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的背后,那難掩的痛

李 興 林寶光

(福州市閩侯縣大學城福建工程學院北區法學系)

【摘要】2007年11月21日,一場悲劇給世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一名叫李麗云孕婦因難產生命垂危,被其尚未辦理婚姻登記的丈夫肖志軍送到朝陽醫院西區醫院救治。由于丈夫拒絕在手術單上簽字,在搶救了 3個小時后,醫生宣布孕婦搶救無效死亡。

【關鍵詞】拒簽 死亡 刑事責任 犯罪構成要件

一、該案事實的總體概括

綜合該案,肖志軍因其孕妻李麗云身體不適,陪同其到醫院就診,該案中醫生經檢查發現,李麗云身體存在嚴重的多方且復雜的問題,對其和胎兒的健康構成巨大威脅。需要立即做剖腹產手術,否則存在生命危險。院方在向肖志軍說明情況之后,院方立即為肖志軍和李麗云開通欠費治療的綠色通道,并做好一切緊急搶救的手術準備。其間,李麗云處于昏迷狀態無法表達意志。在院方根據《醫療機構管理條例》的規定要求肖志軍作為家屬簽署手術同意意見書時,肖志軍堅決表示拒絕并聲稱責任自負。院方請示上級醫療衛生行政主管部門,答復是根據法律規定沒有患者及其家屬簽字同意不能手術,最終導致悲劇的發生。

二、從犯罪構成要件角度分析肖志軍的行為是否構成犯罪

犯罪的構成在定義層面上需具備四大要件:即犯罪客體,犯罪客觀方面,犯罪主體以及犯罪主觀方面。本案中犯罪客體是李麗云的生命權;犯罪客觀方面為由于肖志軍拒絕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導致發生了李麗云經搶救無效死亡的損害結果;犯罪主體則是達到刑事責任年齡并具備刑事責任能力的肖志軍。目前該案的爭議是:其一,肖志軍對其不簽字可導致李麗云死亡的危害結果是否存在主觀故意,這決定其究竟構成故意殺人還是過失致人死亡;其二、若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究竟屬于疏忽大意的過失還是過于自信的過失,這兩者之間還存在著較大的區別,需要結合主客觀因素全面分析。

1.肖志軍的主觀方面分析

那么,本案中,如何判斷肖某的主觀心態。一定程度上是先行行為引起后續義務的不作為犯罪。雖然肖某和李某僅僅是同居關系,但根據現有證據來看,李某的生病和懷孕卻和肖某的行為密不可分,因此,肖某負有因先行行為而產生的救助義務。從主觀方面看,肖志軍是應該預見而沒有預見到他的不作為(不簽字)或者他的行為(簽上“堅持不做剖腹產,后果自負”)可能會產生這樣嚴重的后果,是典型的過失。他的行為其實是過失利用法規(《醫療機構管理條例》第33條)阻止醫生對妻子實施救助,是間接導致妻子死亡,符合過失致人死亡罪的特征。

對于犯罪過失的概念,是我國刑法規定的另一種罪過形式,相對于犯罪故意,其主觀惡意要小得多。根據我國《刑法》第15條第1款的規定,可以將犯罪過失分為過于自信的過失和疏忽大意的過失兩種形態。從案件的經過來看不明顯的存在肖志軍預見到李麗云死亡的后果的可能性,故不符合過于自信過失的形式要件。

疏忽大意的過失,是指行為人應當預見自己的行為可能導致危害社會的結果發生,因為疏忽大意而沒有預見,以致發生這種結果的心理態度,從該事實來看,疏忽大意的過失更具說服力。

2.肖志軍案的客觀方面分析

首先,在肖志軍行為觸犯刑法構成犯罪的客觀定性上,肖志軍就算不是李麗云的家屬也至少是關系人,最起碼他是孩子的父親,因而肖志軍無論是否是李麗云嚴格意義上的丈夫,他對李麗云負有扶助義務是毫無疑問的。同時,在醫院已經開通綠色急救通道,做好一切手術準備的時候,肖志軍此時不簽字的不作為行為是導致李麗云無法得到救助因而死亡的直接的和惟一的原因。同時,在當時醫院、病友反復勸說和解釋的情況下,肖志軍作為一個智力正常的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最起碼應該認識到自己不簽字的行為可能會導致李麗云的死亡。當然,在當時的情況之下,還要綜合各種細節,包括諸如肖志軍的生活、受教育經歷、精神狀態、認知水平等等最微妙的情節來認定肖志軍究竟是否“認識到了”抑或“應該認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會帶來的后果,那是考驗法官智慧的時候;不過,我個人認為,嚴格按照刑法犯罪構成要件來看,試圖證明肖志軍的行為不構成犯罪至少還需要更有說服力的理由,雖然這個結論可能會與一般公眾的正義感發生碰撞。縱觀當前反對者的觀點,否認肖志軍應該承擔刑事責任的主張大多缺乏細致的論證。

三、綜合來看

1.根據我國《刑法》第14條第一款的規定,犯罪故意可分為直接故意和間接故意。肖志軍雖始終未在同意書上簽字并最終錯過了挽救李麗云生命的最后時機,但值得注意的是其送李麗云到醫院的最初目的是為了給李麗云治“感冒”,至后來情況危急下醫生、病友雖已告知其不做手術的可能帶來損害后果,但在其拒簽的表象下更多還是出于對醫生業務能力的不信任,在做手術與保守治療哪個更利于妻子治療的生死權衡見其顯然更加篤信后者。在犯罪故意的認定中,認識因素是構成的前提和基本條件,在此前提尚不成立的條件下,便失去繼續討論意志因素的意義,所以肖志軍在本案中不存在犯罪故意情形。

2.關于本案中的醫院的責任認定問題有較大的爭議,根據《醫療機構管理條例》第三十三條規定,本案中,醫院苦苦勸說肖志軍并把事態的嚴重性和有關問題向其詳細的講述,且在其交不上醫療費的情況下,醫院已經為其辦妥欠費住院治療手續,30多名工作人員準備就緒,就等肖志軍簽字,醫院嚴格履行了告知義務和其他應盡的義務,與此同時,院方在“無法自作主張”的情況下,請示上報北京市衛生系統的各級領導,得到的批示卻是“如果家屬不簽字,不得進行手術”。所以從案件事實和法理角度來講應當免責。

綜上顯見,肖志軍聽憑自身偏執狹隘的判斷而漠視醫療專業人員及周圍群眾的反復勸誡,拒絕在同意書上簽字最終事與愿違導致李麗云不治身亡的損害結果發生,完全符合疏忽大意過失的特征,并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醫院應當免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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