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烈忠魂 萬古流芳

今年是李元明同志抗日犧牲75周年暨冥誕125周年。在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里，原全國政協副主席趙南起上將，中共中央統戰部副部長、原國家民委主任李德洙，空軍副司令李永泰中將，鄭順舟將軍，許容奎將軍和各界人士紛紛為此題詞撰文緬懷英烈：

英烈忠魂萬古流芳（趙南起）

烈士精神垂宇宙

英雄浩氣貫長虹（李德洙）

忠魂昭日月

浩氣壯乾坤（李永泰）

民族忠烈千秋萬年（鄭順舟）

民族忠魂名耿千秋（許容奎）

李元明，原名李鐘生，又名李鐘聲、李鐘成等，1884年1月5日（農歷十二月八日）生于朝鮮平安北道定州郡高安面延鳳洞一個貧農兼船夫家庭；他30多年為抗擊倭寇、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和國家與民族的解放英勇奮斗，三次被捕、兩入鐵牢，抗日革命斗爭足跡遍及三千里半島和中國的白山黑水。

鴨綠江兩岸創基地

李元明在華抗日斗爭和創建抗日基地的活動始于1918年。當年夏天，李元明在家鄉定州結識了義兵領導人白狂云（蔡燦），并一起在定州、昌城一帶進行抗日獨立運動。由于日本軍警的殘酷鎮壓，無法建立一個長期且相對穩固的抗日基地，白狂云建議李元明帶幾名骨干渡江到寬甸縣，投奔先期到那里的朝鮮義兵主要領導人李鎮龍，共同建立獨立運動的基地。在李鎮龍的幫助下，李元明成立了“扶貧會”，搞募捐、組織生產、伐木、蓋房，解決難民們的生活問題，受到群眾的擁護。他常在鴨綠江和波潴江（今渾江）上撐船來往于中朝兩岸，運送人員和物資，為朝鮮獨立軍在寬甸建立基地作出了積極貢獻。

1919年“三一”運動后，崔時興、白狂云、崔志豐等人在朝鮮北部山區創建了天摩山獨立軍和天摩山獨立運動基地；經常出擊楚山、昌城、義州等地，重創日本軍警。

1921年夏天，獨立軍戰士樸泰峰秘密返回家鄉寧邊，經過千辛萬苦，將母親和姐姐樸順明等人接到寬甸。在樸順明來到大弟樸泰峰租用的百花山（今稱花脖山）附近草房的當天深夜，發生了百花山草寇綁架樸順明的事件。李元明接到樸泰峰的報告后率領獨立軍及時營救，她才得以虎口余生，并與李元明結下奇緣。1921年秋，在太平哨，李元明和樸順明結婚，決心共同為抗日革命而艱苦奮斗。這年李元明37歲，樸順明22歲。1923年1月2日（農歷十一月十六日），他們的女兒李貞淑降生。

波潴江畔除“荒木”

1922年春天，崔志豐帶領天摩山別動營過江到寬甸找李元明，李元明將他們安置在太平哨東五公里處的掛房村。當時，寬甸縣境內聚集著光復軍司令部、天摩山獨立營等十幾個朝鮮義勇軍組織近千人。他們的衣食住行及武器彈藥等都需要解決，這對負責后勤供應的李元明來說，是一項艱巨任務。

李元明和妻子樸順明請求樸的三叔樸允范（樸潤范）幫助。樸允范早年留學日本，是一位愛國的知識分子。他帶了一筆資金來到沙尖子鎮，開展抗日獨立運動，建立獨立武裝，還辦了有三臺手動縫紉機的被服加工廠。李元明夫婦就利用太平哨和這里的據點擴大生產，增加兩臺舊式腳踏縫紉機，組織數名朝鮮婦女加工軍裝，基本解決了寬甸境內獨立軍的需求。

日本為掠奪中國的森林成立了“鴨綠江日本采木公司”，寬甸老黑山分公司的經理軍官出身的荒木，欺壓民眾，惡貫滿盈，民憤極大。1923年8月30日（農歷七月十九日）深夜，李元明摸到老黑山分公司荒木的住處，將喝得酩酊大醉的荒木刺死在床上，卸下他的手槍，迅速撤回到太平哨地區老營溝，計劃天亮前撤往北部山區。

當夜，鴨綠江邊河口森林護衛隊總部獲悉荒木被殺，連夜向鴨綠江日本采木公司報告，并向寬甸縣巡警局報案，緝拿李元明等人。次日天亮時，日本護衛隊趕到太平哨東十余里的老營溝，將正要出門的李元明等人抓住，關在一個馬棚子里，門口留了一個看守。李元明長期活動在太平哨，對這里的地形很熟悉，他知道房后有一個廁所是用玉米稈圍起來的，便于逃脫。看守他的是一名朝鮮青年，為混口飯吃才到森林護衛隊的。李元明用朝語跟他說要上廁所方便。這名隊員沒考慮什么就讓他去了。李元明從廁所后邊鉆進青紗帳，逃往北山。

李元明當夜趕到北山大牛溝，找到了他的家屬，吩咐家人在此暫住幾天，他便去找組織了。第二天，見到崔碩淳（后任抗日的參議府第二任參議長兼中隊長），他很高興地對李元明說，他辦了一件大事，替百姓除了害，為朝鮮民眾爭了光，但他不能在寬甸活動了，寬甸當局應日本人的要求已通緝他，崔碩淳建議他去桓仁縣做他的老本行后勤工作。李元明聽后說：“我已將原名李鐘生改為李元明，我的親戚們也都改名了，我愿意去那里工作。”

他于1923年農歷八月下旬趕到桓仁縣馬圈子村，見到時任中央部總司令的老戰友崔志豐。崔志豐任命他為后勤部負責人。李元明想方設法解決部隊供水用糧、開荒種菜，后勤保障工作做得有聲有色。李元明的母親和妻子等親屬也都積極參與部隊的后勤工作。

1924年5月，形勢發生變化，內部派系斗爭激烈，嚴重影響反日復國斗爭。李元明遂將家屬遷移到桓仁縣西部二戶來和高臺子暫居。6月，崔志豐找到李元明，要他到北滿開展工作，找崔的老鄉北滿青年總同盟負責人黃基贊。 李元明將在朝鮮住戶手中募集的糧食分別運送到各個中隊后，才與崔志豐、白狂云、崔碩淳等人告別。崔志豐送給他100元錢和一捆銅勺作為他們全家去北滿的路費，李元明含淚告別共同戰斗的生死兄弟。

北上抗日拓新途

1924年冬，李元明輾轉來到哈爾濱，終于與北滿青年總同盟領導人黃基贊接上關系，成為北滿青年總同盟的重要領導成員，化名李明道。北滿青年總同盟親近中國共產黨，是抗日的進步的革命組織，是中共北滿省委爭取和統戰的對象。1925—1927年初，李元明在哈爾濱、賓州、珠河、一面坡等地開展工作，發展了一大批北滿青年總同盟成員；后由于總同盟在穆棱的組織遭到破壞，除少數人留在中東路鐵路外，大批人員都撤往珠河、一面坡、巴彥、賓州等地的農村和山區朝鮮人聚居區。

1927年4月，李元明在賓州黃仁屯，與該地區朝鮮獨立運動領導人柳元濟的侄子等人辦了一所進步的朝鮮學校復興學堂，為抗日救國進行民族啟蒙教育，增強民族凝聚力。1928年初，地下革命工作者石萬秋從蘇聯到賓州復興學堂，以教師身份作掩護，培養人才，為抗日積聚革命力量。石萬秋的行蹤引起東北當局情報部門的注意，懷疑他是“蘇聯特務”。

1928年夏天，石萬秋到吉林陶賴昭聯絡一支抗日獨立軍。 李元明在賓州新甸碼頭為其購買去哈爾濱的船票，并送他上船。不料，石萬秋從哈爾濱江南碼頭檢票口走出時被東北憲兵偵察人員逮捕。不久，李元明也被捕。

哈爾濱憲兵團對李元明施以酷刑，逼問李元明同石萬秋的關系、石萬秋去陶賴昭的目的、從蘇聯越境來東北的任務等等。李元明僅承認自己是朝鮮亡國后流亡到中國，為抗日復國培養朝鮮學生;石萬秋是復興學堂教員，同蘇聯特務沒有任何關系……憲兵折磨李元明數月，沒有效果，將其押回賓州地方當局處理。家人非常著急，多方設法營救，甚至找到縣內很有影響的賓州“青蓮寺”一個主事和尚。這位主事和尚做了賓縣趙知事（即縣長）的工作。

據原中共滿州省委常委兼宣傳部長、建國后任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副部長、中央紀委副書記兼秘書長的趙毅敏同志1991年在北京接受采訪時回憶：“1928年我在哈市因統戰工作需要，多次去北滿青年總同盟，在反日上形成同盟。” 趙毅敏說：“我們與哈市地方黨組織研究后，認為北滿青年總同盟最接近共產黨。”趙毅敏決定會見他們的負責人，此人就是李元明（化名李高麗）。趙毅敏說：“李高麗（李元明）被捕前，我與他接觸過，深談過他的身世。被捕后，我們黨組織通過關系多次作東北憲兵司令劉興亞的工作。后來由于張學良易幟，搞大赦，所以1928年底或是1929年初，李高麗（李元明）才獲釋出獄。”

李元明出獄時，身上刑傷很重，但他很堅強，表示將抗日革命斗爭進行到底。趙毅敏在1995年說，他于1929年秋到新甸看望李高麗（李元明），他的傷已經快養好了。李元明說，他這幾個月接觸朝鮮人金策（后任中共北滿省委書記）、許亨植（后任抗聯三路軍參謀長）等人，使他的眼界開闊了。這一時期，李元明在趙毅敏等同志的領導和幫助下，抗日斗志更堅定，革命工作更積極。

抗日救國終殉難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北滿各界愛國人士，抗戰情緒非常高漲，李元明積極投入這個聲勢浩大的抗戰浪潮中。1932年張南云同志被派回哈爾濱市做黨的地下工作。張南云，又名張若云，朝鮮濟州島人，在1919年“三一”運動后渡海到山東，約1927年加入中共，1928年在青島與王振祥（小馬）被黨組織派到東北做地下工作，任中共滿洲省委聯絡員，與楊靖宇共事，1929年8月楊靖宇被捕，張南云暴露，不久他被派到北滿工作。在他患傷寒病危時，李元明全力救助，因此，他與李元明建立非同尋常的親密關系。1930年，張南云和關世杰等同志被派到蘇聯學習。張南云返回哈爾濱后首先接觸李元明，與他共同在哈爾濱道外三棵樹地區建立地下抗日聯絡站。李元明擔任地下抗日聯絡站負責人。表面上是做皮貨生意，從山里來的獵人（游擊隊聯絡員），以賣獸皮為名通過李元明為趙尚志抗日游擊隊采購軍需用品。其間，李元明結識了時任中共滿洲省委軍委書記、后來在巴彥工農反日游擊隊擔任參謀長的趙尚志同志，趙尚志曾兩次在李元明的陪同下去其弟李元國的家吃飯。據李元明侄女、李元國的大女兒李玉順回憶：“有一次，我給趙尚志送一碟菜，趙伯伯拍拍我的頭說，小姑娘長大了，日子會好過的，等我再來，給你帶好吃的……”。據東北抗聯老戰士李在德回憶，趙尚志多年后還提到這段往事和李元明對游擊隊的幫助。

1932年冬，由于種種原因，巴彥工農游擊斗爭失敗，一些成員被日軍逮捕，其中有人變節供出李元明的聯絡點。1933年春，李元明被哈爾濱日本特務機關逮捕，被關押在哈爾濱憲兵隊拘留所。日本特務對他進行了殘酷的刑訊，審問關于皮貨商、游擊隊以及中共、朝共、蘇共的問題。李元明非常堅強，敵人一無所獲。經過兩個多月的審訊、折磨，李元明滿身傷痕，在1933年秋被轉送到日本領事館地下室特別看守所，與3名被俘的巴彥游擊隊員同牢。

據原西安礦業學院黨委書記何能同志在1988年回憶：“我是在1933年10月反日游行時被捕關押在日本領事館地下室的。那里有3個中國人，一個朝鮮人，人們都叫他李高麗。我當年才18歲，滿身刑傷，上衣被打爛了，血肉粘在一起。李高麗向看守弄了一壺熱水，大家幫我洗傷。他還拿了一件朝鮮人的白衣服給我穿上，我真是感動極了……”。他又講道：“李高麗是個革命者，傷那么重依然不供。他是朝鮮抗日獨立軍的人。有一次我用手指蘸水在洋灰地上畫一個鐮刀，他馬上畫了一個斧子，形成一個黨徽。我們倆握手，叫聲同志。”何能還說：“我同李高麗在獄中呆了兩個來月，他教我如何頂刑，怎么回答敵人的審問，如何同敵人周旋，無論如何不能供出組織和同伴，我受到很大啟發。不知道他是否入了中共，我可以肯定地講，他擁護共產黨，信仰共產主義……”

李元明于1933年末轉到道外監獄關押，將要被起訴到南崗法院。這就意味著李元明會被判刑而不會被秘密處決。據當時哈爾濱互濟會（專門營救獄中同志的組織）負責人趙尚樸（抗日英雄趙尚志的胞兄）同志1989年回憶：“有一位從蘇聯回來的中共黨員張南云（朝鮮籍）來找我們互濟會，請求營救原哈爾濱聯絡站的李高麗（李元明）。我通過各種關系找到南崗法院，給了法官100多塊大洋，決定近日開庭。” 趙尚樸說：“在開庭那天我秘密地去旁聽。判決詞大概是這么寫的：‘該商人唯利是圖，不懂政治，無視治安法規，同山里游擊區做買賣，倒賣違禁品，是一種資敵行為……判處拘役8個月，由于關押已超過8個月，故當庭釋放。’”趙尚樸又說：“李高麗是條漢子，盡管刑傷很重，走路很困難，但依然站在法庭上，從容回答法官問話。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商人。”

經過中共哈爾濱黨組織的積極營救和趙尚樸、張南云等同志的多方努力，李元明在8個月監禁后被釋放，由于受刑傷太重，于1934年3月19日（農歷二月五日）壯烈犧牲，終年50歲。李元明犧牲后一小時，他的妻子樸順明產下他的遺腹子李賢德。北滿黨組織派張南云同志處理了李元明的后事，將他葬在俄國公墓，并立碑。該公墓1958年成為哈爾濱市游樂園，李元明同志的墓和石碑已無從查找。

李元明同志為抗日、革命犧牲75年了，今天我們紀念、緬懷李元明等革命先烈，就是要永遠銘記和認真學習他們的光輝業績和革命精神，使之不斷發揚光大。正如中共遼寧省委黨史研究室的調查報告指出：“李元明同志的一生，是偉大而壯麗的一生。他為了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朝鮮和中國而進行的民族解放斗爭以及兩國人民的革命事業，堅強不屈，英勇奮斗三十余年，最后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值得我們中國和朝鮮人民永遠懷念。李元明同志的抗日革命斗爭事跡，應該載入中朝人民光輝的抗戰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