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顯峰
羅偉,一個傳統藝術的顛覆者,對藝術,對人生,他的看法往往使面對他的人意外而驚奇,他用他的思想和畫作重新詮釋了藝術的真諦,成就了當下畫壇頗引爭鳴的“羅偉現象”。
“對于一個真正的畫家而言,大自然永遠是最美妙的老師”
幾年前,一個相好的朋友非得讓我去見羅偉,說這個人很值得一見。
在北京朝陽區的一個小賓館里,我們見了面,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只有一米多寬的小床上聊起來。對生活中的很多事,他都能詼諧而精辟地闡釋出一些道理來,甚至在冷冷的幽默中不時滲透著尖刻,卻又對普通人充滿深深關懷。
交往久了,總會想念羅偉的談吐。一大幫人在一起,屬他的段子多,大伙兒被他逗得捧著肚子,他還在那兒面不改色地講。
可能正是生活中的這個樣子,才成就了他的畫作樸實淳厚,鄉土氣息濃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所以他才有底氣說,要讓一個人服你,不是非要打斷他的腿,而是要用作品和人格去征服。
不光他這么想,他在自己的作品里也賦予這樣的思想。
看過他的一幅畫:一公一母兩只老虎,一只安祥地臥在地上,一只溫順地站在旁邊,目光柔和。別人都把老虎畫得兇猛異常,而他堅持認為,作為毫無爭議的獸中之王,它的眼睛里應該充滿仁愛和慈祥。
羅偉的老家陜西戶縣,農民畫很出名。小時候正趕上文革,村子里能著筆的地方幾乎都寫滿了毛主席語錄,畫滿了主席頭像。羅偉總喜歡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學畫。父親是村里的干部,帶回來的宣傳材料,他都在背面給畫了畫。
羅偉的成名作是幅哲理小品《捕鼠》,這幅畫的靈感來得非常有趣。有一年羅偉回老家,晚上上廁所(是早廁,要蹲在茅坑里),聽見老鼠在叫他很好奇,提了褲子回家拿手電,原來是老鼠咬住了蛇,蛇緊緊纏著老鼠,手電不小心一晃,光照在旁邊的椿樹上,突然一只貓頭鷹飛了。羅偉回去趟在炕上想,那貓頭鷹肯定是在看,正準備下手呢。他忽然來了靈感:生活中的很多事情可不就是這樣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因此便有了這幅夸張而寫實的畫作。這幅畫作參加了西柏林國際青年美展,獲了金獎。
畫到現在,他卻說,畫不是畫出來的,本來就存在于某個角落,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用什么去發現?眼睛,畫家的眼睛。他告誡學習美術的學生,藝術創作,只能在實踐中加上一個人的閱歷慢慢去悟。對于一個畫家而言,大自然永遠是最好的老師。
“藝術的真諦是我本主義”
作為一個職業畫家,他的追求純粹得很,他甚至討厭別人把他的畫作與所謂的價值聯系起來。可能正是這種“我筆畫我心”的率性,才讓他的畫個性十足地風光了這么多年,而且越來越有味道。
當了中國書畫家協會副主席之后,他在甘肅建了個創作中心,招兵買馬之時,他的做法卻頗為怪異:當地的所謂的繪畫專家絕對不要,靠繪畫吃飯的絕對不要。他有一個觀點:你畫過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骨子里熱愛畫畫,你要想靠這個掙錢,就不要來。
他說,藝術的真諦就是我本主義。畫畫就是要尋找個性化的東西,而不是勢利的東西。“你說羅偉的畫能得金牌,就按照他的畫法走;誰的畫能賣100萬,就按他的走;評委喜歡啥,你就畫啥;誰給錢多,就投其所好。對不起,這種人永遠不可能自成一家。這是生產,跟藝術有什么關系?什么叫藝術家的尊嚴?很多人完全是葉公好龍,不知道真正的藝術真諦是啥。”
羅偉很不喜歡別人自我介紹時說,是某某的大弟子,有某某之風。“那你自己是什么風格?你的個性在哪里?一個畫家沒有獨立的個性,生命力何在?”
“藝術的東西沒有坐標,真正的大師,即便人死了,他的席位上依然擺著他的名簽,任何人不可能代替,后來者只能搬著自己的板凳來。”羅偉說,模仿別人的東西,是藝術的悲哀。
一貫在創作上張狂的他,對別人畫作指導時卻謹慎得很,只幫助發掘他的個性,而從不對他的畫指手劃腳。他在天水的時候,認識了當地的一個畫家,叫緱光明,這個人的畫風很有特點,充滿了純真,后來成了甘肅創作中心的負責人。一次,一個畫家給緱光明“指導”,便提筆把畫給改了。羅偉看完,居然沖緱光明大喊:“你叫人給糟蹋了。”把那人差點沒嗆死,后來再也不敢隨便“指導”了。
“藝術的殿堂永遠是網桌會議”
我不懂畫,但我懂羅偉。這個多年的老朋友,三兩天相聚一起,推杯換盞之后他常有驚人之語。我的最大感受是,這個人絕對是一個傳統畫派的叛逆者,當然將來的書畫歷史也許會把他描述成“顛覆者”。這沒有什么不可,我想他承受得起。
一次喝酒,一幫人坐了一個圓桌,他突然拍著桌子說:“藝術的殿堂永遠是圓桌會議。”眾人驚詫,他舉杯激昂地說道,藝術家是靠自己藝術作品的精神征服人類,拿到走進藝術殿堂的入場券的,每個人都是獨樹一幟的。這里沒有時間先后、沒有論資排輩、沒有厚此薄彼,完全是平等的圓桌會議,來的人也是自己抱著牌位,提著凳子坐屬于自己的位子。不像政治上的斗爭,推翻了你,我就可以登上寶座,取掉了你,我就有位子。藝術上沒有王朝,藝術家們沒有江湖上的第幾把交椅的概念,藝術殿堂的圓桌沒有座次,沒有大小,也永遠沒有指標名額限制……
我敢說,羅偉的作品絕對是獨樹一幟。大約兩年前,他就跟我說過要以系列畫的方式展現黃土高原風情,現在早已過了百幅。最近出版的《羅偉田園鄉情畫精品》便可見一斑,豪放不羈的走筆,難以復制的風格,令人陶醉的意境,祥和的鄉土氣息……這些畫會在當今畫界產生什么樣的影響我不知道,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必能獨立于藝術之林。
真情流露,是羅偉書畫的優長處,加之洋溢著生命氣息的茅屋柴門、雞犬牛羊、豐碩果實的點綴,鄉里人觀之親切無限,城里人觀之則新穎異常。這些畫作皆是信手拈來,因為那里是他生活二十多年的家園,他對生活和藝術的情感是刻骨銘心的。
石濤說過:“至人無法,非無法也,無法而法,乃為至法。”這是羅偉最喜歡的畫語。一個把身心和思想都深植于黃土高原的畫家,一定會贏得他在中國畫壇上應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