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16—19世紀的圈地運動中,英國沒有出現大的社會動亂和經濟危機,主要是因為國家法律和地方法令及其機構逐步介入,一方面對尚擁有土地和土地權利的農民采取一定的安撫和保護措施,另一方面給予圈地中的失地農民和其他流民一系列濟貧救助。圈地的方式也由開始的協議轉由國家一般法令調整,整體上是個逐步納入法律規整的過程,因而避免了大的社會動亂,鞏固了資產階級的統治。
關鍵詞:私法圈地;一般圈地法;土地保有權;公地共有權;濟貧法
作者簡介:王田田(1982—),女,湖北十堰人,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從事西方法律思想史、比較法研究。
中圖分類號:D93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7504(2009)01-0092-05收稿日期:2008-07-23
從16世紀延續到19世紀的英國圈地運動,并非如人們的第一感覺那樣全程充斥著血腥與暴力,英國社會在圈地運動帶來的激烈斗爭中不僅沒有崩潰,反而實現了資本主義在英國的確立。在此過程中,國家法律和機構在其中發揮了越來越大的作用,使得圈地運動中的失地農民和其他流民問題不至于造成社會大動蕩而危及統治。本文從圈地的程序和形式、在圈地過程中農民權利的保護和斗爭及一系列濟貧法令所起到的社會減震效果三個方面,來說明法律及其機構在英國圈地運動中的作用和實際效果。
一、圈地程序與形式的法律化
英國的圈地運動是在法制前提下推行的。早在13世紀,英國就頒布了著名的《默頓法令》,“授權莊園領主圈占自由佃戶不需要的荒地”[1](P120),開始了圈地運動的法制進程。協議圈地(Enclosure by Agreement)、私法圈地(Enclosure by Acts )和一般圈地法圈地,構成英國圈地過程中的主要方式。
(一)協議圈地的程序及方式
從16世紀到17世紀初的圈地過程中,協議圈地十分流行。這種圈地是在一種和平、平靜的氣氛下進行的。協議圈地說明圈地并非單方面以暴力進行掠奪,而是農民與地主雙方訂立協議的結果,如1589年在約克郡布雷德福荒原進行圈地時,所有的佃戶聚集在荒原上,他們毫無異議地一致達成一項圈地協議;在開蘭郡,通過協議交換條地通常是圈占公地的序幕。在此同時公用牧場劃分給各教區,然后在一致認可的條件下在個人之間劃分。1608年利瑟姆莊園的32個居民同莊園領主達成協議,領主同意讓他們的佃戶擁有持有地同等面積的公有荒地,另外再加100畝,使租戶接受圈地;在雷莊園,領主愛德華斯坦利允許他的佃戶每人圈占3英畝公地牧場而不支付地租,因為那里土地很多[1](P131)。有些地方則由佃戶提議,領主同意,如在蘭開郡的羅森代爾對小塊的可耕條地的圈占。在另一種情況下,渴求取得土地的地主花錢買得佃戶的同意,以取得和他的佃戶的合作[1](P131)。
同時,協議圈地是在現存法律框架下進行的,在莊園內部土地交換和圈圍土地都需要在莊園法庭登記和認可,莊園法庭的記載則需要經常公布[1](P134)。批準圈地有時是根據領地法庭的特別委員會或根據佃戶的請愿作出的,有些則由財政法庭或王室大法官法庭批準。一般說來,得到王室大法官法庭的批準比得到議會的批準要容易一些。史料記載:1587年科坦納姆的圈地得到了大法官法庭和議會法令的雙重批準;1613年王家大法官法庭頒布法令,決定奧厄斯比的圈地協議成立;1693年一項議會法案批準了漢伯里頓的圈地協議,而這項協議在40年前就已經得到了大法官法庭的認可[1](P134)。隨著英國憲政制度的發展,人們開始向議會而不是王室提出圈地申請。
(二)私法圈地的程序及方式
16、17世紀的圈地遭到了國家的反對,到了18世紀,圈地得到了政府的支持。由于1688年的光榮革命改變了國家由國王控制的局面,確立了議會作為最高權力機構的地位。這樣,圈地的實際批準權便由王室機構和大法官法庭轉移到了議會。在議會通過相應的圈地法令后進行圈地,這便是議會的私法圈地。
在18世紀和19世紀,英國議會通過了4763件與圈地有關的法案。其中以1766年通過的私法圈地程序最有代表性。它規定:首先,圈地由所在地大片地產所有者、保有公簿持有權宅地、農舍、地產和其他財產的簽名人,擁有圈占土地面積五分之四以上的人士同意,聯合向下議院遞交請愿書,并在那里宣讀;其次,下議院按照請愿書起草和提出議案,在征求全體土地所有者和擁有公權利的業主的意見后,在沒有委員會明確反對的情況下通過此議案;然后,在下議院三讀通過后,議案在上議院通過并由國王同意,即可生效[2](P62-70)。
議會通過的圈地法令通常條文很長,但它只規定實施圈地的一般條件,而無法對具體圈地的實施作出規定。它將實施權交給3~7人組成的委員會,即通過委員制度(commissioners)保證圈地過程公正而有效地進行,具體執行圈地的圈地委員的工作在大體上是公正和細致的①。到18世紀下半葉,圈地委員逐漸職業化。圈地中的三方——大所有者、什一稅持有人和其他人(主要是小農)——分別選定代表自己利益的圈地委員。與此同時,圈地委員的工作也日趨制度化。一般而言,圈地委員應遵循以下幾點:(1)圈地委員不得購買或租種他所負責圈占的地區中的任何土地,只有等圈地法令執行5年后才可以這樣做;(2)圈地委員的一切工作,如測量、評估和分配等都要求留有備今后查詢的記錄;(3)圈地委員定期集會,聽取每一個與圈地利益有關的人對自己的呈訴;(4)任何人不得在裁決爭議的過程中對圈地委員施加壓力[2](P23-25)。
(三)一般圈地法圈地的程序及方式
由議會批準某個地區圈地的法案進行圈地,極為煩瑣,耗資耗時。從19世紀初開始,議會圈地改為通過一般圈地法案來進行圈地。1801年通過了第一個《一般圈地法》,它旨在“促進敞地和可耕地的圈地”。其規定的程序為:在敞地上擁有三分之二土地價值和面積的人士,組成一個圈地委員會來進行圈地工作。如果擁有八分之七土地的價值或面積的人士同意圈地,那么便無須圈地委員會干涉,可徑直進行圈地。但該法沒有提及對公地和荒地圈占的問題[1](P258)。
1848年,議會通過另一項一般圈地法令。這項法令把此時為止已經在許多私人圈地法令中的各項內容納入其中,并提出一些新原則,其中主要的變化是把圈地事務委托給兩個固定的官員,而不用再將相關事務交給議會委員會,這兩個委員將根據議會法審查所有的圈地動議,每年一次并入一項議會法案提交議會供討論批準。對圈地的管理權則交給農業部[1](P258)。
可以看出,總體上,協議圈地、私法圈地和一般法令圈地大體上是按時間的順序出現的,16、17世紀時經批準的協議圈地是最主要的圈地形式,人們普遍認為這樣能提高生產效率[1](P132);而18世紀圈地得到了政府的支持,議會圈地大規模地展開;從19世紀初開始,為化繁為簡,議會圈地改為一般圈地法案來進行。但它們之間的界限并非絕對,在通過議會的圈地法令以實施圈地的時期,仍有一些圈地是不經議會而由地方上大小地主通過協議進行的[1](P258)。從16、17世紀零星的反圈地法令到審時度勢的以國家力量進行一般的規范和程序保障,當時大量的圈地記錄表明國家力量參與后是非常“小心而仔細”地履行其職責的。圈地對小農談不上仁慈,但大體上還是公正的。
二、 圈地中農民權利的保護與斗爭
在圈地過程中,各種地位的農民同圈地者之間的矛盾斗爭此起彼伏,其中主要是圍繞土地保有權和公地共有權來展開的。因為不同類型的土地保有權規定了不同的權利義務,而公地共有權問題則是圈地運動中英國鄉村社會農民和圈地者沖突的利益糾結點。在此過程中,從地方的莊園法庭與習慣法到中央的國家法庭與普通法都各自發揮了不同的作用。在公地共有權的保護與救濟上,莊園法庭與習慣法自始至終都扮演極為主要的角色;而關于土地保有權的爭議解決,國家法庭與普通法的作用則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一)土地保有權的保護與救濟
16、17世紀,英國農民按照土地保有權的不同,基本上分為兩類:自由持有農和公簿持有農。自由持有農是根據普通法在國王的統治下自由地持有土地,自由持有農關于土地的爭執由高等民事法庭和大法官法庭審理。公簿持有農則是在莊園領主意志控制下,根據莊園法庭案卷規定的莊園習慣,并按照莊園領主意志擁有土地保有權。這兩種不同持有權之間的主要區別在于:公簿持有保有權的轉讓必須在領主的習慣法庭上進行,該地產的特別權利必須記錄在莊園法庭的簿冊上。16世紀以前,公簿持有農無法得到普通法庭依司法裁決來保障其權利和獲得賠償[1](P15-20)。
圈地過程中必然涉及在圈占土地上繼續居住的自由持有農和公簿持有農的保有權問題。在通常情況下,自由持有農和租地農在圈地以后和圈地以前一樣持有土地。公簿持有農常常再被授予為期三代人的租約,或讓他們按照減輕的租率承租,或者把他們的習慣租地改為普通法租地。如果他們愿意離開教區則會得到一份補助費[1](P110-112)。由此看來,在圈地中一些地方的公簿持有農和自由持有農的利益得到了保護。
但是,在圈地中公簿持有農的地位仍然十分的不利。公簿持有保有權的轉讓必須在領主的習慣法庭上依據莊園習慣法進行,無法得到普通法庭依司法裁決來保障其權利和獲得賠償。莊園法庭是莊園領主溝通莊園成員以滿足莊園內部越來越多的訴訟要求,同時保證領主對依附農民的領主權的制度。它與封建莊園制經濟相適應,于13世紀末迅速成熟,兼有司法審判和行政管理兩種職能。特定的莊園習慣法是公簿持有農保有權賴以依靠的根據,但習慣法是一種無法嚴格追憶和固定的東西,某個莊園的習慣法只適用于某個特殊的條件。由于莊園法庭和莊園習慣法受制于一定的時空,沒有較穩定的公信力、裁判力以及國家強制力作保證,公簿持有農租地的使用權和繼承權仍然極易產生爭議。
出現轉機是在16世紀開始圈地之后,租佃制的繁盛以及養羊業的發達,引起經營方式的轉變;此外隨著英王權勢日盛和英國普通法的發展,國家法庭管轄范圍越來越大,作為領主司法特權的莊園法庭作用愈來愈小,領主司法權利喪失殆盡。公簿持有農逐漸在某種程度上取得了法律上受保護的地位:一方面,大法官法庭開始接受公簿持有農的要求確認習慣法的申訴,逐漸地,普通法法庭也開始接受公簿持有農的請愿并允許其通過訴訟來恢復被侵害的土地。到17世紀,公簿持有農在很大程度上能夠依靠司法裁決來保障公簿持有保有權;另一方面,一部分公簿持有農通過贖買①開始向自由持有農轉化。自由持有農的法律地位具有極大的優越性,其社會地位也遠遠高于公簿持有農。公簿持有農成為自由持有農之后,他的土地便成為自由持有地,“被授予公民權”,這意味著他能毫無保留地將土地傳給自己的繼承人。
隨著圈地運動的進行,莊園法庭的權能和管理的事務已經極少,但莊園法庭仍繼續殘存著,因為它在決定與土地保有權形式有關的事務中仍然起著重要的作用,其被廢止不利于對當地公簿持有農的管理。莊園法庭在衰落之后,日漸成為土地登記機構和征收地租的機構,而無論是自由持有農還是公簿持有農的土地保有權爭議均由國家法庭按照普通法來處理。
(二)公地共有權
公地是有保有權混雜的,等收獲季節過后人們可以共同放牧的土地。土地共有權是公地最重要的特點。公地及公地共有權的存在對下層農業勞動者的生存意義極大。因為它不僅能為平民提供一種輔助性的收入,對于維持其可耕地也是必不可少的。小土地所有者希望也非常樂意在自己的耕地以外能利用公地上的草地取得附帶的收益,即可以在上面放牧,而不用再租額外的土地和購買飼料[3](P4)。
而英國在16、17世紀進行的圈地,主要涉及的正是公地。部分圈地是在莊園成員之間根據他們過去利用公地的權利大小來劃分公地,是使一個或若干個大土地所有者排他地使用公地,而不再實行共同使用公地的制度。于是,圈地成了打擊小農戶的一場大災難,使他們失去部分維生的手段。所以常常激起農民的抵抗②。莊園領主、土地所有者和公簿持有農之間圍繞公地使用權經常展開斗爭。
與土地保有權的保護與救濟不同,因為公地共有權沒有寫進英國的成文法和普通法,它是英國農業土地制度中的習慣和客觀存在的制度①,所以莊園法庭和習慣法自始至終在小農爭取公地共有權的過程中扮演主要角色。爭取和捍衛對公地的使用和管理有兩種方式。第一種方式是通過莊園法庭頒布的地方法來進行。伴隨著圈地運動的逐步展開,一些莊園和村莊開始制定管理敞地農耕的嚴格規則。最初,這些規則由莊園地方法規定,在領主管轄的莊園民事法庭上提出。這些規則涉及管理農作物的播種、敞地共有權的使用等,保證了小農對公地的使用權。第二種方式是通過簽訂協議來管理耕作。1773年以后,對敞地農耕的管理逐漸由莊園法庭轉移到由大多數自由持有農來決定。當地居民依照慣例和習慣法通過協議來決定是否在公地上種植蕪菁、是適用兩圃制還是三圃制,等等[4](P148)。就這樣以莊園代表的基層鄉村,通過莊園法庭頒布地方法、地方習慣法和村民協議的方式,在圈地運動中限制了公地上放牧牛羊的數量,為保護公地和荒地的共有權,維護傳統的鄉村社會經濟關系,并保護農民利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而由于莊園代表的基層鄉村通過地方法、習慣法和村民協議的方式的堅持努力,直到18世紀,經過議會圈地階段,英國也沒有完全消滅敞地制和公地,共有權在英國一些鄉村地區還廣泛殘存。土地共有權的存在成為小土地持有者維生的一種經濟來源。在圈地運動中,它延緩了小土地持有者進一步淪為無地者的速度,為小農提供了抵御風險的最好保護。
三、作為社會減震機制的救濟法案
16世紀以前英國也存在貧困等社會問題,但那時解決窮人的救濟問題多是通過基督教會、寺院、教會醫院、基爾特②、個人慈善捐款等方式,但這些都屬于民間或宗教性質的救濟活動。國家并沒有將其視為自己的責任,相反,視貧困為社會的不安定因素。對待這些不安定因素的方法,在法律上往往是視之為懲處的對象。16世紀初這種態度仍沒有改變。在圈地運動開展起來后,歷代統治者先后頒布濟貧法令試圖減少這種動蕩,努力維護社會穩定,以鞏固自己的統治。這些濟貧法總體上經歷了從嚴懲到救助,從救貧到防貧的轉變,從對流民進行嚴懲打擊到以資金和物品進行救濟,再到注重對流民謀生技能的培訓和鼓勵其生產自救,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流民的生存處境,安撫了社會各方面的情緒,越來越有效地發揮出社會減震器的作用,從而平復了圈地運動給社會帶來的巨大振蕩。
(一)從打擊嚴懲到財物救濟
由于大規模開展的圈地運動,人口增加以及通貨膨脹,16世紀時英國社會出現大量流民,英國當時有二萬到四萬流浪者[5](P120)。面對如此嚴重的流民問題,民間及宗教等自民性質的救濟方法遠遠不能滿足需要,而政府在16世紀初所采取的殘酷暴戾的打擊方法也很無力。
16世紀上半期的濟貧法對待流民的方法主要是鞭打和監禁,更有甚者則被判為奴隸或被處以死刑③。但是這種殘酷暴虐的打擊和嚴懲的方法并不能遏制大量流民帶來的社會動蕩,對鞏固統治收效甚微,暴動和小規模的起義時有發生。因此濟貧法的主題開始逐步轉向,發展到16世紀60年代已從政府打擊不安定因素到國家開始初步應對貧困,向流民和其他貧民撥發救濟款和救濟物品。
1593年政府廢除了對流民處以死刑、監禁、烙耳等殘酷的法律,只保留體罰。同時由樞密院發出勸募書,向有能力負擔濟貧費用的人募捐濟貧費用。在勸募人員“親切地”請求捐助并沒有多少人響應的情況下,法官擁有了將那些被要求繳納而拒絕捐助的人投入監獄的權力[6]。并由治安法官負責鄉村,市長負責城市向各家收取定額的濟貧稅(Poor rate),原來自愿的慈善行為改為根據財產的情況交納,交納濟貧稅成為人們必須履行的法律上的義務,否則將被送進監獄[7](P17)。濟貧資金開始實現由“募”到“征”的轉變,對流民的財務救濟有了法律的保障而穩定下來。
在圈地運動的進程中,國家濟貧方案實現了從打擊嚴懲到救濟管制的轉變,實踐證明這在安撫流民上發揮了不容忽視的作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流民的生存問題,從而減少了流民對社會的沖擊力。
(二)由單純救貧到幫助自救、有區別地對待
在早期的濟貧實施過程中,人們不在乎接受救助的是誰,也不在乎施舍出去的物品是否達到了濟貧的效果。流民們在救濟制度下更愿過一種依賴的生活而不是做一個獨立的勞動者。當失地的流民不用再為生存而掙扎,其無所事事的狀態也并不能為社會增加財富和安定的因素。
統治者慢慢意識到,幫助流民們自立而不是讓他們一直依靠濟貧稅結婚生子,才能夠讓社會均衡發展、安定社會各方面的情緒,從而達到鞏固統治的效果。于是,16世紀末的濟貧法令中便有了各種形式的為貧民提供原材料、鼓勵其生產就業的規定。這是幫助貧民生產自救的一種非常進步的做法。1576年濟貧法中規定了各地方團體必須儲藏羊毛、亞麻等原料,治安法官也有權使用公款購買成批的原料提供給貧民,以便制成成品在市場上銷售以維持生計。1598年的法令要求“貧民監護人”提供原材料,用以安排窮人就業。這類法律條款得到廣泛實施并取得了較好的社會效果[8](P241)。
同時,政府對流民也開始有差別地實行救助。1601年《伊麗莎白濟貧法》中把貧民區分為三種:(1)強壯有力而不愿工作的。此類貧民不能得到任何救濟,他們要接受強制勞動,對拒絕工作的人則要被關入懲戒所,為酷刑所懲罰甚至被處死。(2)老弱殘疾而不能工作的貧民。他們可以得到救濟。(3)不幸而找不到工作的。對這類人,法律規定濟貧官有幫助其找到工作的義務[5](P120)。
至此,政府已有意識地對貧民及失地的流民做出區分,防止流民從動蕩貧困的生存極端走向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的另一個極端。這既體現出國家對貧困者所承擔的責任,也強調政府不會為所有貧困的人提供最低生活保證,有能力工作的人仍然應該努力依靠個人擺脫貧困。政府不是單純的救貧,而是培養人們的勞動技能,給貧民創造勞動機會。這樣不僅對貧民維持生活有一定的益處,也同時緩解濟貧政策給國家財政造成的壓力,安撫了社會各方面的情緒,從而維護了社會的穩定。
綜上可見,16—19世紀英國圈地中的強制和暴力行為確實存在,但其程度被大大夸張了,認為圈地運動全程都是血腥與暴力是對圈地運動的歷史性誤解。都鐸時期的圈地運動固然有直接暴力的特征,但光榮革命后主要是以經濟的、法律的非暴力的方式進行的。光榮革命后的圈地運動要比光榮革命前的規模大得多,失去土地的自耕農數量也比以往多得多。但這一時期里,英國卻沒有出現大的社會動亂和經濟危機,并且鞏固了資產階級的統治,這其中一些有益的觀念和做法應當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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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宏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