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密語

一

我曾執(zhí)拗地喜歡過天上的月亮。

靜夜時分，我常伏在陽臺上，望著夜夜徘徊在頭頂?shù)哪敲对铝痢Ｔ鲁鹾驮履┑脑铝良?xì)細(xì)彎彎如柳葉，偶爾一朵云浮過，便“猶抱琵琶”了。這時的月亮還有些昏暗，月光灑下不多，天與地黑成一片，只有殘淡的燈光還依稀投下路旁樹梢的影子。

最愛的還是玉盤似的皎潔明月。月光不吝惜地灑遍落入黑暗的大地，把原本黑黢黢的高樓馬路籠上一層銀紗，少了幾分陰森，添了幾分夢幻。沒在樹梢里的路燈是萬萬比不上月亮的。月光本為自然，落下時自帶著有那么一份溫婉與生氣，所以與地上的萬物契合得天衣無縫，嘆為美景。而那生冷的路燈，晦暗的黃光打在足下的一小片空地上，只見得自己的影子在身前漸短，在身后漸長，又在身前漸長，身后漸短，如此往復(fù)。可那明月卻是會陪你一路的。

每每這時，我總會打開禁錮思想的盒子，任思緒穿越月光飛舞。我常幻想，若能置身于幽寂的竹林中，身著一襲白衣立于無瑕的月光之下，隨風(fēng)舞動的，不只是那翻動的衣袂，還有心中舍我其誰的萬丈豪情。長劍臨風(fēng)連連揮動，片片竹葉猶如把把細(xì)小的劍，插入泥土。劍鋒顫動中將月光切割成細(xì)碎的銀片，落入葉間點(diǎn)點(diǎn)起舞。

收回思緒，眼前朦朧的月亮又清晰起來，純白依舊。

二

我也曾執(zhí)拗地愛上了無形的風(fēng)。

空氣流動形在風(fēng)。

我并不喜歡地理老師這句頗為專業(yè)的定義，一板一眼的字句，掩蓋了大自然的美麗，更束縛了追求美麗的思想。我寧愿相信，風(fēng)是春意走過大地的低唱，是夏雨落入塵世的鼓點(diǎn)，是秋風(fēng)飄舞的旋律，是冬雪覆蓋人間的回吟。風(fēng)有屬于自己的生命。

倚在窗邊，闔上眼睛，靜靜地聆聽窗外風(fēng)的私語。

“嘩嘩嘩”是地在林中嬉戲，他握了握每棵樹粗壯的手，每棵樹都向他點(diǎn)點(diǎn)頭，偶爾送下幾枚葉子給風(fēng)，捎帶給遠(yuǎn)方盛放的春天。

“唰唰唰”是他穿過細(xì)密的雨點(diǎn)。春雨淅瀝，夏雨如注，秋雨綿綿，冬雨清冷。風(fēng)愛哪種雨呢?是春雨嗎?那又為何如此輕弱?是夏雨嗎?那又為何如此狂躁?是秋雨嗎?那又為何如此凄清?是冬雨嗎?那又為何如此冰冷?呵，怕是只有風(fēng)兒自己才會知道吧。

風(fēng)無形。沒有人能追到風(fēng)的蹤跡，這一刻掠過發(fā)間的風(fēng)可能下一刻已遠(yuǎn)在千里之外。

風(fēng)亦有形。向窗外伸出手，五指張開，你仿佛能感到風(fēng)從你的指間溜過，似固體有質(zhì)，又似液體流動。

風(fēng)為自然的美妙添磚加瓦，有了它，靜止的萬物隨著它搖曳生姿。

三

前幾日連綿的雨，沁潤著干涸了許久的心。空氣里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神清氣爽。我又留戀那僅有的幾日雨景了。

一覺醒來，隱約有敲打窗戶的聲音。推開窗，路上全濕了，伶仃的幾個行人打著傘匆匆走過。這一切都證明:雨來了。

坐在車上，雨勢漸漸大了起來。雨水在車頂上匯聚起來，成股地流下來。先流下來的水滴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水痕，后來的雨滴循著這水痕流下，相互追趕。追上了便聚成更大的一滴水，以更快的速度迅速滑落。司機(jī)把雨刷打開，不停地一左一右沖刷，但前赴后繼的雨不斷落在玻璃上，模糊了視線。

行在路上，打傘的人從身邊低頭匆匆掠過，只有我獨(dú)自打傘如閑庭信步般悠閑。他們是匆忙回家?亦或是匆忙上班?我胡思亂想著。

雨本是垂直下落，被北風(fēng)一吹，便向南飄去;被東風(fēng)一吹，便向西邊飄去，沒有定向。反向的雨交織在一起，就像目的不同的人走到了一起，會成為朋友，還是敵人，亦或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人生本無定向，雨無法左右它的方向，但我們卻能改變自己的人生。

雨中的人容易落寞。街上寥寥趕路的人，路上漸少的汽車，偌大的城市被雨消了生機(jī)，靜默在雨里。但是為何要寂寞呢?雨落在檐上的“嗒嗒”，雨打在傘上的“咚咚”，雨濺落腳邊的“噼啪”，無須懼怕旅途的寂寞，這一路都有雨的相伴歌唱。

在這雨中，放下了一顆浮躁的心，留一份寧靜、恬淡。我揚(yáng)起傘，抬頭望向灰白蒼穹中，似憑空落下的雨滴。既然上天造我于萬物之中，我便索性丟開這世俗的傘，融入那一片澄澈之中吧。

望月、觸風(fēng)、聽雨。自然留于我們最美的享受，最動聽的話語，那就睜開眼去看，豎起耳朵去聽，張開手去感吧!

鄧濟(jì)舟

自然是美的享受。作者用細(xì)膩抒情的語調(diào)向我們描繪了她的心靈之旅。既是自然情境的轉(zhuǎn)換，也是人情感的再現(xiàn)。自然，是我們心靈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