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是一種偉大的孕育。
真正的寧靜不是環(huán)境的安謐,也非地域的寧寂,而是將身心放置在一個不受喧囂干擾的地方,無論周圍多么嘈雜,讓思緒和心態(tài)被恬適包裹,從中派生出超然的境界。
寧靜明似清風、皎如朗月,從容不著驕矜,高潔拒染狂傲,淡泊猶存濟世,縱然形勢迫臨千鈞,生死系于一線。
寧靜是血凝鬢眉,背負刑繩,仍抖甲揚靴昂首踏上風波亭,心緒從容,來世定將收復疆域,報國雪恥:“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寧靜是拖鐐長街,壯志不泯,不恐先死而憂后生,仰望長天喟嘆:“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寧靜是血戰(zhàn)梅嶺,被困孤山,面對重重敵兵安然不驚,抖抖軍衣,撣撣軍帽,掏出筆記本慢慢翻開,眼望飛霞暮日,從容落筆:“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在中國歷史上,有無數(shù)仁人志士、莘莘學子、黎民百姓以從容的大氣去履行寧靜的高尚。
在物質(zhì)文明高度發(fā)達的時代,不可避免地會有浮躁喧嘩的充斥,寧靜的心境是否已被湮沒、不合時宜?人人安貧樂道、有志于學,是否有悖于現(xiàn)實?
的確,能認知寧靜的好,守護寧靜,須經(jīng)歲月的磨礪。
牛頓以發(fā)現(xiàn)“三大定律”聞名于世,在對物理學研究如日中天時,卻突然放棄,將興趣轉(zhuǎn)向了神學。人們對他報以惋惜,甚至提出指責,他說:“并不是我意志不堅強,而是我發(fā)現(xiàn)世界的構(gòu)造實在是太復雜了,研究得越深入越感到?jīng)]有結(jié)果,它幾乎讓我一分鐘也得不到寧靜。”
是因為對寧靜的所求,讓牛頓從學術(shù)中遁逃到了神學:生存原本如此恬寧,連寂寞都可以超脫,這與學術(shù)界無休止的爭執(zhí)無疑是巨大的反差……他以神學來安頓自己的身心。
當然,人類文明的進步過程,永遠都在束縛和解脫的大規(guī)律中循環(huán),各人對事物認識的不同,自身固有的缺陷,都阻礙著對“寧靜”的把握,即使是牛頓這般擁有大智慧的人。
其實,只需自繁華中取靜,于鬧市中獨立,在喧囂中慎思,在紛繁復雜中為心靈營建一隅安詳寧謐,便可摒棄浮華,培養(yǎng)出行德重善的君子風范、士人品格。
上世紀50年代,馬寅初教授因人口學理論受到嚴厲批判,并因此被撤消了大學校長的職務。他聽到兒子匯報這個壞消息,只是“噢”了一聲,再沒說第二句話。幾十年過去了,他的冤案徹底平反,當時他年已百歲,也是高齡的兒子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時,他聽了之后仍然是“噢”了一聲,不再說什么。
橫跨數(shù)十年的兩聲應答,多么寧靜淡然,卻勾勒出他為人的大境界和大胸懷。
(選自《中國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