秀美的傣族姑娘端著木盆,沿著石梯走進江里浣衣。

對岸的草地上,扎二在放牧。

她將筒裙挽高,江水淹到滕蓋。她把木盆放在礁石上,輕柔地在水中擺搓衣服。她是召賴家大小姐的丫環玉香,玉香直起腰來,看看牧馬的扎二,又將眼光出神地盯著水面,少傾,她短嘆一聲,緩緩唱道:

勐江水,冷如冰,

洗衣女奴立江心,

珠淚顆顆滴水里,

江面上照見新傷痕。

我好比籠中孔雀鳥,

何日才能開彩屏?

我好比籠中孔雀鳥,

何日才能開彩屏?

扎二竚馬聆聽,接著唱道:

勐江水,閃金光,

邊疆飛來金鳳凰,

鳳凰頭戴紅五星,

崇山峻嶺見太陽。

千年龍樹開新花,

籠中的孔雀要翱翔,

千年龍樹開新花,

籠中的孔雀要翱翔。

扎二牽馬到江邊飲水,與玉香一水之隔。

玉香:“你唱的是真嗎?”

扎二:“誰哄你,我還參加迎接‘解放進城哩。”

玉香:“還不是和黃狗兵一樣。”

扎二:“不,完全不同,‘解放頭戴五角星,身穿灰軍裝,他們專為解救奴隸出苦海,幫助窮人鬧翻身。”

玉香:“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人?”

扎二:“這是毛主席,共產黨領導的軍隊,當然是世上最好的人。”

“玉香——”一座樓臺上傳來叫聲。

玉香:“大小姐在鬼喊吶叫,我要回去了。”

扎二:“玉香姐,以后再也用不著怕那個妖精了,我們勐江井也來了‘解放哩!”

“嗯。”玉香應了一聲,端起木盆跚跚地走上石梯。

38、行宮

大廳,外面傳來咴咴的馬嘶聲,

召賴:“大佛爺饋贈寶馬,何以克當?”

大佛爺:“哎,話說哪里,你是我們傣家一勐之王,又是勐江一縣之長,現在安然回來,真是可喜可賀。”

召賴:“大佛爺雪中送炭,真知我心。”

大佛爺:“自古以來,勐江就是三國交界的岔花地,什么朝代對勐江都是鞭長莫及,這勐江的寶座非召縣長莫屬。”

召賴:“合啦,十年前老蔣開來一個團,也沒有吞掉勐江,雖然委任我當個縣長,實際上勐江還是‘化外之地,誰也管不了嘛。”

大佛爺:“共產黨的胃口可不小哇。”

召賴:“大佛爺免慮,他們妄想蛇吞象。”

大佛爺:“要是他們賴在勐江不走?”

召賴:“我就先下手……”

這時玉香送上茶來,

召賴:“玉香,告訴大管家,設宴招待大佛爺。”

玉香應聲去了。

大佛爺:“又來叨擾,何以克當。”

召賴:“不必客氣。”

大小姐扭動水蛇似的腰肢進來,賣俏地:“喲,大佛爺什么風吹來?”

大佛爺合掌,眉開眼笑:“幾日不見,大小姐越發風韻。”

召賴:“蘭兒陪大佛爺款白(閑聊),我去試試馬。”

大佛爺:“縣長請便。”

二人送走召賴,移坐小茶幾旁,眉目傳情。

39、行宮門前

馬弁扶召賴騎上一匹毛光油亮的黃驃馬。

那馬嘶鳴一聲,在原地跳蹦一下,扭頭向江濱奔去,到了水邊,前腳一彈,后腿一豎,就將召賴掀進水里,然后把頭一揚,直向淺灘奔跑。

馬弁扶起落湯雞似的召賴。

召賴指著奔馬大叫:“捉住它,捉住它。”

馬弁們面面相覷,一籌莫展。

這時,正在放牧的扎二騎了匹劣馬迎著黃驃馬跑來,二馬相交,扎二順手抓住黃驃馬的鬃毛,身子一躍,便騎了上去。在寬闊的江濱馳騁一圈,折回淺灘。扎二攏住馬韁,跳下來,臉不紅,氣不喘,把韁繩甩給召賴:“牽住,別讓牠再跑了!”

召賴看呆了:“嘿,扎二,你小于還有兩把刷子。”

扎二逗趣:“給你家趕馬,沒有兩下行嗎?”

召賴:“好,今后這匹馬就歸你馴養。”把韁繩扔還扎二。

扎二翻身上馬,一聲唿哨,躍進淺灘,濺起白色的水花,直向對岸的馬群馳去。

40、禳頭大爹的茅屋

小金向柴扉口納鞋放哨的欀頭大媽點點頭,進屋坐下。

欀頭大爹:“召賴咋說?”

小金“他同意將馬匹全部投入運鹽。”

楊大叔:“我看不是出自真心。”

扎二:“是有鬼,中午我去馬廄栓馬,看見龍老大和張麻子喝得醉醺醺的從行宮里出來。龍老大一手揣進衣袋里,像攥著什么東西。”

頭大爹:“這次運鹽,不僅是我們鹽工對全縣人民獻出的一片心意,更重要的是關系著大軍的威信,要想盡一切辦法將鹽巴安全運到縣城!”

小金沉思:“他們是否想把馬幫趕往別處?”

楊大叔:“嗯,這很有可能,中途歇馬的大黑山,有條箐溝通往界河,那是一條秘密的路。”

扎二:“我看最好派大軍押運。”

小金:“不行,如果敵人有更大的陰謀,這樣作就會打草驚蛇。”

楊大叔:“只要不出國境,路上我們可以對付。”

欀頭大爹:“小金軍代表,你可以寫封信,我安排人乘竹筏送到縣城,請黎政委調部隊在臨近界河邊的半坡寨接應。”

小金:“這辦法可行。”立即在筆記本上疾書,撕下一頁遞給欀頭大爹,“聯絡信號——篝火。”

41、山腳壑口傍晚

扎二領著頭馬,不時敲擊兩下銅鑼,

咚咚聲驚飛起林中的宿鳥。

龍老大依然披著毛毯,騎在大佛爺贈送的黃驃馬上殿后。

馬幫來到大黑山腳壑口,地勢平坦,水草茂盛,便于歇馬。

扎二止住頭馬。

護院兵小頭目張麻子帶領四個護院兵,唱著淫穢的小調,從對面山坡上走下來,看來他們早就在這兒等侯。

姐兒生得像枝花,

我采下花兒就丟她。

楊大叔:“張隊長,從哪來呀?”

張麻子:“老爺要我們護運馬幫,先來巡路。”

龍老大已經下馬,跑上前來:“有情況嗎?”

張麻子煞有介事:“前不遠有股土匪搶了一伙馬幫,原來的路不能走。”

龍老大:“那就歇馬,明天一早趕路。”

大家忙著卸馱子,有的去放馬,有的埋鍋造飯。

這時從附近寨子走出來三個帶著小孩的女人,直向馬幫迎來。

扎二向其中一個肌膚稍呈棕紅的三十多歲微胖女人喊道:“干媽,你們來啦。”

那女人還未回應。

身旁一個五歲左右的女孩先聲奪人:“干哥哥,帶我去玩。”

楊大叔打趣道:“看這小妞,連阿爸都不喊了,只曉得干哥哥。”

這個女孩是楊大叔的女兒阿來,那棕紅女人就是楊大叔從老撾帶來的婆娘。

楊大叔向扎二說:“打幾條魚下酒。”又向龍老大打了個招呼,便和另外兩個趕馬工跟隨他們的女人向寨里走去。

扎二除去蓑衣和獵槍,解下為防螞蝗和毒蟲叮咬而浸透鹽鹵的梆腿布,背起魚網牽著阿來從岸邊走下河灘。

阿來指著對岸叫喚:“干哥哥,快看,好多水獺貓,給我逮一只嘛。”

扎二一看,果然有十多只毛光水滑的尖嘴野獸在江邊戲水,便脫掉衣服,留條內褲,嘣的一聲跳進水里,等他游過江去,那群小動物早已逃之夭夭,不見蹤影。他罵了聲:“鬼東西,把魚都嚇跑了。”又游了回來。

扎二打開攔網,把一端繩頭交給阿來拿著,拖起網游過江去,將另一端繩頭畔在石頭上,然后,又是扔石頭,又是乒乓乒乓手腳齊動板起水花,這是在向網里趕魚。

過了一會兒,阿來大叫:“干哥哥,魚進網了,我快拉不住了!”

扎二在水里囑咐:“不要松手,拉不住就坐下來,我要收網了。”

扎二慢慢把網收攏,非常吃力地才把十分沉重的網拉上沙灘。

網眼上居然掛了二三十條青魚,足有五十斤重。

“哇,好多好多魚呀!”阿來歡呼。

42、寨子

干媽早已在火塘邊的小方桌上擺好飯菜,有雞有蛋,火塘上的茶罐里噴出陣陣濃郁的烤茶香味。

扎二把魚剖開掏出內臟,抹上點鹽,插上竹簽,每人拿一條在火塘上烘烤。

干媽給楊大叔和扎二各倒了一碗燒酒。

大家開懷吃肉喝酒,其樂融融。

扎二問:“他們要出境,到底想干啥?”

楊大叔說:“一是制造鹽荒,二是換取槍支和大煙。”

扎二:“決不能讓那些東西進來。”

楊大叔:“這條路三年前我走過,到時候臨機應變。”

43、山腳壑口晨

馬幫準備上路。

龍老大向大伙說:“咱們改走大黑箐。麻哥,你們在前面開路。”

張麻子帶著護院兵鉆進了箐溝。

扎二:“鍋頭,這條路不通縣城吶。”

龍老大:“你休要胡說,趕馬人哪條路不能走?”

扎二還想說啥。

楊大叔岔開:“扎二,聽鍋頭的。”

于是馬幫鉆進箐溝,兩邊山勢陡峭,溝底一條清泉在亂石隙中潺潺流動,水溝旁是一條蜿蜒的羊腸小道。

44、山谷

馬幫沿著溪邊的小路緩緩上坡,銅鑼聲和叮叮當當的馬鈴聲在山谷回蕩。

前面出現了箐溝口,外面地勢開闊,地形拔高了百余米,馬道也寬敞了許多。

眼前的壩子足有五六里寬闊,周圍分布著村寨。雞鳴犬吠,牛羊成群,阡陌縱橫,大片大片的水田已栽下了綠茵茵的秧苗,說不清是首季稻抑或是三季稻,人們在田間地頭辛勤地勞作,像有些象書中所說的桃花園仙境。

楊大叔和扎二引領馬幫進入壩子,通過橫跨小河的廊橋,沿著寬闊平坦的馬道行進。路過村寨,有老人和小孩站在路邊觀看。從服飾上看出,這是個民族雜居的地區。

出了壩子,馬幫沿著蜿蜒的山勢逶迤爬上了茅草叢生的坡地,又漸漸遠離了人煙。

45、山下

一座綿延入云的大山橫在眼前,山上全是茂密蔥郁的松林,林梢冒出裊裊蘭色炊煙。

馬幫卸下馱子,讓馬兒輕松一下,并在料槽中喂它們豆料。

大家就地躺在茅草上舒展一下筋骨,龍老大則臥在地上抽大煙。

扎二拿出昨晚干媽給他準備的干糧一糯米團來吃。

楊大叔指著云霧繚繞大山對扎二說:“這就是阿佤山,要翻過這座山,最近的路也需要一天的時間。”

扎二雖然生長在邊疆,過去只是聽說過阿佤山的種種神秘傳聞,而今身臨其境,不免心情有些激動。

正在扎二遐想之時,前面一箭之遙的盤山馬道上馳出一輛馬車,仿佛在追趕一個人。那人健步如飛,手里提著包袱一樣的東西。瞬間,人和車轉過山凹就不見了。

扎二覺得有些奇怪,來不及多想,向楊大叔說了聲:“我去看看。”躍身騎上身邊的一匹馬向山凹飛馳而去。

46、山凹

扎二便追上馬車,只見前面被追的人斜刺里往山上奔去,馬車停了下來一籌莫展。

馬車師傅看到扎二騎馬趕來,急忙說道:“快抓住他,他殺了人。”

扎二并不回話,縱馬飛奔上山。

馬兒雖然跑得快,但那人跑得更快,跟看距離越拉越遠,突然,那人不跑了,站在路旁低著頭一動不動。等扎二趕到,才看見從上面山路上走來一人一騎,從頭飾上看出,可能是佤族的頭人。

頭人間:“甚什事?”

扎二答:“他殺了人。”

頭人一看,那人一手握長刀,一手提顆血淋淋的人頭。

頭人下了馬,拔出腰刀在馬韁上割下一段繩子,來到那人面前,用尖刀從他鎖骨部位戳了一個洞,將繩子穿過栓過好,把繩頭遞給扎二:“交給政府法辦。”騎上馬揚長而去。

那人并不反抗,也沒有逃跑的企圖,至始至終沒有哼一聲。

扎二被這場面驚呆了,回過神來,下馬收繳了那人的長刀,仍然讓他提著人頭,牽著犯人和馬從原路返回。

馬車師傅還在那里等著,扎二將犯人和長刀移交給他,也說了句:“交給政府法辦。”騎上馬返回馬幫。

47、山下

龍老大過足了煙癮吩咐馬幫起程,

楊大叔問:“啥事?”

扎二輕描淡寫地說:“一個人殺了人,已被馬車師傅帶走了。”

楊大叔說:“殺人者大多單個藏在草叢或樹叢中,逢單身人路過突然躥出,揮長刀砍下頭顱,欣然而去,讓人防不勝防。所以,千萬不要一個人進入間佤山。”

48、盤山路傍晚

馬幫順著彎拐的馬道下山。雖然盤山道路并不陡峻,但不注意人或馬會崴著腳。扎二引馬行進的速度減慢了。

馬幫穿越云層,到了云層下面,天已黑盡了,朦朧中,看得見分布在山下村寨的點點燈火。

張麻子照著電筒,和護院兵走在前

面,趕馬王點燃了馬燈,像熒火蟲一般時隱時現,在大山中飄浮內爍。

扎二停止敲鑼,一手牽著頭馬,一手提著馬燈,小心翼翼地注視前面的道路。

49、寨外夜

馬幫艱難地跋涉到了半坡寨。

這是臨近山腳的一個大寨子,在月光下依稀可辨,大約有四五十戶人家。人們早已沉入夢鄉,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馬幫從寨邊穿過,地勢逐漸開闊,兩三里之外的南卡河,在溶溶的月色下波光粼粼,已聽得見那急湍的流水聲,河的對岸,有稀疏的燈火,那是境外的村莊。

楊大叔趕上扎二,悄聲說:“看,界河,不能再走了。”

扎二止住頭馬,向后面望望,和楊大叔接連掀翻幾個馱子,鹽馱嘩啦嘩啦滾落溝底。

龍老大在后面問:“什么響動?”

扎二:“馬失蹄,翻了馱。”

龍老大費了好一陣功夫才趕上來,疑惑地查看半天,才向趕馬工們咋呼:“站著做啥,趕快把馱子抬上來。”

大家一動不動,裝做沒聽見。

龍老大:“你們都聾啦,還要趕路哩。”

一聽說趕路,大家疲乏得更不想動,有的干脆坐靠巖邊。

楊大叔:“鍋頭,兩天的路當一天趕,你看人困馬乏,又冷又餓,是不是歇馬?”

龍老大:“老楊,不瞞你說,今晚要過河。”

眾人一聽,齊聲嚷道:“過河就是外國,我們不去。”

張麻子在前巡路,這時踅回來揮著手槍:“嚷啥?誰不去,老子請他吃洋花生米!”

楊大叔悄聲向龍老大說:“這樣鬧下去不是辦法,沒有趕馬人,你們幾位能把馱子扛過河?現在是上半夜,不如打火造飯,吃飽了再走。”

龍老大的小眼珠轉了半晌,連續打著呵欠,看來是煙癮上來了:“好嘛,歇馬。”轉向張麻子,“麻哥,你們兩頭警戒,看遠點。”

張麻子領著護院后兵走后,趕馬工們找塊平地卸下馱子,支鍋生火。有的去尋找溝底的馱子。

龍老大:“喂,老楊,到溝底去生火。”說著,找個背風處,躺在馱子下面燃起煙燈,先大大吸了一口大煙,然后,摸出一支竹管看了又看,小心冀冀地揣進懷里衣袋中,再繼續吱吱地抽他的大煙。

這一切,都被扎二那明亮的眸子攝了去。

“哞,哞——”山麓傳來麂子叫喚。

楊大叔從火堆里拿起根燃燒的柴棒,向扎二晃晃:“下酒菜送上門來啦!”

扎二會意,抄起獵槍,像野兔般循聲鉆進了林子。

“呼——,”不一會,山里傳來沉悶的槍響。

趕馬工們贊道:“著啦,好槍法!”

龍老大翻爬起來問:“哪里打槍?”

大家告訴他是扎二打獵。龍老大稍為放心。

隔了不久,只見扎二肩上扛著一支金黃色的大麂子,跳下箐溝,來到火塘邊,笑道:“要不是鍋頭叫走這條生路,那里去找這樣肥的麂子?”

楊大叔摸出鋁壺向龍老大搖晃:“鍋頭,等會喝兩口。”

龍老大無話可說,又去抽他的大煙。

50、界河邊夜

不遠外山麓上有一星火種在慢慢燃燒,越來越旺。

這邊,飯煮熟了,肉炒好了,趕馬工們圍住篝火興沖沖地大吃起來。

扎二端來一銅鍋香馥馥的麂子肉放在龍老大跟前,楊大叔也把酒壺遞了過來。

龍老大一仰脖,連喝了三口,接著又狼吞虎咽地吃肉。

張麻子也端起飯碗湊了過來。

楊大叔將鋁壺遞給他:“張隊長來兩口。”

張麻子接過,咕嘟咕嘟連灌一陣,抹抹嘴巴:“有勁,有勁!”突然轉臉看見山麓上的火光,驚叫,“火,篝火!”

龍老大也有點緊張起來。

楊大叔:“現在還是干燥季節,難免會有野火燒山,或許是守山獵人燃起取暖的篝火。咱們用不著管它,來喝酒。”又將鋁壺遞給龍老大,“還是小心為妙。”

龍老大邊喝邊說:“麻哥,你們快去前面探路,這里不是久留之地。”

張麻子他們應聲去了。

幾口酒下肚,龍老大話也多了起來:“老楊,實話對你說,這次馬幫要去國外貿易,換機、機器,要是平安無事,老爺有重賞,少不了你的份。”

扎二:“那邊有土匪啊。”

龍老大:“土匪,嘿嘿,在這三國交界地帶,方圓幾百里。只要說出召老爺的大名,誰敢動根屈毛!”

扎二:“前個街天。我們馬幫不是被拾得精光嗎?”

龍老大又大大灌了一口酒:“這……那是國軍,他們還不認得這塊金字招牌。”

扎二:“要是再遇上國軍呢?”

龍老大:“你小于就愛鉆牛角尖,俗話說,好漢不打不相識,一回生二回熟嘛,頭回他掮了老子的耳光,這回他還要請老子坐上席哩。”

楊大叔繼續向龍老大敬酒:“鍋頭,別跟他小娃家一般見識,快喝酒吧。”

吃飽喝足之后,龍老大醉眼惺忪:“老、老、楊、驚、驚醒點,別讓老豹子把馬咬翻了,我去躺會兒。”東倒西歪地走向一列馱子,裹著毛毯鉆進去睡了。

51、界河邊夜

光下,黎陽率領一隊騎兵巡邏。

一戰士:“報告政委,山麓上發現篝火!”

黎陽:“下馬步行,向篝火方向搜索前進。”

黎陽下馬駐足看了看遠處的篝火,命令:“發信號彈。”

兩道耀眼的光束劃破夜空。

楊大叔起身揮手:“行動!”

趕馬工們分頭監視。

楊大叔向龍老大睡覺的馱子拋去一個松球,見無動靜,便和扎二走過來搬開馱子,見龍老大睡得像條死豬,扎二順手抓了一把松毛塞進龍老大張開的嘴里,用準備好的麻袋迅速將他的頭部罩住,把手腳捆了個結結實實。楊大叔從龍老大身上搜出手槍和腰刀,又在衣袋里找到那支竹管。然后用馬馱將龍老大蓋得嚴嚴實實。

張麻子慌慌張張邊跑邊叫:“鍋頭,不好了。”

楊大叔故意問:“鍋頭在睡覺,張隊長,什么事啊?”

張麻子不說什么,直向龍老大睡覺的地方跑來,喊道:“鍋頭,快起來!”只見龍老大的腳微微蹬動。

張麻子急了:“龍鍋頭,快醒醒,界河邊發現有‘老解。”仍不見動靜,張麻子又說,“鍋頭,你醉了不是?等我把馱子搬開。”說著動手搬馱。

楊大叔向扎二打了個手勢,說:“來,我來幫你搬。”

張麻子用勁搬馱時,楊大叔一下子將他的頭按在馱上。

扎二早已繞到張麻子身后,雙手擎起腰刀,用盡平生之力,直向張麻子背部扎去,張麻子哼了一聲,便不動了。

這時箐溝外傳來解放軍的吶喊聲:“不準動,繳槍不殺!”響起了槍聲。

護院兵頑抗,立即遭到處罰,兩護院后兵被擊斃,兩護院兵向馬隊跑來,

楊大叔揮動繳來的手槍:“伙計們,不能讓護院兵跑掉。”

兩三個趕馬工也端起自己的獵槍,扎二的銅炮槍首先開火,擊傷一個護院兵,另一個跪地求饒,解放軍戰士過來將俘虜押走。

黎陽和楊大叔等熱烈握手:“趕馬同志們,辛苦了!”

眾:“大軍辛苦了。”

黎陽問:“咋不見龍老大?”

扎二指了指馱子:“羅,在那里睡大覺。”

戰士們搬開馱子,龍老大縮成一團,像個粽子,戰士將龍老大囫圇抬上一匹馬背上捆好。

楊大叔把竹管交給黎陽:“從龍老大身上搜來的。”

黎陽抽出信紙,用電光照著輕聲唸道:“劉團長大鑒,別來無恙?目今鹽荒嚴重。民怨載道,前所洽談之事,可以一舉,望速來勐江井共商大計,專俟大駕。召賴手書。”

黎陽持信思考:“召賴反情畢露,應該讓國外那條大蛇出洞了。只是這信如何送去?”

眾戰士:“政委,派我去。”

黎陽沉思不語。

扎二自告奮勇:“黎政委,讓我去吧。路我熟悉。再說我和那個劉團長,還打過照面哩。”

黎陽問楊大叔:“如何將信搜出來的?”

楊大叔:“龍老大多喝了幾口酒。正在馱子下做夢,我們就把他捆了,到現在他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黎陽放下心來,把竹管交給扎二,語重心長地說:“扎二同志,要膽大心細,就從這條路把他們引進來。”

扎二學著敬了個舉手禮:“是。”騎上大佛爺的黃驃馬,趁著月光,向界河馳去。

52、行宮大廳上

召賴坐在虎皮交椅上。

頭目甲:“這段時間,實在是度日如年。”

頭目乙:“哼,真他媽的憋氣,弄得老子像烏龜一樣縮在山洞里,不敢出頭露面。”

召賴:“召某臥薪嘗膽。也不比諸位好受。”

大佛爺:“我佛有眼,天賜諸位輔佐召縣長收復勐江。”

召賴洋洋得意:“很是很是,只要大家精誠團結,不出三天,勐江又是我們的天下,哈哈哈哈!”

眾狂叫:“愿效犬馬之力。”

這時,瘦猴樣的龍老大狼狽不堪地竄了進來,向召賴打了一躬:“見過老爺。”

召賴:“見到劉團長嗎?”

龍老大:“嗨,一言難盡。”

召賴:“咋說?”

龍老大:“前天晚上。馬幫剛近界河,便遭共軍截擊,我和弟兄們拼死抵抗,終因寡不敵眾,被……被……”

召賴氣憤已極:“混賬東西,誤我大事,拖出去。”

親兵擁上前來。

龍老大跪地哀求:“老爺饒命,我有重要軍情報告。”又向四座拱手,“各位朋友,圣明的大佛爺,東邊不見兩邊見,賭場不見妓院見,望維持維持。”又向大小姐擠眉弄眼,“也請大小姐金口美言。”

大管家:“有屁快放。”

龍老大:“我被解到縣里,幸好咋晚上錢大隊長把我放了,要我告知老爺,縣城空虛,望火速發兵,縣城立馬可破。”

召賴:“我的信啦?”

龍老大老鼠眼一轉:“信,我,我丟在火塘里燒了。”

召賴稍為放心。

一護院兵進來:“報告,李副官到。”

召賴:“有多少人?

護院兵:“弁兵四人。”

召賴:“有請。”

李副官進來。

召賴拱手:“李副官駕到,恕未遠迎。”

李副官坐下:“好說,好說。”

玉香送上茶來。

召賴:“李副官因何到此?”

李副官:“團座派我來約定攻城時間。”

召賴:“劉兄如何知道我要興兵?”

李副官詫異:“召縣長賜書相約,為何變卦?”

召賴:“何人下書?”

李副官:“你的小趕馬工。”

召賴大叫:“此書有詐!”

李副官拿出書信,召賴接過細看。龍老大暗暗叫苦。

召賴:“扎二何在?”

一護院兵:“后槽栓馬去了。”

大總管:“傳扎二。”

一會兒,扎二揹著獵槍從容地走進廳堂,和龍老大一打照面,二人同時吃了一驚,但扎二很快平靜下來,

扎二自若地:“龍鍋頭,你也回來啦?”

龍老大心懷鬼胎:“唔,回,回來了,你,你從哪里來?”

扎二:“我和李副官一起來的呀。”

召賴:“你們搞些啥鬼名堂?”厲聲問龍老大,“你到底把信弄到哪里去了?”

龍老大吞吞吐吐:“我,我燒了。”

扎二理直氣壯:“難道我交給劉團長的信是假的不成?”

召賴揮揮信紙:“這是我親筆信,”指著龍老大,“你他媽的一派胡言。”

龍老大有苦難言:“我,我,我……”

扎二冷笑:“哼,你心中有鬼說不出口。還是我幫你說好了。你酒醉得不省人事,我在你睡覺的馱子下拾到這支竹管,一看里面裝的是召縣長的信,怕誤了大事,便騎上大佛爺的黃驃馬,涉過界河,把信送到劉團長手里。”

李副官:“這小子倒精靈。”

龍老大鼓起小眼珠,張口結舌,

召賴怒火三丈,指著龍老大:“你他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給我拖出去斃了!

大總管揮手,幾個親兵拖走龍老大。

龍老大嚎叫:“饒命吶,冤枉啦,”指著扎二,“他,他,他通共軍!”

大佛爺向召賴耳語。

召賴:“把他們關起來,等我拿下勐江再來處置。”

扎二叫:“我是有功之臣,為何關我?”

大總管:“少廢話,帶走。”

二人被帶走。

扎二鬧嚷:“我是有功之臣。”

李副官:“消息恐有泄漏,應該提前行動。”

召賴點頭稱善:“后天是正月十五,正好興師。”

李副官:“拂曉攻城。”

召賴:“一言為定。”

大總管:“稟老爺,午宴已備好。”

召賴:“李副官請。”

李副官:“召縣長請。”

召賴一行人從大門離去。

玉香從角門進來,收拾茶具后也匆匆出去。

53、軍代表駐地的茅屋旁

突然從附近的灌木叢中飛來一顆紙包著的石子,落在哨兵面前的地上。

哨兵警惕地問:“誰?”

只見一人身著統裙的背影在濃密的樹林中一閃便不見了。

哨兵撿起紙條看了一眼,便進屋將紙條交給小金:“報告,拾到一張紙條。”

小金問:“誰送來的?”

哨兵:“從樹叢中扔來的,沒看清是誰?”

哨兵走后,小金反復看著紙條,自語道:“狐貍的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54、行宮大廳

宴席散后,召賴一行人又回到大廳。

李副官:“軍務緊急,就此告別。”

召賴等送至門外。

李副官拱手:“請留步,”

李副官走后,大家剛一坐定,玉香又來上茶。

大小姐提醒:“還有那個姓金的漢婆子咋辦?”

召賴命令大總管:“給我抓來。”

頭目乙:“殺雞焉用牛力。”拔槍出門。

召賴:“老五,我要活的。”

頭目乙回頭邪惡地一笑:“我曉得。”

55、軍代表駐地

二三十個匪徒將軍代表駐地圍住。

頭目乙:“姓金的,懂事的自己出來,免得老子動武。”

“叭”的一槍,頭目乙的氈帽被打飛了。

頭目乙嚇得躲在土基堆后,抱頭狂吠:“給老子打!”

槍聲四起,彈丸像流星般向草房壓去。

一匪徒獻計:“五哥,放火燒房。”

頭目乙:“你懂個逑,燒死了拿啥去交差,抓活的,給我沖!”匪徒們嗷叫向草房沖來。

草房里的戰士們從門口窗口向外射擊,幾顆手榴彈同時飛出,炸得匪徒們喊爹叫娘,匪徒們臥地射擊,兩名戰士中彈犧牲,槍聲漸疏。

頭目乙:“弟兄們,共軍沒子彈啦,沖上去抓活的。”

小金拿起犧牲戰士的步槍:“同志們,和敵人拼刺刀。”和兩名戰士沖向

敵群。

小金等三人刺殺數名敵人,兩戰士犧牲,小金受傷被俘。

頭目乙得意忘形:“帶走。”

56、行宮后花園

靠近山根,有一拱形鐵門,宛如窯洞。鐵門被墻隔成兩扇,里面黑洞洞的,看不見底,這就是利用廢巷建成的礦牢,牢前有哨兵游動。

扎二被關在右邊的鐵門內。

牢房很窄,再往里,是一偌大的空塘,由于年深日久,四壁風蝕,深不可測的塘底積著水。

龍老大蹲在角落里,像困獸般眼里射出兇光。

此外還有三名囚徒,其中,一人頭發胡子很長,實際年齡只有三十來歲,瘦削的臉頰上。閃動著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他就是邊縱獨立營營長唐寧。

這時園門‘依呀一聲。兩個護院兵架著滿身血污的小金進了花園。被關進隔壁的礦牢。

扎二撲到窗口呼喊:“小金軍代。”

“啊。”唐寧站起也來到窗口,“小金,小金,我是唐寧。”

小金扶著墻慢慢地移到窗邊,細聲說:“扎二,我在這里。”

唐寧和難友們故意圍著龍老大攀話,讓他無暇顧及扎二和小金的對話,

扎二:“小金軍代,告訴你,唐叔叔也在這里。”

“啊。”小金欣慰地笑笑,但很快又消失了笑波,“扎二,敵人要叛亂了,召賴約定殘匪后天拂曉攻城,要設法報告黎政委,另外,一定要救出唐寧同志……”說完,昏迷過去。

扎二:“來人啦。”

哨兵走過來,吆喝:“不準說話。”

扎二叫嚷:“我餓了,肚了咕咕叫。”

哨兵:“離開飯的時間還早吶。”扭頭走開。

扎二向唐寧轉告了小金的話,二人沉入苦苦思索之中。

扎二習慣地去摸自己的獵槍,卻只觸到腰間的葫蘆,于是解了下來反復把玩。突然,扎二盯了盯打盹的龍老大,興奮地說:“唐叔叔,你寫封信裝在葫蘆里,用江水把它帶到縣城。”

唐寧:“嗯,是個好辦法,可是敵人查得嚴,葫蘆怎么遞得出去?況且,牢里哪去找紙筆?”

于是二人又沉思起來。

扎二撿了塊石子在葫蘆上刻了起來……看了看,又補刻了幾劃,將葫蘆遞給唐寧。唐寧仔細一看,眼里閃動喜悅的光芒,他被扎二涌泉般的智慧所感動,又從地上撿了塊石子,在圖案右上角刻了一個圓圈。二人會意地笑了。

花園的小門開了,玉香提只竹籃進來。

哨兵嘻皮笑臉迎了過去:“玉香,來做啥?”

玉香:“大小姐要我來采鮮花。”

哨兵看了看空竹籃,走開了。

扎二嚷嚷:“渴死我了,我要喝水。”

玉香一抬頭,扎二向她舉了舉葫蘆。

玉香向哨兵求情:“阿哥,看他怪可憐的,給他點水喝吧。”說著走近鐵門。

唐寧檔住龍老大的視線,扎二做了個拋丟的手勢,將葫蘆遞給玉香。

扎二又呼喚:“我要喝江水。”

哨兵從玉香手里奪過葫蘆,看了一眼刻紋,感到莫明其妙,撥開木塞,拍了拍見是空的,向扎二罵道:“就你牛事不發馬事發。”將葫蘆扔進玉香的竹籃里,走開了。

扎二趁機又向玉香做了個拋丟的手勢,重復道:“快些,渴死了,我要喝江水。”

玉香采了花,匆匆離開花園。

57、縣政府夜

會議室里汽燈輝明,黎陽和干部們正在研究這個從江里撿來的小葫蘆。

葫蘆上,刻著一幅十分粗糙的圖畫:左下角,一支黑手擎住殘缺的長刀,右下角,一支毛手握著手槍,一齊指向城門上的五星旗幟,西山頭上,浮著一個圓圈。

干部們輪流觀看,議論紛紛,不時注視著首長剛毅而智慧的眼睛。

黎陽猛然醒悟,果斷地:“同志們,這是信,這是葫蘆信!”

“啊,葫蘆信?”干部們露出驚訝的神情,靜靜地期待著揭開葫蘆的秘密。

黎陽:“這長刀表示召賴的地雹武裝,短槍表示國民黨殘匪,城墻上的五星旗幟就是新生的紅色政權縣人民政府。這圓圈表示月亮還未落進西山,它指明叛匪攻城的時間是正月十五日,也就是明天的拂曉。”她緩緩走了兩步,繼續說,“之所以采取這種特殊的方式傳遞情報,說明勐江井已經籠罩在白色恐怖之中,或者說發信人已身遭禁錮,尤其是龍老大的逃跑,更會給扎二和小金他們帶去危險。”

干部們信服地點頭。

黎陽向季天明說:“錢大隊長暫時不要驚動他,讓他表演。”她提高聲音,“同志們,勐江井等待我們去救援,全縣人民等待我們去徹底解放。我們的對手是奸狡巨猾、詭計多端的反革命老手,何況我們是在邊境作戰,稍為疏忽就會讓敵人溜掉。因此我們要誘敵深入,就近殲滅!現在我們來研究作戰布署。”

黎陽走近墻壁,拉開帷幕,一幅邊境地區軍事地圖呈現在面前,干部們圍了攏去。

58、江邊傍晚

殘陽還未落山,勐江井擁擠著召賴的烏合之眾。

嘍啰們紛紛登上竹筏。召賴在親兵簇擁下上了一支大竹筏。一支馬隊也從陸路進發。

召賴扯起喉嚨:“弟兄們,我出奇兵,神鬼莫測。攻下縣城,每人賞半開十塊。活捉黎陽者,賞大洋五千,官升三……”

一陣爆炸聲和槍聲傳來,眾驚惶。

召賴:“哪來的槍聲?”

大總管:“不礙事,是跑上山去的砂丁放火槍。”

召賴:“這些窮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我拿下縣城,再回來收拾他們。不過大總管,大意失荊州,勐江井是我的窩子,你要好好守住。”

大總管:“老爺放心吧。”

召賴喊道:“開拔!”

十余支竹筏像枯枝敗葉灑向江面,順流而去。

59、江對岸拂曉

萬籟俱寂,一輪殘月浮在西山頂上,暗淡無輝。天幕上,印著縣城的輪廓,

一帶松林后面,召賴和劉團長騎在馬上瞭望縣城。

城下,江濱的開闊地上,蘆葦迎風搖擺。

召賴:“昔年楚漢相爭,懷王與諸將相約,誰先進關誰為關中之王,而今我與老兄相約,攻下勐江,咱們平分秋色如何?”

劉團長:“不敢。俗話說強龍斗不過地頭蛇,不過對付共黨,我們倒是應該不分彼此,對嗎?”

二人獰笑。

一親兵:“報告縣長,城上有光!”

召劉二人暸望城頭,昏暗的夜幕中,閃爍著一星燐火般的光點。

召賴:“這是錢局長的信號,共軍毫無戒備,團座從灘頭正攻,我由后山夾擊,縣城一鼓可下。”召賴率親兵離去。

劉團長命令:“各營進入松林待命。”

少傾,后山升起信號彈,

劉團長:“弟兄們,攻下縣城人人有賞,放假三天,從灘上沖過去!”

兵們在軍官的威逼下,進入江灘。

劉團長見對岸沒有動靜,也騎馬涉水。當他們大搖大擺走進江心,先頭部隊已經過了江上了沙灘,蘆葦叢中突然槍聲大作,兵們像麻桿一般倒在沙灘上和冰冷的江水里。沒有死的又潮水般退回林子里。

劉團長早已扭轉馬頭大罵:“誰說共軍無戒備,召賴這條老狗!”

60、后山上

召賴遭到同樣的命運,他憤憤地罵:“劉胡子真是飯桶!”

天色微明,東方已露出一線曙光。

縣城周圍又響起了激烈的槍聲,看得

見,約有一個連的穿黃軍裝,臂纏紅布條的隊伍沖進縣城。

召賴狂喜:“看,國軍已經進城了,咱們快些沖下山去。”

嘍啰們蜂擁著沖下山來,向縣政府逼近。

61、江對岸

劉團長看著望遠鏡:“兄弟部隊攻進了縣城,機槍掩護,全部過江。”

士兵們仗著人多勢眾,紛紛涉水過江。

一支人民解放軍部隊步著劉團長的后生迅速進入松林,沿林帶埋伏。

62、城邊的馬店里

楊大叔揮動手槍,指揮趕馬工們憑著矮墻,用火槍和弩箭向叛匪射擊,他們的槍聲稀疏,然而彈不虛發,叛匪們像野獸一般應聲倒地。

63、縣大隊院內

隊員們在黨代表的指揮下,分布在圍墻邊阻擊從后山沖來的地霸武裝。

錢局長和一伙兵油子卻向空亂射,大隊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錢局長看見穿黃軍服的部隊進了城,悄聲向身邊的人說:“國軍已進城,動手吧!”

錢局長舉起手槍瞄準黨代表季天明,‘呼的一聲,錢局長裁下墻來,原來是大隊副先開了槍。

兵油子們開了大門,準備迎接叛匪。

隊員巖帥丙叫道:“大隊副,兵油子要跑!”

一中隊長向大隊副開槍,巖帥丙挺身擋住,犧牲了。

大隊副高喊:“把叛徒先干掉。”

部分隊員掉轉槍口,把一中隊長等兵油子擊斃。

64、江對岸

響起嘹亮的沖鋒號聲,隱蔽在松林里的解放軍主力部隊已經涉水過江,向逼進縣城的殘匪包抄過來。

65、縣城外

工作隊員們和縣大隊員們越出墻垣,直向召賴的叛匪沖去。叛匪傷亡過半,親隨擁著召賴拼命翻山越嶺逃跑。

喬裝打扮,臂纏紅布條的邊縱戰士和楊大叔率領的趕馬工們沖出縣城,向逼進城邊的殘匪猛烈開火,與外圍包抄過來的部隊將殘匪包圍在江濱的開闊地上,在一片“繳槍不殺”的喊話聲中,匪軍走投無路,紛紛舉手投降。

劉團長見大事已去,越過江灘,單人獨騎。落荒而去。

66、礦牢里

有人在鐵窗口望風,趁龍老大熟睡之機,扎二揭下偌大的包頭,將包頭布撕破一端栓在唐寧腰間,催促道:“唐叔快下吧。”

另外兩面個難友也央求:“快下吧,老唐。”

唐寧無奈,眼里閃動淚花,走到老塘邊緣攀著巖壁滑了下去。扎二等人慢慢放下布索。

哨兵不時走近鐵門向里張望,望風的人堵住窗口,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下去的布索輕輕動了兩下,這是下面發出“安全到達”的信號。

扎二咧嘴笑笑,收起布索。迅速地纏在頭上。

游動哨走開,難友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龍老大像抬死狗般拋下深黑的塘底,塘底發出沉悶的響聲。

哨兵轉身問:“什么響聲?”

扎二高喊:“快來人啦,有人掉下老塘啦。”

鐵門打開,大總管帶著兩名護院兵進來:“吼叫哪樣?”

扎二:“龍鍋頭和姓唐的砂丁干架,掉下老塘啦。”

“救命啦!”龍老大還沒死,聲嘶力竭地叫著。

“混蛋!”大總管向塘底看了看,卻什么也看不見,抽出匣槍向塘底就是一梭子。“呼呼呼呼”,塘底發出一陣落水聲,再也聽不見呼救聲了。

67、行宮

大小姐和大總管把召賴迎至大廳,

召賴剛一坐定,余悸未消:“把那兩個共產黨帶來。”

大總管:“稟老爺,姓唐的和龍老大干架滾下老塘啦。”

召賴:“是真的嗎?”

大總管:“我還進牢去給了他們一梭子哩。”

召賴:“那就把姓金的帶來,”

大總管:“是。”應聲出去。

一會兒,小金被帶到客廳。

召賴起身奸笑道:“金代表,你受驚了,這都是下人所為,召某實不知情,金代表請坐。”

小金坐下:“有什么花招都拿出來吧,何必假惺惺。”

召賴:“好,痛快,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要是你能寫封信,請黎政委罷兵和解,我馬上釋放你。”

小金大義凜然:“別做夢了,召賴,我也明白告訴你,你最后一條路就是放下武器向人民投降。”

“住嘴。”召賴咬牙切齒,“你以為我就敗了嗎?告訴你,沒那么容易。勐江是我世襲的領地,決不能拱手讓給你們,我要到國外去重整旗鼓,總有一天,我要打回來。”

小金:“總有一天,你要落入法網,人民要審判你。”

“給我槍斃,槍斃!”召賴嚎叫。

親兵將小金架至門外。

小金倚在石獅旁高呼:“中國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

“乓!乓!”親兵開了槍,小金獻出了她年輕的生命。

召賴抓耳搔腮,來回走動:“為什么黎陽會預先防范?”突然向大總管說,“我們這里有奸細。”

大總管:“稟老爺,據哨兵報告,前天午后,扎二交給玉香一個葫蘆去汲水,過后沒有看見玉香帶回葫蘆。”

召賴恍然大悟:“原來是葫蘆信。”

大總管:“沒看見信哇,哨兵檢查過葫蘆是空的。”

召賴:“你懂個屁,凡是共產黨影響過的人鬼得很,來人,準備絞繩,把扎二和玉香帶到大青樹。”

68、宮墻外

大青樹上掛起兩根絞繩。

扎二和玉香被捆住雙手押解過來。當他們看見石獅旁血泊中的小金,二人跪地哀呼:“小金軍代,大軍!”

召賴打了個手勢,護院兵提起他們,套上絞繩。

召賴:“我要讓你們死得明白,葫蘆信是你們送的吧。”

扎二冷笑:“我也要你死得明白,送信把殘匪引進來被消滅的是我,送信給黎政委把你們殺得落花流水的也是我。”

玉香:“召賴,你這吃人肉、喝人血、披人皮的狼,只恨我不能親手宰了你。”

召賴眼露兇光,聲嘶力竭地嚎叫:“給我吊起來!”

護院兵剛啦繩索,“乓乓乓”幾聲槍響,護院兵應聲倒地,扎二玉香跌落地上。

一支解放軍小分隊神兵天降似地出現在宮門附近,迅速占領制高點。

召賴退進宮門,命令大總管:“給我頂住。”

大總管躲在石獅后面頑抗一陣,實在抵擋不住,和護院兵退進行宮,關上大門。

戰士跑來給扎二和玉香解開繩索,不注意把玉香的一只銀耳環絆落地下。

扎二和玉香撿起被打死的護院兵的槍,沿著宮墻去追擊逃跑的護院兵,

黎陽和警衛戰士騎馬來到行宮前,看見倒在血泊中的小金。

黎陽下馬,從血泊中扶起小金的遺體,眼里燃燒起仇恨的淚光。

戰士肅立周圍,脫帽默哀致敬。

黎陽輕輕放下小金慢慢站起身來,偶然,附近的大青樹下,一只耳環銀光閃閃,她檢起來若有所思,放進衣袋,

突然,行宮大門洞開,扎二出現在門口,驚喜地喊:“黎政委,快,召賴要從后門逃跑。”

黎陽飛身上馬,揮動手槍:“同志們,為烈士報仇,活捉召賴,沖哇!”率領騎兵首先沖了進去。

69、行宮內

解放軍和負隅頑抗的護院兵進行巷戰,頭目甲、乙先后被打死。

70、后園門口

召賴和大總管率領親隨二十余騎在步兵的掩護下奪門逃去,召龍、大小姐

和大佛爺也在其中。

扎二不知從那里騎了匹馬來,找到黎陽:“召賴從后門跑了,大軍隨我來。”

黎陽指揮部隊跟隨扎二追去。”

71、一條傍山的馬道上

召賴且戰且逃。

扎二和黎陽的騎兵小隊相距一箭之遙,緊追不舍。

時有匪徒中彈,連人帶馬掉下旁邊的萬丈深淵。

前面山口,兩峰夾峙,十分險峻。

召賴仗著馬快,漸漸拉遠了追兵的距離,得意忘形地啤叫:“哈、哈,出了山口,就是界河,他們便追不上了!”拼命抽馬馳騁。

他們剛到山口,便遭到一陣迎頭痛擊。

原來是欀頭大爹率領十余名工人武裝隊員在此設伏,等候多時。他們的火槍和弓弩齊發,猶如急風驟雨從兩邊山上傾瀉下來。接著是自制的竹筒炸彈像飛蝗般落進敵群,炸得匪徒昏頭轉向,人哭馬嚎。

由于火槍不連貫,召賴和剩下的十余騎親隨,趁王人武裝隊員們裝藥的間隙,像泥鰍一般滑了過去。

出了山口,地勢開闊,召賴的黃驃馬馳騁飛奔,眼看接近界河。

扎二靈機一動,在馬上唿哨一聲,那黃驃馬立即停止奔跑,其余的馬也放慢了腳步,扎二再打一聲唿哨,黃驃馬轉過頭來,“嘔——”地回應一聲,任憑召賴用馬鞭亂抽,用匕首在馬背上狠刺,它只在原地打轉,并不前進一步,似乎在等侯牠的伙伴。

扎二和黎陽漸漸逼近。

召賴急了,厲聲叫道:“下馬步戰!”和親隨們下了馬,藏在河畔的亂石后面。

馬匹如釋重負,各自去河邊飲水吃草。

扎二和黎陽首先追到,辨別匪徒去向。

巨石后,大總管指著黎陽向召賴說:“老爺,你看那騎馬的女兵是誰?”

召賴:“她,她是邊縱獨立營政委黎陽。”

大總管:“不,她就是十五年前大火焚燒土司府后失蹤了的依罕!”

“啊!”召賴發紅的眼里射出兇光,歇嘶底里吼叫:“給我打!”舉槍向黎陽射擊。

扎二眼尖,一銅炮槍擊中召賴手臂,手槍落進水中。

這時,大隊趕到,向亂石猛烈開火。

召賴絕望地狂吼:“給我頂住,頂住!”

亂槍聲中,大總管甩掉召賴,挽起大小姐手臂,繞過亂石,涉水向對岸逃跑。

大佛爺脫去袈裟,一槍撂倒大總管,奔過去拉起大小姐的手,召龍緊隨其后,迅速涉過界河,跑了。

“繳槍不殺!”戰士們邊喊話,邊收尋藏在亂石后的護院兵。

活著的幾個護院兵跪地求饒,扎二在巨石后活捉召賴。

扎二問一護院兵:“大小姐在哪里?”

護院兵指指大佛爺和大小姐的背影:“啰,過界河了,已到外國了。”

扎二舉槍射擊,不中。

黎陽:“他們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

戰場上,工人武裝隊員和解放軍戰士熱烈握手。

扎二向欀頭大爹介紹黎陽:“阿爸,這就是黎政委!”

黎陽握住欀頭大爹的手,驚喜地:“扎諾大哥!”

頭大爹先是一怔,但很快認出來了:“是你呀,依罕!”

扎二眼里洋溢出驚奇的神色,

欀頭大爹還想說啥。

黎陽用眼色示意:“天色不早了,咱們回鹽井吧。”

72、勐江井

旭日東升,霞光萬道。勐江井紅旗飄楊,一派歡騰。

73、行宮里

那些來不及逃跑的眷屬和護院兵被軍民俘虜。

許多金銀財寶被抄出來,堆積如山。

奴隸們獲得了解放,眉開眼笑。

74、礦牢

鐵門被砸開,解放軍幫囚徒砸腳鐐手銬。

扎二領著黎陽走進礦牢,解開包頭,將一端垂下塘底,并大聲喊道:“唐叔叔,快上來吧,黎政委來了。”

在戰士的協助下,扎二拉動布條,一會兒水淋淋的唐寧被拉了上來,黎陽和他久久握手。

唐寧:“這是扎二的主意。”

黎陽愛撫地拍拍扎二的肩膀。

扎二:“可惜沒有將小金姐救下來。”

他們為失去親密戰友而萬分悲痛,默默哀思。

75、大沙壩夜

月光下大沙壩燃起幾堆篝火,各族人民在蘆笙和三弦琴的伴奏下,圍火跳歌,歡慶勐江井徹底解放。

玉香和扎二用他們婉轉而清脆的歌喉,相遞領唱:

我們為啥唱新歌?

勐江飛來金孔雀。

我們為啥跳起舞?

腳上的枷鎖被砸落。

人民領袖毛主席,

給我們帶來新生活。

鹽井回到人民手,

各族人民多歡樂。”

感謝救星共產黨,

齊心建設新中國。

黎陽和唐寧到來,扎二和玉香把他們拉進圈內,旋舞起來。

76、扎二家夜

扎二和玉香興沖沖地領著黎陽來到家門口,老遠就喊道:“阿爸,阿媽,黎政委來看你們啦。”

大爹和大媽迎進黎陽,坐在矮凳上,小妹和玉香蹲在火塘邊斟烤茶,濃濃的茶香彌漫出來。

黎陽:“扎諾大嫂,你好哇?”

大媽:“大軍好。”彎下身來撫住玉香肩頭,“孩子,這么多年來,你受苦了。”

玉香倒在大媽懷里抽泣。

扎二送上茶碗,黎陽接茶端祥玉香。

黎陽從公文袋中取出葫蘆,深情地看看,遞給扎二:“扎二同志,這次戰斗獲得全勝應該給你記上頭功。”

扎二咧嘴笑笑,指指玉香:“要不是玉香姐,這葫蘆信也送不出去。”

“謝謝你,玉香同志!”黎陽親切地撫摸玉香烏黑的頭發。當她看見玉香少了一只耳環,即忙從衣袋里摸出,從大青樹下拾到的那只耳環,兩只耳環一模一樣。她打算給玉香戴上這只耳環,突然,她怔住了。原來耳朵有缺口!

玉香沉痛地說:“這是我三歲那年,跟著阿媽去舂米房,被召賴家的大小姐拉缺的,這只耳環只能用線栓上。”

“啊!”黎陽全身微微顫動,不覺天性大慟,抑制不住淚花滾動,抱住玉香哽咽喚道,“依燕,我可憐的女兒!”

玉香茫然不解,只望著黎陽軍帽上的紅五星出神,又將疑惑的目光移向大爹和大媽臉上。

欀頭大爹點點頭:“孩子,黎政委就是你的母親啊!”

玉香輕聲叫了一聲“阿媽”,一頭撲進黎陽的懷里痛哭起來。

黎陽看見玉香肩上頸上的條條鞭痕,痛心地摟住玉香淚如泉涌。

禳頭大爹又把扎二拉到黎陽跟前,黎陽用手搖擺著制止,但攘頭大爹仍然說了下去:“扎二哇,我常給你講,十五年前,我們勐江井有只金孔雀,留下一雙兒女,飛到遙遠的北方,去為人民尋找吉祥與幸福,如今她飛回來了,她就是黎政委啊,你是她親生的兒子,快叫阿媽。”

扎二遲疑一下,終于向黎陽喊了聲:“阿媽!”

黎陽拉過扎二坐在身旁,無限感慨地說:“扎諾大哥,度過這十五年可真不容易啊。”

欀頭大爹:“是羅,總算熬出頭了。”

欀頭大媽已煮好白酒雞蛋,先捧一碗給黎陽:“看你們光顧說話,依罕回來是件天大的喜事,吃了白酒雞蛋,再慢慢款吧。”

大家興高釆烈端起碗來。

77、勐江井

紅旗如林,鑼鼓喧天,人民群眾熱烈歡送人民子弟兵。

大沙壩,唐寧率領雄姿英發的解放軍整裝待發。

元兇召賴,耷拉起胖腦袋,押在馬上。

玉香穿上軍裝,英姿颯爽,跟在黎陽身邊。

黎陽向欀頭大爹和楊大叔說:“扎諾大哥,老楊同志,鹽井已經回到人民手中,營黨委決定任命你們為正副礦長。我相信,為了邊疆人民不缺鹽吃,你們一定能管好這座新中國的礦山。”

樓頭大爹和楊大叔同時表態:“請首長放心,我們決不辜負黨的期望。”

黎陽撫住扎二肩頭諄諄囑咐:“扎二,你是工人的兒子,留在阿爸阿媽身邊,為鹽礦的發展作出貢獻。”轉身向群眾揮手,“鄉親們,再見了。”

唐寧向列隊命令:“出發!”

黎陽和唐寧上馬,率領騎兵涉水過江,步兵走上竹橋,漸漸去遠。

(劇終)

主站蜘蛛池模板: 热久久国产| 国产精品99r8在线观看| 亚洲第一中文字幕| 亚洲无限乱码| 国产精品亚洲精品爽爽| 国产精品v欧美| 国产主播喷水| 色婷婷电影网| 久久女人网| 国产无遮挡猛进猛出免费软件| 在线视频一区二区三区不卡| 国产网友愉拍精品视频| 国产成人精品亚洲77美色| 国产综合无码一区二区色蜜蜜| 乱色熟女综合一区二区| 亚洲国产天堂在线观看| 亚洲人免费视频| 精品人妻AV区| 国产精品视频导航| 久久精品人人做人人爽| 2021国产精品自产拍在线| 亚洲第一成年人网站| 色亚洲成人| 在线毛片网站| 亚洲第一视频免费在线| 国产又大又粗又猛又爽的视频| 久久精品这里只有精99品| 国产在线八区| 最新国产高清在线| 在线欧美日韩| 2021国产精品自拍| 久久一日本道色综合久久| 亚洲精品天堂自在久久77| 再看日本中文字幕在线观看| 精品无码日韩国产不卡av| 精品精品国产高清A毛片| 91 九色视频丝袜| 91青青草视频| 老司机久久99久久精品播放| 好吊妞欧美视频免费| 91精品久久久无码中文字幕vr| 欧美天天干| 少妇精品久久久一区二区三区| 欧美日韩一区二区在线免费观看 | 亚洲综合第一区| 在线播放真实国产乱子伦| 一区二区三区精品视频在线观看| 久久综合亚洲鲁鲁九月天| 夜色爽爽影院18禁妓女影院| 色综合狠狠操| 四虎国产精品永久一区| 亚洲视频免费在线看| 九九久久精品免费观看| av尤物免费在线观看| 国产女人18毛片水真多1| 久久6免费视频| 成人夜夜嗨| 免费人成黄页在线观看国产| 国产精品浪潮Av| 日韩毛片免费视频| 国产二级毛片| 国产成人一二三| 国产成人精品在线| 第一页亚洲| 国产午夜人做人免费视频中文 | 一级黄色网站在线免费看| 在线观看热码亚洲av每日更新| 色婷婷色丁香| 国产亚洲高清视频| 国产美女无遮挡免费视频网站| 91亚洲精选| 久久中文字幕不卡一二区| 91小视频版在线观看www| 无码AV日韩一二三区| a级毛片免费看| 一区二区三区国产精品视频| 伊人AV天堂| 99国产在线视频| 婷婷午夜天| 99久久性生片| 一区二区三区高清视频国产女人| 欧美激情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