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元違約引出百萬債務

一場普通的民間借貸官司，卻一波三折。兩次公證，三換執法官，橫跨三個年頭。后當事雙方達成和解，又因一萬元差價再起爭執

手握兩份《公證書》，牛松柏鎖緊了眉頭。

在成都火車站附近做小本生意的牛松柏夫婦一紙訴訟，再次將借款人及房產抵押擔保人告上了法庭。

這是牛松柏、賈秀華夫婦打的第一場官司，讓他們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這場官司一打就是兩年。

42歲的賈秀華，平時生活規律，不在家里，就在店里。從小到大連派出所都很少去的她，卻因這場借貸糾紛與丈夫頻繁進出法院大門。

今年3月30日，賈秀華以為終于可以按約定讓這場官司告一段落時，又因一萬元的評估費，引出了“恢復原調解協議”之爭。

借款引發糾紛

事情要追溯到2006年3月，當時彭茂堂、吳東梅夫婦欲投資建立一個天然氣公司，邀牛松柏合伙，牛當時未答應。事隔半月，彭又來找牛借錢，并告訴他自己可以拿房子抵押。

牛松柏動心了。

據牛回憶，讓他做出借款決定有一個重要的因素。他第一次去看房子時，見到了時任四川省南充市嘉陵區司法局局長的羅遠光。作為彭、吳夫婦的擔保人，羅遠光帶牛看了眾多的房產——才修好的五個新鋪面，四間住房，而這些都是“清水房”（指未裝修、未出賣、未轉讓的新房）。

3月20日左右，牛松柏再次去南充，看了擔保人新修的房子和鋪面。另外，為了打消牛的顧慮，彭茂堂還介紹了另外三家二手房和一個公司做擔保和抵押，承諾借款后半年還款。

于是，牛氏夫婦與彭氏夫婦于2006年4月26日，在南充簽訂了出借160萬元資金供彭使用六個月的《借款協議》。相關擔保人一起簽字畫押，并通過四川省南充市公證處公證。

在這個借款協議中，約定了到期不還款，違約方將承擔總價30%的違約金。且在房產抵押期內，要求相關擔保人不得私自將房產轉讓、出賣或作其他抵押。

但是，在牛松柏夫婦不知情的情況下，當年10月，當事人之一羅遠光就賣了自己的一套抵押住房，并在2006年底把5間店鋪全部租了出去。

到了約定的還款日期，彭氏夫妻未能按原計劃還款。雙方經過協商，于2006年10月24日簽訂了《借款補充協議》，并做了公正。

第二次約定還款日，彭茂堂夫婦依然未能如期還款。于是，牛松柏夫婦一紙訴狀，將彭氏夫妻及負連帶責任的11位被告起訴至南充市順慶區人民法院。

該院2007年2月8日立案受理了此案。雙方當事在法院調解下，自愿達成還款協議，約定被告人分別于當年4月3日、5月27日前承擔各自賠付義務。

三換執行法官

牛松柏夫婦沒有料到，他們由此開始了漫長的官司之旅。

在把11位抵押擔保人告進法庭之后，牛氏夫婦要求法院采取強制執行措施，而后來一波三折的執行讓牛氏夫婦覺得蹊蹺，有執行能力未執行被牛氏夫婦認為是此案執行難的關鍵。

2007年7月，法院指派此案第一個執行法官嚴耀明，在指定不到10天，法院就通知律師更換了執行法官。這一點讓牛松柏沒想明白，便去法院問個究竟，院方答復嚴耀明和牛是親戚關系。

“我們一個在成都，一個在南充。根本不存在法院所認定的親戚關系。”牛松柏表示，這一更換執行法官的舉動延長了執行時間。

而第二個執行法官鄧清明的言行舉止，更讓牛松柏懷疑該執行法官跟被執行人關系不一般。牛松柏回憶，他拒絕了第二任法官提出的增加送達執行文書和送達車費的要求。其后果是直接破壞了他和當事執行法官的關系。

牛松柏說，以后撥打該執行法官的電話，法官態度發生了明顯變化，在電話里告訴他“還有幾十年的案子，還有幾百萬的，你這個算啥子”，有故意延長期限、放置不管之嫌。在2007年7月20日至2008年12月這段時間，第二任法官共為他執行款項30萬元。

在牛松柏的強烈要求下，法院為他更換了新的執行法官張奎。很快就為他查封了18萬元。

對于緣何更換了三次執行法官，南充市順慶區人民法院院長劉鑫平表示，這是法院內部加大執法力度一種措施。當事人有的提要求換，也有的根據內部需要作調整。

在2009年3月27日，雙方當事人達成了和解協議。和解協議書約定對方支付完178萬元后，牛解除合同。

牛在這次合同約定中免掉了雙倍罰金和部分利息收入。

在達成和解的當天，雙方在該院順慶民初字第358號民事調解書確認。牛松柏在法院領了100萬，當天對方付現金40萬元。約定剩下的38萬由被告彭茂堂夫婦于2009年3月30日前一次性付清，具體執行情況以2009年3月27日雙方達成的“和解協議書”為準，如被執行人不按規定的期限付款，就恢復原調解書的執行。

萬元評估費再起爭執

因為這場官司，牛松柏夫婦賣掉了兩個店鋪，現僅留下一個店交由家人代管，夫婦二人滿懷希望到2009年3月30日，對方還款事情可就此告一段落，但對方的不守約定讓事情再起爭執。

牛松柏夫婦去法院取錢的時候，得知法院賬上只有35萬，離最后的約定38萬還差3萬元。于是拒絕領取這筆錢。

據院方解釋，3萬元差價中有兩萬元左右在當事雙方的和解協議書中約定由牛來承擔，而另外一萬元是評估費，雙方事先并未在合同中約定，法院正在作調解，讓對方補齊牛一萬元的差價。

牛松柏則認為，差一分錢就已經構成了違約，更何況一萬元。

于是，一萬元成了這個官司新的分水嶺。雙方對此各執一詞。牛松柏向法院提起堅決要求恢復原合同執行。他表示自己有兩個理由：一是對方未完全按要求履行協議。二是和解協議有失公正。

對于當初自己放棄的那部分，牛松柏認為從數額顯示上看也不公正。兩次調解下來，自己就讓了對方100萬。而當時簽訂和解協議是在喝了酒的情況下和對方律師簽的，且對方沒讓他叫律師過來。所簽協議并非自己真實意思表達。

另一方面，牛認為對方律師當時提醒：你再去法院跑，他們就采用其他的方式讓你執行不了。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官認為，在這種被要挾的情況下，牛松柏做了一次“噴血大甩賣”。而牛松柏文化程度很低，喝了酒，過于輕信了對方。在法律上講是可撤消的，可以申請和解無效。

“如果錢到位了，就沒有必要恢復原執行了。”南充市順慶區人民法院院長劉鑫平說，執行費有一點爭議，正在調解中。現在當事人要求是賣被擔保抵押人的房子，那就得按評估、拍賣程序走。對于為什么沒有強制執行“清水房”，劉表示，現有商品房抵押不夠，還差幾十萬。如果下一步，當事人仍不自動履行還款義務，法院就只能賣被抵押人的住房了。

在劉鑫平看來，目前僅一萬元評估費有爭議，他認為此案還是很圓滿的。他表示原告可以恢復原執行，但法院認為這個案子已經履行了大部分，到時候即使恢復執行也得看情況。

具體怎么執行，還得看雙方協商或是法院判定的結果，這還是一場未打完的“借貸官司”。

“結束了這場官司，我們打算去北京放松一下。”牛松柏的妻子賈秀華說，這種吃不下、睡不香的日子折騰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