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烏城市用地之殤

在義烏，土地成為城市擴張的最大財富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成為某些領導干部滋生腐敗的“溫床”

悠閑的午后，浙江義烏丹溪三區丹桂苑內，除了幾個保安偶爾在門口晃動的身影外，這個高檔住宅小區內就再也看不見有什么行人，四周靜悄悄地，更增添了它的幾分神秘。

這片住宅樓，曾引起了坊間的諸多猜測。

知情人透露：當初，這是一處違規開發的房產，沒有辦理相關的審批手續；原是義烏市北苑街道辦事處的配套住宅，打算一部分領導住，一部分用于出售。但由于群眾舉報，建成后閑置三四年，既無人購買，也無人入住。

公開的資料顯示，直到2008年4月9日，義烏產權交易所有限公司才將其以“國有資產”形式公開掛牌拍賣，最終浙江萬廈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以5.32億元的價格成功競標。

丹桂苑的開發單位北苑街道是否具有開發的資質和能力？這個非法工程的資金從何而來？它歷經三四年時間又是如何搖身一變，成為合法的國有資產，至今仍是義烏人茶余飯后談論的熱點話題。

“冰山一角”神秘丹桂苑

在義烏，要問最值錢的是什么？很多人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你：土地。

義烏是全國著名的小商品批發市場，也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城市。遍地開花的中小企業和不斷擴張的城市規模使這里的土地成為稀缺資源。而能夠為土地帶來附加價值的，就是那些地塊上的房地產項目。

當地的人都知道，位于交通要道雪峰路與丹溪路交叉口的丹溪三區丹桂苑，是浙江省義烏市最好的豪宅之一，這一點僅從它的賣點“市心美宅，少數派的優享領域”就可看出端倪。更不用提它的地理位置是在“寸土寸金”的義烏市中心、面積達2萬平方米的丹溪公園與此住宅一街相望了。

在小區門口的規劃圖上，清晰地標示著14棟樓房的空間位置，樓號從1到16，沒有4及14號。規劃圖上寫明“3.2米的標準層高”，已遠遠超越了普通小區的建設標準。

在四層的一套住宅內，記者看到165平方米的復式結構，寬敞、氣派、裝修豪華，功能齊全。

據了解，2008年5月上旬，正值義烏當地樓市低迷，丹桂苑的上市對弱市起到了極大的拉動作用。

時過一年，記者從浙江萬廈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置業顧問程浩軍處了解到：樓盤銷售情況很好，140多套房子如今只剩下20來套沒有賣出，樓層較好的2樓已經全部售罄，目前均價仍在1.3萬左右，沒有絲毫降價的征兆。

對問題房產購買后是否會有什么問題，有無房產證的質疑，程浩軍笑著說：“沒問題，我們正在辦理相關手續。如果有問題，就不會有這么多人購買了。”

“買得合法，賣得不合法。”一位了解情況的當地人士這樣認為。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知情者還透露，丹桂苑原本有16棟樓房，在拍賣時才變成14棟，而余下的那兩棟被一些干部私分，其中北苑街道領導分了一處比較大的房子，這一點在一份內部資料上也同樣寫明。

事實上，丹桂苑違規開發房產，僅僅是義烏北苑街道辦事處違法占地的冰山一角。

辦公大樓消失的牌匾

丹桂苑所在的地方原是義烏的鄉村，如今這里已經高樓林立，成為義烏的新城區。

舊城改造，新城擴建的過程中，土地也在逐漸衍生腐敗——當地的少數干部利用手中權力在土地上大做文章，或私分豪宅，或貪污腐敗，這在義烏已經成為半公開的“秘密”。

違法占地，未批先建，然后完善手續，使其合法化，已經成為一些地方政府謀財的路線圖。

“在我們這當領導干部好，可以掌握大量土地，相當于取得了大量財富。”

記者在義烏采訪路過石橋頭村時，當地村委會正在舉行換屆選舉，紅布搭起的一塊場地，人潮涌動，幾十斤重的大塊牛肉在會場前方如尚方寶劍般高高懸掛。

據了解，這是其中一方為拉攏選民，多得選票，殺牛賄選。賄選一方每天都要殺一頭價值一萬多元的牛讓選民食用，而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三天。

一個村的領導為何花費如此大的力氣去競爭？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這種現象，在當地已經很普遍了。

在義烏北苑街道辦事處轄區內，土地和財富的作用，早已是世人皆知的事。

據知情人指證，除丹桂苑外，四季路和經發大道交叉口處的北苑工業園6層的標準廠房和研發大樓，也是違規建成兩年后無人入住。直到今天，其研發大樓仍然冷冷清清，無人辦公。而值得深思的是，那里還被有關部門樹為“北苑模式”（指節省用地，向空中發展）；北苑轄區內的復興社區是典型的三無產品；丹陽街的一排一層到五層的住宅大樓也被指為北苑領導住的房子，全部被領導瓜分掉；丹溪北路的一大片空地本來是政府批給當地企業建別墅用，但直至今日仍未交付使用。

一個有趣的現象是，一個月前，北苑街道辦事處花費數億的豪華辦公大樓被媒體突然曝光，事后，資金來源不明的辦公大樓門前已摘掉了包括未在當地工商局登記過的“北苑街道資產管理公司（房地產公司）”等七塊牌匾，如今只剩下“5號行政樓”一塊牌子。

基層反腐有始無終

義烏的土地信訪一直在浙江省排名靠前。

當地老百姓對北苑街道違法占地一事意見極大，尤其是對北苑街道辦事處個別領導的網絡、信件舉報不斷。

綜合起來，該領導被指已在義烏以個人名義或他人名義購買義烏迎水灣別墅和義烏市城中西路門市房等，加上丹桂苑，目前其在義烏已擁有價值千萬的房產物業。舉報還涉及了其成立北苑街道集體資產經營有限公司，作為能自由支配的小金庫等多項問題。

義烏市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紀檢干部也向媒體反映，該領導已兩次被義烏市紀委找去談話，但由于非正常原因，有關部門一直未對其查處。

義烏市紀委的辦事人員表示，曾接到過“上面”發來的傳真，內容是反映北苑街道辦事處領導的腐敗問題。

金華市紀委監察局新聞發言人何海濱告訴《市民》記者，涉及北苑街道辦事處領導的腐敗問題，按照程序應該由義烏市紀委和檢察院查辦。

金華市檢察院宣教處一位女同志表示，現在國家查處貪污腐敗力度非常大。如果鄉鎮干部有腐敗現象存在的話，按管轄地義烏當地相關部門就完全可以解決。

正如金華市檢察院的同志所言，近年來，國家查處腐敗力度很大，義烏市國土資源局局長龔義因為收受煙票而落馬就是一例。

2008年11月3日，龔義被義烏市檢察院逮捕。其在擔任局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在土地征用、拆遷安置、人事安排等事項上大肆收受賄賂，數額特別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