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教社教材《女史箴圖》截圖之失誤

柳合青

[關鍵詞]插圖，剪裁，文右圖左

[中圖分類號]G63[文獻標識碼]B[文章編號]0457—6241(2009)15—0059—03

人教社高中歷史教材《中國古代史》，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文化》一節中，配有顧愷之的《女史箴圖(局部)》(見圖1)。該插圖描繪的場面是一侍女在為另一女子梳妝打扮。畫面左側有“出其言善，千里應之，茍違斯義，同衾以疑”字樣。這幅圖使用了很多年。

“女史”，《辭海》的解釋是：“女官名。《周禮·天官》屬下女史掌王后禮儀。《周禮·春官·世婦》屬下女史掌書寫文書。《漢書·外戚傳》：‘顧女史而問詩。后也用作對知識婦女的尊稱。”在這里可以解釋為宮廷中侍奉皇后左右、專門記載言行和制定宮廷中嬪妃應遵守的制度的女官。“箴”是規勸、勸誡的意思。

西晉惠帝司馬衷弱智，皇后賈南風獨攬國家大權。鑒于賈南風好妒忌，多權詐，荒淫放恣，朝中大臣張華收集了歷史上各代先賢圣女的事跡，寫成一篇規誡性的韻文——《女史箴》，以女史的口氣規勸宮中婦女遵循封建道德，對主當忠、對神當敬、對夫當從。《女史箴》被當時奉為“苦口陳箴、莊言警世”的名篇，流傳甚廣。后來，東晉畫家顧愷之把文章分成十二段，每段配一畫，并將《女史箴》中的相關箴文題于各畫之前，故稱《女史箴圖》。原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楊新對《女史箴圖》是否系顧愷之所作曾提出質疑，認為此圖可能是北魏孝文帝時期的宮廷畫師托顧愷之之名所作。姑且為一家之言。

《女史箴圖》原作已佚，現存兩個摹本。唐代摹本現存9段，高0.248米，長3.482米，其神韻最接近顧愷之原畫。該摹本曾被很多人收藏過，畫面本身及裝裱部分有宋、金、明、清內府藏印，以及歷代收藏者的私人鑒藏印。唐代摹本于1900年被盜往英國，現藏于英國倫敦不列顛博物館。故宮博物院收藏只有南宋摹本，藝術性稍差。專家認為，遺失的前三段分別是：第一段“庖犧氏(即伏羲)定夫婦君臣之制”，對應箴文“茫茫造化，兩儀既分。散氣流形，既陶既甄。在帝庖犧，肇經天人。愛始夫婦，以及君臣。家道以正，王猷有倫。婦德尚柔，含章貞吉。婉女淑慎，正位居室。施衿結褵，虔恭中饋。肅慎爾儀，式瞻清懿”；第二段“樊姬為勸阻楚莊王沉溺狩獵而不食鮮禽”，對應箴文“樊姬感莊，不食鮮禽”；第三段畫“衛姬不聽鄭衛之音以感化好淫樂的齊桓公”，對應箴文“衛女矯恒，耳忘和音。志勵義高，而二主易心”。

現存《女史箴圖》第一段“馮媛當熊”(應為原畫第四段，以下類推)，對應箴文應該是“玄熊攀檻，馮媛趨進。夫豈無畏?知死不吝”。不過該題字現已遺失。畫面表現的是：漢元帝劉爽游園時，一只黑熊突然從圍欄里跑出來，元帝的妃子馮媛不顧個人安危沖到黑熊面前護住元帝。幸虧有此一擋，左右護衛才能及時趕到制服了黑熊。元帝問馮媛：“那么一頭兇惡的大熊，你就不怕嗎?”馮媛回答說：“臣妾何能不怕?不過臣妾聽說熊性與其他猛獸不同，只要抓住一人，就不會再去抓第二個人了。為了保護圣上，所以冒險一試。”馮媛當熊的故事成為后妃賢德忠君的一段佳話(見圖2)。

現存第二段“班姬辭輦”，插題箴文“班婕有辭，割歡同輦。夫豈不懷?防微慮遠”。畫的是：有一次漢成帝劉驁要班婕妤(成帝寵妃，中國歷史上有名的才女)同輦游玩，班婕妤推辭說：“古代賢君出游都有名臣在側，只有夏商周三代亡國之君才由寵妾陪同，難道您要學亡國之君嗎?”堅決拒絕與帝王同輦(見圖3)。

第三段“世事盛衰”，畫面岡巒重疊，山上日月左右相向，一蹲虎窺伺一野馬，一人物射獵于山間。插題箴文是“道罔隆而不殺，物無盛而不衰。日中則昃，月滿則微。崇猶塵積，替若駭機”(見圖4)。意思是天下萬物無不盛極而衰，勸誡人們得意時且莫輕狂，得寵時不要傲慢。

第四段“修容飾性”，畫的是兩位皇妃對鏡梳妝。插題箴文“人成知修其容，莫知飾其性。性之不飾，或愆禮正。斧之藻之，克念作圣”(見圖5)。意思是說，人們只知修飾容貌，而不知修身養性比外貌更重要。

第五段“同衾以疑”，畫床幃間男女爭執，男子正作倉猝而起狀。插題箴文是“出其言善，千里應之。茍違斯義，同衾以疑”(見圖6)。規勸女子對夫君應善言相待，否則即使同床而寢也會互相猜疑。

以下第六段“微言榮辱”，第七段“專寵瀆歡”，第八段畫“峭恭自思”，第九段“女史司箴”。統攬全圖不難發現，除第一段所配箴文遺失外，其余八段都是畫面在左側，題字在右側，即：文右圖左。

人教版高中教材截取的畫面是現存《女史箴圖》的第四段“修容飾性”。但遺憾的是，教材插圖所配的箴文卻是第五段“同衾以疑”的箴文(“出其言善，千里應之，茍違斯義，同衾以疑”)，畫面與文字不能相互說明。造成錯誤的原因是編者沒有注意古代從右往左的閱讀習慣。《女史箴圖》以文字出圖畫，是先看文字，再看圖畫。教材截圖左側的文字原本是下一段的，完整的保留原畫的本意應當如下圖。

或許教材編者只考慮了繪畫藝術，只取人物像。如是，最好去掉左邊的文字，否則要解讀這幅畫就麻煩了，何況該畫是否為顧愷之真跡，還有存疑呢。

責任編輯吳丹

參考文獻：

[1]人教社歷史室中國古代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7

[2]夏征農辭海(縮印本音序)[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9

[3]人教社歷史室中國古代史教師教學用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

[4]楊新從山水畫法探索《女史箴圖》的創作時代[J]故宮博物院院刊，2001(3)

[5]http://zhenghenet.cnki.nettdmtbdata/ls/zhls0403/contents/main/lm05/05_c.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