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年
(安徽財經大學教務處,安徽蚌埠 233030)
我國公民環境權法律體系的反思與重構
陳先年
(安徽財經大學教務處,安徽蚌埠 233030)
我國環境法體系至今未對環境權作出明確定義,更沒有建立起科學完整的環境權法律體系。基于以人為本、可持續發展的基本理念,在對環境權的涵義和基本內容進行明確的基礎上,提出了構建我國環境權法律體系的立法建議。
環境權;環境權內容;環境權法律體系
環境權理論問題是環境法的核心問題,是環境立法、執法、環境管理和環境訴訟的理論基礎。為減輕環境污染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保護有限的自然資源,世界各國一方面致力于運用技術手段治理污染,另一方面也在努力尋求解決環境問題、保護和管理環境的理論依據和法律依據。20世紀60年代,在聯合國大會組織下,西方國家展開了關于公民要求保護環境,要求在良好環境中生活的法律依據的大討論,引起世界矚目。1966年,聯合國大會第一次辯論人類環境問題,在各成員國充分發表意見的基礎上,大會取得共識,認為有必要召開一次專門會議共商環境保護大計,這次辯論為1972年斯德哥爾摩人類環境會議的召開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之后的斯德哥爾摩會議通過了《人類環境宣言》,該《宣言》第一條莊嚴宣告:“人類有權在一種能夠過尊嚴的和福利的生活環境中,享有自由、平等和充足的生活條件的基本權利,并且負有保證和改善這一代和世世代代的環境的莊嚴責任。”這表明環境權正為世界所接受。
20世紀70年代初,諾貝爾獎獲得者、著名的國際法學者雷諾·卡辛向海牙研究院提交了一份報告,提出要將現有的人權原則加以擴展,以包括健康和優雅的環境權在內,人類有免受污染和在清潔的空氣和水中生存的相應權利。卡辛認為,環境權具體應包括保證有足夠的飲水、純凈的空氣等,最終保證人類得以在這個星球上繼續生存。1970年3月,國際社會科學評議會在東京召開了“公害問題國際座談會”,會后發表的《東京宣言》指出:“我們請求,把每個人享有其健康和福利等要素不受侵害的環境的權利和當代傳給后代的遺產應是一種富有自然美的自然資源的權利,作為一種基本人權,在法律體系中確定下來。”從而更為明確地提出了環境權的要求。
人們對于環境權有不同的理解。國內有的學者認為環境權包括:國家環境權、法人環境權和公民環境權。[1]33呂忠梅則主張環境權僅指公民環境權,不包括所謂的法人環境權和國家環境權。[2]60但一般認為,環境權指公民的環境權。產生這些分歧的主要原因在于對一些問題還沒有形成統一的認識。如人類以外的有生命物種是環境權的客體還是主體,法律保護珍稀瀕危物種和要求人類人道地對待動物,是否就是意味著“環境”、“自然體”、“野生動物”與人類一樣享有環境權,并由此引發了環境權理論研究中的“人類中心主義”和“生態中心主義”之爭。甚至還有學者提出要對現行法律制度進行“全面變革”[2]141。有些學者提出了國家環境權、企業組織的環境權等主張,認為環境權的主體除了人類、公民以外,還有國家、企業、單位等。[3]66-67筆者認為,“生態中心主義”是人類倫理思想在環境保護領域的延伸,是人們在消耗自然資源時的一種道德思考,在現有法律體系中樹立這種觀點不太切合實際,多少帶點浪漫的色彩。因為傳統法律調整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始終是以人類為中心進行制度設計的,并未將權利賦予“非人類生物”。我國著名環境法學家蔡守秋近來主張,環境法既調整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調整人與自然的關系。這種主張科學地拓寬了環境法調整對象的范圍,符合環境法的內在邏輯和可持續發展的要求,也顯示了環境法作為一個獨立的法律部門與別的法律部門的不同之處。筆者也非常贊同環境法的調整對象包括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和人與自然之間的物質關系,但并不認為,這種主張改換了法律所一貫堅持的“人類中心主義”立場,而將“非人類生物”當作法律關系的主體看待。當前,國際社會基于生態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的考慮,對動物給予越來越多的關注,只是將人道主義關懷適用于非人類生命,并不是賦予了“非人類生物”以法律上的權利。試想如果賦予動物與人類同等的環境權,當人類生存和動物生存發生沖突,當一個人面臨一只老虎的吞噬時,是保護人的生命殺死老虎,還是任由老虎把人當成一頓鮮美的晚餐,怎樣協調這種利益沖突就顯得無從下手,也會使人類在法律中的優先地位產生動搖。至于有些學者所主張的國家環境權,應該屬于國家對外自主處理本國環境事務的國家主權,對內作為本國范圍內全民利益的代表者,代表全體公民所行使的一種環境責任罷了。而有些學者所主張的企業組織的環境權,本質上只能是民商法上的財產權利,是企業對財產的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權利。因此,學術界提出的國家環境權、企業組織環境權,不外乎是將國家主權、財產權冠以環境權的名稱,并非實質意義上的環境權。環境權只能是將人類個體化的個體意義上的公民環境權和將人類整體化的整體意義上的人類環境權的結合。這種結合,在國內法上更多地體現為公民環境權,在國際法上更多地體現為人類環境權。
環境權作為一項概括性權利,筆者認為應該包括實體上的環境權和程序上的環境權。實體上的環境權主要是與公民切身利益相關的公民良好環境權和基于生存需要對環境資源的開發利用權。如清潔空氣權、清潔水權、安寧權、通風權、采光權、環境美學權等。之所以強調環境權中的資源開發利用權具有基于生存這一特征,主要是考慮到在現實生活中,環境法所關注的是公民中弱勢群體所享有的環境資源開發利用權。因為從事傳統農耕和游牧的群體一旦喪失了這些權利,就會面臨生存的危機,所以,應由環境法加以特別保護。程序上的權利主要是指為實現實體權利而作出的一些制度保障,這些權利主要包括:(1)環境知情權。環境知情權是參與環境事務的前提和基礎,沒有對環境信息的公開和了解,公眾就無法真正有效地參與環境決策和環境保護。(2)環境立法參與權。對一些重要立法應該舉行聽證會,認真聽取群眾的意見,并作出具體的規定,防止形式化和走過場。(3)環境行政執法參與權。公眾參與有利于健全環境管理機制,一方面彌補了政府管理環境的不足,另一方面又可以對行政機關進行有效的監督,減少行政瀆職現象的發生,保障依法行政。(4)環境訴訟參與權。英國法諺說:無救濟即無權利。要保障公眾參與權的有效行使,必須充分保障公眾的救濟權,這就要求我們建立有效的環境公益訴訟制度:放寬原告訴訟資格的限制,承認公民和環保團體的原告資格;擴大被訴對象的范圍;對勝訴人給予獎勵等。
國外的環境權立法起始于美國1969年制定的《國家環境政策法》。此后,西班牙(1978年)、智利(1980年)、厄瓜多爾(1984年)等國在憲法中規定了“普遍享有清潔、健康、平衡的環境的一般性權利”。還有一些國家甚至在憲法中用一整章的條文來規定環境權,如巴西憲法第4章第6節、海地憲法第1題第2章等。這種現象表明世界各國的環境權立法已經呈現出憲法化、公民權化和具體化的趨勢。我國環境資源法律中也有大量條款與環境權有關,比如《憲法》第9條第2款規定:國家保障自然資源的合理利用,保護珍貴的動物和植物;禁止任何組織或者個人用任何手段侵占或者破壞自然資源;第26條第1款規定:國家保護和改善生活環境和生態環境,防止污染和其他公害。《環境保護法》(1989年)第6條規定:一切單位和個人都有保護環境的義務,并有權對污染和破壞環境的單位和個人進行檢舉和控告。另外在其他環境與資源保護單行法中也作了相當多的規定。但是這些規定都比較分散,相互之間聯系不夠緊密,很難形成一種體系。
1.盡快確立環境權的憲法地位,使環境權成為一種具有憲法位階的公民權。在憲法第26條中可以增加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享受健康、安全、舒適的環境的權利,并為子孫后代享有同樣的權利而合理地使用自然資源、保護環境。這樣一方面可以使環境權利的保護得到強化,讓公民環境權和人類環境權在憲法中有明確規定,另一方面也為在其他環境基本法和環境單行法中規定環境權或環境子權利提供憲法依據。同時規定國家和各級政府是環境公共資源的代表者,有義務為公民的環境權提供保護。它強調公民享有環境權,國家承擔環境義務。這種環境權設計方式是按照公民的環境權利與義務和國家的環境義務相結合的方式設計的,貫徹了與傳統法律思想不一樣的錯位性新思想。
2.將我國的《環境保護法》真正改造成為我國的環境基本法,將該法的審議通過權交由全國人大,而不是由現在的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來行使,使環境法獨立成為一個與民法、刑法、行政法、經濟法等并列的部門法,并在環境基本法中明確規定環境權為公民的基本權利,其核心權利包括公民良好環境權和公民基于生存需要的環境資源開發利用權。
目前,我國除了在《環境保護法》中有相關規定外,在《環境影響評價法》、《清潔生產促進法》中也都有相關環境權的規定。但這些規定之間沒有邏輯上的必然聯系,其原因在于我國《環境保護法》既沒有起到基本法的作用,也沒有任何一個法律條文清楚地表述了環境權的基本內容。筆者認為,全國人大應在現有的《環境保護法》、《環境影響評價法》和《清潔生產促進法》的基礎上,制定一部綜合性的《環境法典》,明文規定有在一個符合人類健康的良好環境中過有尊嚴的生活的權利。這樣做,既可以將環境權和財產權、經濟職權區分開來,又可以將法律權利和道德權利作明確區分,從而讓環境權能夠獨立地成為環境法上的核心權利。
3.對我國的單行環境法本著完善、協調、統一的原則進行調整。在我國現有的6部單行環境污染防治法中,環境權的設計基本上千篇一律地重復了《環境保護法》三個方面的內容,即任何單位和個人都有保護環境的義務,任何單位和個人有權對造成環境污染的單位和個人進行檢舉和控告,以及受到污染損害的單位和個人有權要求依法賠償。[4]281這些規定的共同點只是規定了公民的程序性權利,而沒有規定實體性環境權利,對這樣的構思,筆者認為主要是立法者可能考慮到我國憲法和環境基本法對環境權的模糊表述,不好在單行法中作出具體的規定。但隨著環境狀況的不斷變化,我國的環境立法技術也在不斷地成熟,對以上6部單行法,可以考慮整合為一部統一的《污染控制法》,明確規定保障當今和世代公民的良好環境權、保障人體健康和實現人類社會的可持續發展為其立法目的,同時對環境子權利包括清潔空氣權、清潔水權、安寧權等作出規定,以便和憲法、環境基本法保持一致。
[1]蔡守秋.環境權初探[J].中國社會科學,1982(3).
[2]呂忠梅.論公民環境權[J].法學研究,1995(6).
[3]陳泉生.環境權之辨析[J].中國法學,1997(2).
[4]周訓芳.環境權論[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
Reflections 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the Legal System of Environmental Right of China’s Citizens
CHEN Xian-nian
(Office of Teaching Affairs,Anhu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Bengbu 233030,China)
There is no clear definition of the environment right in the environment law system in China,and a scientific and complete system of the environment right has yet to be established.Based on the concepts of putting people first and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this paper clarifies the meaning of the environment right and its basic content,and it also proposes the reconstruction of our country’s environment right system.
environment right;the content of the environment right;the legal system of environment right
DF468
A
1008-2794(2009)03-0060-03
2008-12-31
陳先年(1973—),男,安徽無為人,安徽財經大學講師,碩士,主要研究方向為公司企業法、環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