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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李慎之反右和文革時期的交代材料

2009-04-12 00:00:00蔣燕燕
炎黃春秋 2009年11期

近兩年,李慎之叔叔的子女在收集整理他們父親未發表過的文章,包括李慎之在反右和文革期間的交代材料。我的朋友李爾柔(李慎之的女兒)把在反右和文革期間,李叔叔揭發我母親鄭德芳的交代材料寄給了我。

材料一共有四篇,第一篇:《關于我同鄭德芳的關系中我錯誤言論的交代》(時間不詳,從內容看寫在1962年之后,文革之前);第二篇:《交代和揭發我和鄭德芳之間相互散布的反動言論》(1969年4月8日);第三篇:《繼續交代我對鄭德芳散布的反動言論》(1969年4月1O日);第四篇:《關于鄭德芳》,文中有1978年11月21日新華社對外部復查鄭德芳同志的右派問題給李慎之的函,還附了李慎之在1957年11月10日寫的《關于鄭德芳的材料》和1978年11月30日回復對外部的材料。

我母親和李叔叔很早就認識,1946年同在延安新華社工作;1949年到北京,我母親在新華社對外部,李叔叔在國際部,都是主管業務的副主任;1957年他們都被打成右派。他們既是多年的同事又是老朋友。這些材料部分再現了當時兩人在反右和文革時期的言論和思想,再現了當時的歷史狀況,是不可多得的史料。我引用其中一部分,展現給關注這段歷史的人們,也談談我的看法。

關于斯大林問題

關于斯大林問題,李叔叔在1957年11月10日寫的《關于鄭德芳的材料》,主要有三點:

1、關于斯大林。她對斯大林是十分反感的,同我一樣認為斯大林是暴君,對三七開感到難以同意。

2、關于“民主”。她認為俄國沒有民主傳統,人民不知道要求什么權利,斯大林問題與此有關。她認為中國也沒有民主傳統。中國知識分子得到一點點就滿足了。她認為英美的民主不能認為完全是虛偽的,因為它是人民爭來的,因此是真實的。最后這句話給了我以影響。這個提法使我確認我們所說的“假民主”之間還是有著“真民主”的成份的。

3、關于新聞自由。她和我一樣,認為我們目前的做法是有些“愚民政策”(我當時用這個說法是聽吳冷西同志說,中央好像也同意此看法)。

1978年11月21日新華社對外部在對我母親右派問題甄別平反時,曾向李叔叔進行調查核實,30日李慎之回復了對外部《復查鄭德芳同志的右派問題的函》,其中與斯大林有關的問題是這樣寫的:

二、如我的材料所寫,鄭德芳確曾說過我們當時的做法是“愚民政策”的話。反右斗爭中,僅僅這四個字,就可以構成惡毒攻擊社會主義的罪行。但是,我當時曾希望,在新華社這四個字還可以得到諒解,因此我在括號中注明:“我當時用這個說法的來源是聽冷西同志說,中央好像也同意這種看法”。在這里說得很模糊,我所不敢直說的是,這話實際上是吳冷西傳達的毛主席的話,像鄭德芳和我這樣副主任一級以上的干部應是人人都知道的。我曾多年不能理解,為什么中央主席講的話,一個普通黨員講了,就能被劃為右派分子。

三、斯大林是“暴君”一類的話,當時是很流行的。為是為非,不妨讓歷史去證明。當時根據吳冷西傳達。胡喬木同志曾說過:“斯大林時代的黑暗殘暴,不亞于人類歷史上任何最黑暗殘暴的時代,毛主席日思夜想要改變這種狀況,一個共產黨員不能不這樣提出問題。”這話傳達范圍,不止到部主任一級,新華社現在還有人保存得有當時的記錄。我沒有聽鄭德芳講過什么“中國是君主專制”的話,不過,她曾有一次在擴大編委會上說過,“我們現在是enlightened despotism就是開明專制”。這是全場十幾名部主任以上的干部都聽到的,不知因何轉輾相傳成了“君主專制”。開明專制指的是十九世紀的歐洲從絕對君主制轉到立憲君主制過程中的一段時期,在幾個有名的開明君主統治下,曾出現了文學藝術的興盛。當時,吳冷西傳達,毛主席曾說過,“我們現在是訓政(孫中山先生曾將民主政體的建立分為“軍政,訓政。憲政”三個階段。共產黨當政以后建立起來的民主政體稱為“集中指導下的民主”,這種所謂“民主指導”實際上等于“訓政”。訓政者,即人民交出自己的主權由黨和政府來指導你學會民主。這是將民主和集中的地位倒置:集中為主體,民主是集中指導的產物。這恰恰違背了民主政體的原旨。——吳江《中國政治體制改革論稿》。發表在《炎黃春秋》2008年第11期)時期”。我看不出鄭德芳的話同毛主席的話有什么大不相同的地方。這次擴大編委會的具體內容我已經忘了,大概是討論如何貫徹“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吧!1957年,總理曾親自同我們談過中國封建專制傳統之深。我當時水平低,理解不深,現在才看到這種傳統為害之烈。

我是共和國的同齡人,從小就知道馬、恩、列、斯、毛是并列的最偉大的革命導師,無論是受到的教育,還是看書看電影,都宣傳斯大林是蘇聯的偉大領袖,是世界革命的偉大領袖。我很敬仰斯大林,在我的心目中,無論是他和列寧領導的俄共布爾什維克推翻資產階級政府,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還是在列寧去世后,他領導蘇聯建設社會主義;還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領導蘇聯軍隊戰勝希特勒法西斯,他都是當之無愧的偉大領袖。在文革中,我曾看過幾本“禁書”,其中有涉及到斯大林在國內進行“大清洗”的文章。當時我看這些書是有戒心的,覺得這是那些資產階級作家在有意詆毀斯大林,不一定真實。直到文革以后,我看到有關的書和材料多了,看問題的角度也有所轉變,對偉人不再迷信了,才逐漸接受了那些殘酷的史實。

從李叔叔寫的材料中可以看出,當時對斯大林的看法,是判定一個人是不是右派的重要依據:同意中央確定的對斯大林的功過“三七開”的,就是和中央保持一致,否則就會被劃成右派。

毛澤東在1956年4月25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的講話《論十大關系》中說:

蘇聯過去把斯大林捧得一萬丈高的人。現在一下子把他貶到地下九千丈。我們國內也有人跟著轉。中央認為斯大林是三分錯誤,七分成績,總起來還是一個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按照這個分寸,寫了《關于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經驗》。三七開的評價比較合適。斯大林對中國作了一些錯事。……可是,我們還認為他是三分錯誤,七分成績。(《毛澤東選集》第5卷)

我不明白,為什么對一個偉人,有了“三七開”的評價,就可以不再追究他的錯誤了?無論是三分錯誤還是七分錯誤,錯誤就是錯誤,對錯誤難道不需要批判和肅清嗎?何況斯大林所犯的錯誤是非常嚴重的。為了更多地了解斯大林的問題到底有多嚴重,翻閱了《赫魯曉夫回憶錄》,還查看了其它有關材料:

1955年底在蘇共二十大的中央主席團會議上,由赫魯曉夫提議,決定成立一個專門委員會,以便通過調查,“準確了解當時在勞改營里有數以百萬計的被捕的人,他們因為什么坐牢?今后拿他們怎么辦?”這個委員會通過調查,查閱文件,“把許多人(包括被捕者和那些進行審訊和逮捕的人)叫來進行審問,查看了據以將人們關進監獄、流放和處死的材料”。調查完成后。委員會提供了一份報告:在1937年至1938年間,被控反蘇、反馬克思主義、反黨的“人民敵人”被逮捕的有數以百萬人,其中幾十萬人被槍殺!報告的結論是:“我們遇到了難以置信的濫用權力的行為。斯大林所干的事情,是我們任何人也想不到和推測不到的。”(摘自《赫魯曉夫回憶錄》)

1956年2月25日上午,由赫魯曉夫在秘密會議上向大會的代表們作了《關于個人崇拜及其后果》的報告(即所謂《秘密報告》)。

以下摘錄秘密報告中的一些段落:

斯大林提出了“人民敵人”的概念……任何一個在某方面與斯大林意見相左的人,任何一個僅僅被懷疑有敵對意圖的人,任何一個純屬受到誣陷的人,都可能受到最殘酷的鎮壓……主要的和實際上惟一的罪證便是被告本人的“供詞”。而且后來的復查表明,這種口供是通過對被告采用肉刑而獲得的。

專案組查閱了內務人民委員部檔案中的大量材料和其他文件,確認了許許多多對共產黨員制造假案、提供偽證、觸目驚心的破壞社會主義法制、因而導致無辜者死于非命的事實。現已查明,1937年——1938年間被宣布為“敵人”的……他們其實始終是正直的共產黨員,然而卻橫遭誣陷,有的因經不住野蠻拷打,自己(按照制造假案的偵察員的口述)給自己加上了無奇不有的嚴重的、不可思議的罪名……第十七次黨代表大會選舉產生的139名黨中央委員會委員中,有97人被逮捕和處決。即占70%。

報告中列舉了許多斯大林大清洗的實例,例如對“人民的敵人”進行嚴刑拷打,搞“逼供信”;處決已宣判無罪的人;制造“醫生謀殺案”;迫害奧爾忠尼啟則一家及基洛夫被暗殺的種種疑點等等,以證明斯大林所犯錯誤的嚴重性。

我想,如果當時看過或聽說過這個秘密報告內容的人,是不能不對斯大林所犯的錯誤甚至罪行無動于衷不以為然的。

在1956年9月,在中共八大會議上,對蘇共二十大表示了明顯的支持。毛澤東在開幕詞中說:“蘇聯共產黨在不久以前召開的第二十次代表大會上,又制定了許多正確的方針,批判了黨內存在的缺點。可以斷定,他們的工作,在今后將有極其偉大的發展。”(《中國共產黨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文獻》第9頁)在鄧小平的《關于修改黨的章程的報告》中,有一段關于反對個人崇拜的講話:

對于領袖的愛護——本質上是表現對于黨的利益、階級的利益、人民的利益的愛護,而不是對于個人的神化。蘇聯共產黨第二十次代表大會的一個重要的功績,就是告訴我們,把個人神化會造成多么嚴重的惡果……我們黨也厭棄對于個人的神化。當人民革命在全國勝利的前夕,在1949年3月的七屆二中全會上,黨中央根據毛澤東同志的提議,決定禁止給黨的領導者祝壽。禁止用黨的領導者的名字作地名、街名、企業的名字,這對于制止歌功頌德,起了很有益的作用。……我們的任務是,繼續堅決地執行中央反對把個人突出、反對對個人歌功頌德的方針……

從這段話中可以看出,黨中央認為,當時的中國還不存在個人崇拜,只是“反對把個人突出、反對對個人歌功頌德”。但其后的結果是“八大”之后,經過反右派、大躍進、反右傾,直到文化大革命等一系列運動,把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逐漸推向了頂峰。

“八大”結束幾個月后,毛澤東在1957年1月《在省市自治區黨委書記會議上的講話》中說:

對蘇共“二十大”,我們黨內絕大多數干部是不滿意的,認為整斯大林整得過了。這是一種正常的情緒,正常的反映。但是,也有少數人起了波動。每逢臺風一來,下雨之前,螞蟻就要出洞,它們的“鼻子”很靈,懂得氣象學。蘇共“二十大”的臺風一刮,中國也有那么一些螞蟻出洞。這是黨內的動搖分子,一有機會他們就要動搖。他們聽了把斯大林一棍子打死,舒服得很,就搖過去,喊萬歲,說赫魯曉夫一切都對,老子從前就是這個主張。后頭帝國主義幾棍子,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內部幾棍子,連赫魯曉夫的腔調都不得不有所改變,他們又搖過來了。大勢所趨,不搖過來不行。墻上一菀草,風吹兩邊倒。搖過來不是本心,搖過去才是本心。黨內黨外那些捧波、匈事件的人捧得好呀!開口波茲南,閉口匈牙利。這一下就露出頭來了,螞蟻出洞了,烏龜王八都出來了。他們隨著哥穆爾卡的棍子轉,哥穆爾卡說大民主,他們也說大民主。現在情況起了變化,他們不吭聲了。不吭聲不是本心,本心還是要吭聲的。(《毛澤東選集》第5卷)

緊接著,反右斗爭就在1957年的那個“不平常的春天”開始了。反右斗爭最終造成55萬甚至更多的人被劃為右派(據中共中央公布的資料,1957

1958年共劃右派552973人,1978年以后‘改正’552877人。不予改正……全國各地共96人。擴大化5759.1354倍,錯劃率占99.99%。所謂‘必要性’只占萬分之1.736。又據解密后的中央檔案,全國劃右派總共是3178470人,還有1437562人被劃成‘中右’[中右者也受到不同程度的處罰]。實際上戴帽的‘右派分子’不是55萬,而是55萬的5,6倍!,”郭道暉《毛澤東發動整風的初衷》,發表在《炎黃春秋》2009年第2期),而改正這些錯誤的判決,卻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

有人說糾纏過去的歷史沒有什么意義,應該向前看,目前改革開放,目標是建立和諧穩定的社會。社會和諧首先是人心和諧。我們翻看歷史,批判錯誤,是為了不要讓歷史的錯誤重演。作為執政的共產黨,更要從思想、理論、社會基礎、上層建筑中徹底肅清反右、文革以及類似運動中遺留的毒素。否則當氣候條件成熟,個人崇拜盛行,個人的權力大于民意的時候,這樣的錯誤還會重犯。目前某些政府部門、某些執政者、某些工作中,不是還在不同程度的重復著侵犯民權,權大于法的錯誤嗎?

胡錦濤總書記說:“科學的發展觀必須是建立在科學的歷史觀上,沒有正確的歷史觀就不可能有科學的發展觀。”科學正確地看待歷史,科學、公正、公平、客觀地評價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不以某人偉大而掩蓋他的錯誤,也不因某人犯過錯誤而掩蓋他在歷史上曾經做出的貢獻,不篡改歷史,不掩飾真相,求實求真,這才是中國共產黨人應該做的。

關于文化大革命

1966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在這期間母親和李叔叔很少見面,在這種非常時期,兩個摘帽右派碰頭聊天是自找麻煩。但兩個人還會偶爾碰到,就一起“speculation”(猜測)和議論對文革的看法。李叔叔在交待材料上說:“因為被揪出,被沖擊,內心抵觸甚大,平常逆來順受,沒有發泄的機會,碰到鄭德芳就大發其反動謬論。”

從李慎之1969年4月8日的《交代和揭發我和鄭德芳之間相互散布的反動言論》和10日《繼續交代我對鄭德芳散布的反動言論》的兩份交代材料中。可以看到他們對文革從幾個方面提出的看法,綜合兩份材料引用如下:

一、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是一場整人的運動:

1966年6月文化大革命開始,“我問她(鄭德芳),你看文化大革命要搞到什么樣子。她說(用英文):‘A whole generation 0f china’s leftistst0 be wiped out’(中國整整一代左派分子要完蛋)。這句話給我印象甚深,因為我覺得當時揭發出來的人本來都是‘左派’。她還告訴我二外院的一個青年教員,原來是新華社外訓班的汪華珍,因為有人貼了她幾張大字報而自殺了。這是我第一次在文化大革命中聽到死人的事情。心中感到恐怖。當時大字報上揭發最多的都是1962年的言論。我就告訴她說:當初本來說的是三不,現在卻都要算賬。她說:二外院有一個老頭子,說‘怎么共產黨要翻老賬的?’我就說‘我本來以為斯大林時代還在將來,不料現在就來了’。”

對于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沖擊的老干部和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我們都為之鳴冤叫屈。我曾說過,我簡直想不通,為什么紅衛兵對老干部有那么大的仇,昨天還是首長,今天就給戴上高帽子游街。我過去莫說沒見過,連想也沒想過這種猛烈的打擊。鄭德芳說:“這也沒有什么,無非是Teen-ager brutality(少年人的殘忍性),對于那些牛鬼蛇神,我認為這些人的問題都是老問題。現在又去翻老賬。過去,外國人有一個看法,認為中國共產黨和毛主席的方針有一點顯著區別于蘇聯共產黨的地方,就是認為人可以改造。現在看起來,我們現在也還是認為人不能改造。有些人明明是越來越老實,現在卻把這些人歷史上的問題越提越高,好像越來越反動。那以后讓人怎么改造。……照我們現在這樣,要出了個問題,簡直沒完沒了,只有‘死而后已’。這次運動搞出了不知道多少‘漏網右派’,下次文化大革命又要搞出不知多少‘漏網反革命’,革命越發展,人越來越壞了。”鄭德芳說:“現在做人真沒有意思”,又說:“我躺在床上常常想,明天早晨起不來了,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么痛苦,這樣最好!”

根據當時已公開公布的材料,彭真反對文化大革命的主要罪狀是他說“錯誤人人有份”,文化大革命會搞成“一場混戰”。……從大字報與小字報上看,確也是有點“錯誤人人有份”的樣子,哪個地區,哪個部門的第一把手,差不多都出了問題。我很難相信這些人都是反毛主席的。至于說“一場大混戰”,我當時就認為已經出現……

鄭德芳常常說:“現在一點tolerance(容忍)都沒有”。我是完全有同感的。……一個人只要說錯幾句話,被揪出來就是三反分子,或者現行反革命分子。在我看來這些都是思想問題,而思想問題是無論如何不能定罪的。我說,孟德斯鳩在兩百年以前就說思想不能定罪,這是我認為應該絕對遵守的原則。(事實上,這也是導致我不斷犯罪的深藏內心的最頑固的思想堡壘之一。)我記得,我曾對鄭德芳說過:“Thought crime”(思想罪)這個惡毒的詞。

我曾對鄭德芳說過:“魯迅曾說過;‘明人好刻古書而古書亡’,我套用他的話說一句‘毛主席提出人民內部矛盾而人民內部矛盾亡’。”我說:“1957年以前,毛主席并沒有提出什么人民內部矛盾,但是人民內部矛盾處理得還比較好,敵我矛盾也處理得很寬大。1957年以后,毛主席提出了人民內部矛盾,結果一上來就抓出了一大批右派,都是敵我矛盾,現在更是一碰都是反革命,敵我矛盾越來越多。”……事實上,我當時也確實估計,到文化大革命結束時,不知要抓出多少右派和反革命來。

我們對文化大革命的前途是悲觀的。我曾說過,現在說的是反修、防修、挖修根,實際上很可能埋下了許多的禍根,……我們對自己的前途也是悲觀的,覺得,將來不論怎么變,我們這些人總是第一批要倒霉的。

1967年的時候,我把形勢看得很糟。我一直擔心“收不了口”。我根本不懂得江青同志所說的“亂是亂敵人”,“亂了才有治”。我只看到各級領導班子解體,權力中心癱瘓。我曾經對鄭德芳說過:“毛主席把他自己千辛萬苦建設起來的一個班子好端端地給拆散了,將來怎么收口?”

二、文化大革命的目的是換接班人

當時文化大革命還是初期,……內心最不解的就是為什么要搞這次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我們兩個人一致的看法是毛主席要換繼承人。開頭雖然看到劉少奇靠邊站,林彪成為副統帥,但是過去兩個司令部對立的情況還不清楚……就猜測劉少奇“靠邊站”的原因是什么。我們就認為關鍵還是在“三面紅旗上”,……就認為毛主席是在這個問題上被劉少奇抓住了把柄,因此毛主席要撤換劉少奇。……大概是林彪跟毛主席最緊,……因此,毛主席要選林彪為接班人。當時我曾買到一份林彪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的報告,其中講了許多政變的例子。還說毛主席百年后,誰要做赫魯曉夫秘密報告,就要全黨共討之,全國共誅之。我認為劉少奇是毛主席正式選定了二十年的繼承人。毛主席在1959年還親自提他為國家主席,他繼承毛主席完全可以采取合法的手續名正言順地干。我看不出他為什么要搞政變。

我記得我曾經說過一句極端反動的話:“英雄難過個人關”,誣蔑毛主席為了防止劉少奇將來做赫魯曉夫式的秘密報告而把文章做大了,對國家造成嚴重后果。

對于林彪同志做毛主席的繼承人,……我們當時從大字報與小字報上的材料中看,似乎在原中央政治局委員與“老帥”之中,是有人不大“服”的,像陳毅就是有公開言論的一個。我過去早就聽說林彪是毛主席最好的學生,歷史(上)從未犯過任何錯誤,因此早在“七大”的時候就同毛主席一起是五個得全票的中央委員之一,威望是很高的。但是鄭德芳告訴我,她在重慶代表團時,同林彪一起住在紅巖村,知道他的身體很不好,如果還不如毛主席壽長,接班人豈不就落空了。

在文化大革命中停止黨組織的活動以后,特別在1967年初的奪權以后,我以為毛主席不但要“換繼承人”,而且要“換黨”。

三、對“造反派”的看法

對于革命小將、造反派,我們都是看不起,不相信的。……我自己曾說過,“看看蒯大富給葉林的信,倒是覺得他確有一股剽勁兒,但是實在看不出他有什么理論水平。”鄭德芳還對我說:“你是老造反派。”我說:“為什么!”她說:“你提的什么特權階層,什么大民主,現在不是最吃香嗎?”她還說:“你57年有一句話給我的印象最深,就是你說黨的領導人發現自己有問題可以用走群眾路線的辦法解決,但是群眾如果發現黨的領導有問題又該怎么辦。”她說:“現在我給你找到答案了,就是‘造反’。”不過,這些話,我們當時是當笑話說的,我們當時的根本想法就是覺得造反派是一片亂哄哄。當時到處出現的兩派都是一派自稱為造反派,而稱另一派是保守派,上面又往往說兩派都是革命群眾組織,而照我們看來,就根本認為不知道他們造的什么反。……我們都認為造反派里什么人都有,許多人無非是為了爭權奪利向上爬,一旦他們掌了權,什么壞事都干得出來。我曾說過:“我還是當我的右派吧,這樣的革命派我當不了,也不想當。”

我當時看到地方上常有軍隊參加武斗,心里擔心將來會不會出現“藩鎮之亂”。

在1967年的時候,戚本禹曾在一次正式講話中說過:“秦始皇搞焚書坑儒是對的,不如此不足以鞏固政權。”我一方面諷刺戚本禹真不愧為最大膽的“青年歷史學家”,一方面認為他的話完全是謬論,不合乎歷史事實。因為秦始皇的政權并沒有鞏固,他開創了一個新的歷史時代,但是秦朝本身卻是中國歷史上最短的一個時代,到了漢朝,儒生又吃得開了。我認為戚本禹的話表明無產階級司令部公然把文化大革命看成是“焚書坑儒”。我認為如果如此,那是達不到目的的。要鞏固政權還得加強經濟基礎。歷來造反的不見得就是讀書人。這次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搗亂最厲害的也并不是“反動學術權威”,而是洪振海那類人。

四、關于文革時期的經濟

1966年的時候,我曾經問過鄭德芳,“你看這樣搞法會不會經濟上搞出問題來?”她說:“這次是搞意識形態領域內的問題,對生產關系不會觸動,因此對經濟倒不會有什么影響。”1967年的時候,我又問她這個問題。她說:“那還用問,現在武斗亂成這個樣子,火車都不通,經濟上的挫折是肯定的,就是希望它不要像上一回(指三年困難時期)那樣嚴重罷了。”

(當時還是文革初期,李慎之和鄭德芳都不曾預料,這場運動持續了十年,給這個國家的經濟帶來了無法計算的破壞和災難。)

五、關于文革中破舊立新

在對知識分子的問題上,我說過,過去總以為馬列主義是真理。既然是真理,就是多數人可以掌握的。過去,我們想的是用馬列主義的觀點研究過去的文化遺產,使文化豐富起來。現在莫說那些純粹的資產階級學者,就是所謂馬列主義的學者也幾乎統統都作為反動資產階級學術權威打倒了。……我過去還只覺得掌握馬列主義研究學術很困難,現在看來,不但困難,而且根本沒法研究。什么文史哲,統統是四舊,不但不知道怎么研究,而且研究出來也沒有一點用處。毛主席過去號召研究各種學術,但是除了他一個人有這樣的水平以外,誰能研究下去而不成為反動學術權威。我不知道中國今后還要不要學術研究,如果還要的話,真不知道怎么搞,誰能搞。

我把當時的批判看成只是“破”,看不到“立”。心里想,“破”是可以,將來“立”什么。我有時還覺得自己很真心誠意地想,究竟能立出什么樣新的東西來。想來想去想不出,就認為許多東西,將來還得“復舊”。認為破來破去,只是打倒了一批老當權派。我從我的主觀唯心主義出發,認為我不能想象將來怎樣“立新”的東西,所進行的批判就說不服我。……我記得我曾向鄭德芳說過:“報上批判復課不要復舊,但是不復舊怎樣復課?”

六、文革對國際關系影響

對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國際意義,我們的估計也是極端反動的。……鄭德芳在這一點上要比我更反動些。她認為中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干脆要把資本主義國家的知識分子嚇跑了。

……我對國際形勢有反動的看法,認為中國孤立了……火燒英國代辦處,當初被認為是“革命行動”,我則自始就認為是“破壞行動”……我說,總理過去總是強調要多交朋友,1954年的日內瓦會議,1955年的萬隆會議,費盡心力,打開一個局面,當時中國的國際關系很好,國際地位很高,現在強調要反對帝修反,畢竟也不能樹敵太多。要反也只能一個一個地反,不能一起反。我確實認為當時中國的國際地位有孤立的危險。我認為在以極左面目出現的“革命派”中肯定有最危險陰險的階級敵人……

關于越南,我曾對鄭德芳講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可能把胡老頭和他底下的人嚇得向右了。他們決不會愿意在自己國內搞一場文化大革命的……他們要是知道連韋國清這樣的人都要挨打,他們還敢向中國學習搞文化大革命嗎?

以上主要匯總了李慎之的交待材料中所涉及的六個方面問題,在他的交待材料中還有許多其他對文革的真知灼見,由于篇幅的關系不能一一列舉。這兩份材料僅反映了從1966年至1967年的情況,整整十年的動亂,“大戲”還在后面,爭權奪利的“九大”、“9·13”林彪事件、批林批孔批周公、反擊右傾翻案風,一場由領袖導演,一群倒行逆施的竊國大盜表演,全國人民遭殃的轟轟烈烈、史無前例的“大戲”,最終以“四人幫”倒臺落幕。

1969年以后,我母親和李叔叔都戴上了“現行反革命”的帽子,作為“敵我矛盾,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分別上了干校,他們沒有機會再見面,一直到文革結束。

1978年,母親的右派問題得到改正。新華社組織部把她的檔案中的交代材料都還給了她,摞起來有一尺多高。往事不堪回首,母親把這些材料全部銷毀了,她沒有想到,這同時也銷毀了她對那段歷史的記錄。

感謝李叔叔,他比我母親有遠見,沒有像我母親那樣銷毀了這些材料,他為我們這些后人保留了那段時期的記錄,現在看來尤為珍貴。這些記錄再現了當時的歷史,再現了他們當時的真實思想,還有些更深刻的東西李叔叔沒有寫,那是為了保護我母親。用李叔叔的話說:“凡是按照當時流行的標準可以構成她(鄭德芳)右派罪行的材料,我都不愿意寫。現在事隔多年已全部忘光,當然可惜的是,也就因此失去了一些可以證明她當年的真知灼見的歷史記錄。”其實就眼前的這些材料,已經足以使我們更多地了解他們,了解那段不堪回首的歷史。他們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帶著罪名,受著批判,還在關心著國家的前途和命運。這些當年的交待材料,是對我母親和李叔叔最好的詮釋,讓我們對他們有了更多的敬佩和理解。

母親常說她也屬于“兩頭求真”的人,年輕時為尋求真理,尋求民主自由參加革命,參加中國共產黨;到了晚年還在尋求真理,關注著民生、民權、民意和民主政治體制的改革。從這些材料我們得知,就是在他們被批挨整的中年時期,也從來沒有停止過思考,其中很多重大的政治問題都被他們言中了,這是國家的災難,民族的災難,人民的災難,中國共產黨的災難。

1981年6月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指出:“1966年5月至1976年10月的‘文化大革命’,使黨、國家和人民遭到建國以來最嚴重的挫折和損失。”“‘文化大革命’的歷史,證明毛澤東同志發動‘文化大革命’的主要論點既不符合馬克思列寧主義,也不符合中國實際。”“實踐證明,‘文化大革命’不是也不可能是任何意義上的革命或社會進步。”它“是一場由領導者錯誤發動。被反革命集團利用,給黨、國家和各族人民帶來嚴重災難的內亂。”

我常想:什么時候可以自由地說,言論無罪;什么時候可以自由地想,思想無罪;什么時候言論、思想無派別之分;什么時候不同的言論、思想之間,不再視同仇敵,那時國家才會有自信,人民才會有尊嚴,社會才會有進步,才會有真正的統一與和諧。

我以此文紀念已逝去的母親鄭德芳和李慎之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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