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題之偏

聶幼犁

[關鍵詞]漫畫選擇題，高考，命題思路

[中圖分類號]G63[文獻標識碼]B[文章編號]0457—6241(2009)15—0056—03

在《兩道歷史漫畫選擇題的啟示》中，筆者以2008年全國普通高等學校招生統一考試(上海)歷史試卷中的兩道試題為例，對運用歷史漫畫命制的選擇題做了正反兩方面的分析，再次說明歷史漫畫是很好的命題資源，它可以使試題既具有史學特點，考查能力目標，又生動活潑，增加學生的認知興趣，有益于使考試成為一種課程的開發活動，但必須注意其“內含的信息足以按照證據的特點合乎邏輯地推出既定的正確選項并排斥錯誤選項”。如果從試題“正”“偏”與否的角度來考察，其原因也是由于設計思路的不慎乖張或命題者的一廂情愿造成的，它使試題喪失原有的考查功能，并暗示和誘導教與學兩方面往主觀主義的、不合邏輯的觀察與思維方向發展。

以下是筆者從收到的諸多試題中挑選出來的三道比較典型的選擇題，它們的共同特點是：就漫畫本身而言，史實上似乎是不錯的，也很新穎，但在測量效果和教學導向上卻與主觀愿望大相徑庭，其關鍵問題是設計思路的不合情理，缺乏站在學生角度審視試題的意識，沒有認識到考試也是課程，而且可能是更有影響力的理念。

例一：觀察下列創作于20世紀初的一幅漫畫，并在各選項中為其選擇一個主題。

A鴉片戰爭打開了中國大門

B甲午戰爭粉碎了洋務迷夢

C殖民主義列強瓜分了中國

D武昌起義推翻了清朝統治

答案：D

解題的關鍵是認出這個被瓦解的“清”，判斷其背景——爆炸物代表了什么。該試題的命題教師說，在年級測驗中出現了一個怪現象，相當多的學生選擇了A、B、C，是否表明了學生的觀察或閱讀能力有問題或基礎知識不扎實?筆者答日：“其實，如果你找這些學生調查一下，讓他們說一說選擇的理由，就會明白了……”

調查的結果是：絕大多數學生都看到了該漫畫表示的基本意思——清王朝被某個“東西”爆炸性地瓦解或粉碎了，圖中黑色爆炸物象征的就是這個“東西”。這說明他們對這幅畫的觀察與理解沒有問題。差異的焦點在于選A、B、C的學生認為“創作于20世紀初的一幅漫畫”其指向可能暴露的是當時的情況，也可能揭示的不是當時的情況，而是更深刻的原因。其中，選A的學生以為，漫畫很可能揭示的是這個結果的根本原因——鴉片戰爭；選B的學生以為，甲午戰爭是關鍵一役，徹底粉碎了清王朝茍延殘喘的掙扎，是其垮臺的最重要的原因；選c的學生以為，黑色的爆炸物代表了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的侵略勢力，它從根本上粉碎了清王朝，使中國變成了半封建半殖民地；只有選D的大部分學生和選C的一部分學生以為“創作于20世紀初的一幅漫畫”所畫的一定是當時的情況，黑色爆炸物可能是武昌起義及其觸發的辛亥革命。

從這個調查結果可以看到，問題不在學生，而在試題的本身：首先，在文字表述上把“創作于20世紀初的一幅漫畫”等同于反映了20世紀初情況的一幅漫畫；其次，“20世紀初”這一概念比較含糊，是一個時間段，缺乏時間節點的指示；再次，答案指“虛”還是指“實”的要求也不夠明確。

如欲保持試題原來的材料、考查目標和難度，比較方便的修改方案如下：

觀察下列作于1911年的一幅反映當時中國重大事件的漫畫，并為其選擇一個主題。(圖同原題，略。)

A鴉片戰爭打開了中國大門

B甲午戰爭粉碎了洋務美夢

C殖民主義列強瓜分了中國

D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朝統治

答案：D

觀察下列作于1911年的一幅反映當時中國重大時政的漫畫，并為其選擇一個主題。(圖同原題，略。)

A鴉片戰爭打開了中國大門

B太平天國運動席卷了全國

C甲午戰爭粉碎了洋務美夢

D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朝統治

答案：D

例二：下圖是馬星馳創作于五四運動時期的漫畫《民氣一致之效果》，反映了運動取得的哪項“效果”?

A拒絕了“巴黎和約”

B罷免了親日派官員

C釋放了被捕的學生

D趕走了日本侵略者

答案：B

試題運用了五四運動時期，在全國人民奮起抗爭的壓力下，北洋軍閥政府免去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職務后，馬星馳的一幅漫畫，考查學生在漫畫中汲取有效信息，運用已學的知識作出判斷的能力。這是試題設計的一個亮點。問題是對學生來說，這幅漫畫完全是新材料。站在學生的視點，在沒有其他信息依據的情況下，作為一幅時政漫畫，其中的“六只腳”就很難說是足以做出唯一判斷的信息，它既可以寫實主義地代表曹、陸、章這三個人，也可以代表法、英、美的“三巨頭”，還可以抽象寫意地象征其他被“民氣”抨擊的反動勢力，如殖民主義、帝國主義、北洋軍閥。所以，A、B、C都可能是正確答案。從后來日本同意將山東歸還中國，同意中國用日本銀行的貸款贖回膠濟鐵路和放棄“二十一條”中的某些條文的角度看，抑或D也是正確答案。

如欲保持試題原來的材料、考查目標和難度，比較方便的修改方案是改問“效果”為問其中的“民”象征著什么或其中的“民氣”屬于什么性質，使試題的“題眼”更貼近主干知識：

下圖是創作于五四運動時期的漫畫《民氣一致之效果》。其中，“民”象征的當是(圖同原題，略。)

A愛國學生B資產階級

C中華民族D無產階級

答案：C

下圖是創作于五四運動時期的漫畫《民氣一致之效果》。其中的“民氣”按其性質可稱之為(圖同原題，略。)

A拒絕巴黎和會之氣

B罷免親日官員之氣

C反帝、反封建之氣

D收回山東主權之氣

答案：C

例三：下圖為中國某一歷史時期的宣傳畫。發行者當是

A甲午戰爭時期的清朝政府

B日俄戰爭時期的日本政府

C抗日戰爭時期的偽滿政府

D抗日戰爭時期的國民政府

答案：C

試題引用的漫畫是命題教師從網上下載的。假定它及其發行者本身無誤，但在沒有其他判斷依據的情況下，在從未見過這幅漫畫的學生看來，很難說正確選項一定是C。該漫畫的主體部分顯然是在宣揚“日滿攜手、萬民歡欣”，但它的背景或結果是日本飛機大炮的向外狂轟濫炸和大部隊的集結進攻。由于該漫畫在表現手法上并不老到，或者說，更可能是一種瘋狂的自以為是的心理所致——對這個背景或結果只有程度上的表現，似乎無需做出明顯的價值認同與否的暗示或夸張。所以，正常人看來，兩者連在一起，很難理解為發行者贊成或宣揚這個“日滿攜手、萬民歡欣”，反而可以將這幅漫畫的主題理解為建立在血腥屠殺和瘋狂侵略上的“日滿攜手、萬民歡欣”，或作者在揭露和控訴這個“日滿攜手、萬民歡欣”及其侵略罪行。于是，D就成了可能正確的答案。

如欲保持試題原來的考查目標和難度，比較方便的修改方案是對這幅漫畫做一些技術上的處理，只保留它的主體部分：

下圖為中國某一歷史時期的宣傳畫(大部)。發行者當是

A甲午戰爭時期的清朝政府

B日俄戰爭時期的日本政府

C抗日戰爭時期的國民政府

D抗日戰爭時期的偽滿政府

答案：D

這個修改方案免去了有可能發生的歧義，應當是可行的。但從高標準看，似仍過于技術化。從課程開發的角度看，還缺乏一種對當時情況的全面揭示和情感、態度與價值觀目標的教育意義。不如另選偽滿政權炮制的“佳作”：

下列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幅宣傳畫(大部)。一面世就被全國人民稱為

A鳳鳥來賓B鳳鳥來屏

C瘋鳥來殯D楓鳥來濱

答案：C

與原來的試題及其比較方便的修改方案相比，本題不僅保持了試題的考查目標和難度，而且增加了新的歷史特點和教育意義，文字也比較活潑。但細究起來，選項中的“風鳥”和“楓鳥”對絕大多數學生來說，明顯生疏了，可能會降低試題的表面效度，甚至影響試題其他的測量性能。較好的辦法是再進一步作如下雕琢，把文章做在其中一個字上：

下列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幅宣傳畫(大部)。一面世就被全國人民戲稱為：(圖同上題，略。)

A“鳳鳥”來賓B“鳳鳥”來繽

C“鳳鳥”來殯D“鳳鳥”來濱

答案：C

實習編輯王雅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