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園散文詩

姚　園

千千紅葉結

我沉醉于一地的紅葉。不管這時紅葉的背面，是否被歲月的旅愁鏤空。

我隱隱覺得那些紛飛的紅葉，是因為抗拒不了一串熟悉而陌生的腳步。愛與恨在時空的秋霜里鮮紅。

我怎么可以淡忘一段呼吸季節的日子?

我相信，即使世間一切消失殆盡，曾經也會在時光的日記里，舉杯。假如我們只能在曾經中生動，往事那把鑰匙丟了也罷。

可鑰匙丟了，門還在。

門對游子來說，有時并不是一種避風港。有時我甚至怕面對它的緘默，它的洞開。尤其在媽媽走后。

你是知曉的，十月的紅葉是知曉的。

那一抹在枝頭燃燒的紅，遮蓋著心靈的傷痛；

那一抹在血液里洶涌的紅，讓寂寞站在路的對面，讓我每拾掇一枚紅葉，就像與故鄉近了一點……

紅葉為我解開一個結，又系上一個結。

我在千千結中擷獲發現的幸福。

流浪之舞

——題旅美藝術大師李洪濤先生同名油畫

當一根流浪的鞋帶，被我款款系上時，我仿佛窺視一棵大樹喪氣地垂頭，而我的決心是難收的覆水……

雖然我知道等待我的不是一曲浪漫的探戈，雖然《等待果陀》是我唯一的行囊，卻卡在入境的關口。

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時候?

是不是只要將等待換為追尋，重量就減輕？

當追尋變成生命的一種旋律，雪花也飄出了盎然的春意。

在我激動不已地撲向大地母親的剎那，一條藍色的瀑布伸出了溫暖的雙臂……

這是火熱的七月嗎？

如果不是，前面的路對我是否塵封，我也不會在乎，

因為過程的美麗曾在我手心做巢。

沖擊

——題旅美藝術大師李洪濤先生同名油畫

當一種絢爛承載花和鳥的心緒，那縷陽光是拱手托出一條路，還是讓人不自禁地墜入旋渦？

而我不得不承認，被牽引的感覺，某些時候是含著酒心巧克力的感覺。雖然我知道必反的物極像下雨前的燕子低飛，但我仍渴望一場猛烈的雨，哪怕成為一只“落湯雞”，也是我的濕，我反思的緣由。

我無路可退，一張單程機票挽起了我的手臂。

向東，抑或向西，似乎不是問題的關鍵，

關鍵是掌心翻滾的熱浪，是否高過一浪？

流火的七月

喜歡這樣的黃昏，這樣的一盞燈，亮在難以言盡的感覺里……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為。任款款拂來的風蒙上我的雙眸，任時光之窗在身后徐徐降落……

被夏犁過的土地是溫軟的，被你牽過的目光是笑彎的月亮。歡樂僅有一首歌的長度，寂寞卻是一望無際的海，是人世面對的斷橋、寒鴉與枯藤。

你說的那一個字如一朵潔白的蓮花，插在帶淚的枕邊。輾轉不是為了反側，而是為了翻閱七月的碧波，

為了安放一把火……

與一朵風信子邂逅

一朵風信子的笑靨，拂去肩上的塵埃。

此時，我的“快門”不是經過。淡出的細節衍生了另一類蒙太奇，我感動于一種堅持。

竭力逃避的眼神追蹤著一個步伐，這個春天滋長的何止是萬物？艾略特說，四月是最殘酷的月份，應該有另一層面的詮釋吧？

你贈予的書一直在枕邊，春風替我翻開的情節格外生動。猶如你寫給我的那首詩，飽含出塵的美，好像來自這朵風信子。而我還知她從破土的剎那，就在等，等那一筆激情，把她徹底融化……

眸子不覺然有些濕潤，一種溫柔，正襟危坐。

此刻，長發迎風……

寒冰聽花聲

——題旅美藝術大師李洪濤先生同名油畫

我迷失在天穹舒卷蔚藍的曠野里，覓不到季節深淺的印跡。

一個蒼茫的跫音，使我跌至洶涌的漩渦。或許這樣的隱去，還是一種幸福呢。只是未了的紅塵牽扯著我，殘存的枝葉，竟于剎那間生動、婉轉起來……

我堅信，孤盞終會撐亮一個桃花源。

此時，若你愿背負嚴寒，走在朝圣的路上，一場美麗的流星雨，撥開迷一般的序幕。我在故事的背后回溯過程的蜿蜒，在一轉彎的路口，調頭……

此時，若你以虔誠的心膜拜，冰天雪地盛開斑斕。那朵雪蓮花，一瓣瓣剔透著我們的相遇。雖然滄桑已刻在歲月的門檻，雖然有些密碼一直無法破解，

也要迎迓浪花，看群山在身后矮去……

難眠之夜

一

一屋子的光被《午夜的薩克斯》點燃又熄滅。

夜愈坐愈深。

而薩克斯還插在午夜的喉舌里。

夜，尤其的空靈了。

二

這時，等待是一只脫線的風箏，在深邃的天空翩然。飄向哪里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姿態……

希望誕生于飛的剎那，

我轉身于你的到來。

三

而你猶如一幅油畫，在寫實與抽象的引申中生動。我在太平洋另一隅，張開目光的雙臂。你是知道的，

八月的陽光是知道的。

再牢固的墻也會透風。此刻，風與身上的裙擺跳起了探戈，我成了地道的旁觀者。我是清醒著清醒的酸楚。

四

我朝季節的河流揚帆，就無所謂船票的斷裂，就能逢上桂花的花期?

這是沒有答案的答案。

而人生的答案宛如一首詩，是沒有惟一的。

五

端視解讀的是誰?而我又是誰?我迷失在一封信里，深深淺淺的印跡，像一條幽婉的路。如果有一天，落葉掩埋了那些印跡，那是誰的遠去?

碼頭在驟然間倒塌，

我焚燒我的船。

六

紅紅的天邊，恍若一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氣概，在燈紅酒綠的時代突兀著，在我那就要下雨的世界，悲壯著……

蕭蕭的風，撫摸著我的無眠。

夜愈想愈深了。

真實與虛擬的意象

一

還未來得及轉身，我們就擦肩了。

這到底是喜，抑或是悲呢？

而答案，只有在各自的哲學里感性的時候，一串葡萄才會掛在夏夜的心房，一朵微笑才會以云為翼，以彼此的窗口為逗號，泛著朦朧的光，罩著茫茫的白。

那是霧起時分？

那是血液棄甲的白管？

二

我們依然畫地為牢，依然在各自的城堡陌路？

是歲月的鐵棒磨成的鑰匙，滄桑地插在體內？途中所遇的一塊石頭，也不知不覺地移到心扉，我們在驟然間模糊。

還未來得及深入，我們就擦肩了。

三

這宛如一個公開的秘密，蘊藏一些真實與虛擬的意象。

只是對生活而言，意象是在紙上蕩秋千。而我們的擦肩，似乎決定了一枚葉子的走向。假如上天再給我們一次機會，你的手心

可是我漂泊的港口？

溶洞里的生命

——題旅美藝術大師李洪濤先生同名油畫

一種夢幻無端地在腦海里側臥，我要如何交出自己才不負你千年的守望？

你不說藍之所以透明，是由于你相照的肝膽；

你不說綠為一個期盼已久的故事剪彩，你用微笑的慈眉輕撫記憶時鐘上的花蕾，你讓四季凝為一朵繽紛……

剎那間，我的眸子有些散亂，而無名指卻在燃燒中，

被一個水聲冷卻。

你到底飽含過風霜啊。生命本就是一場戲，

你說。

玫瑰的心緒

——題旅美藝術大師李洪濤先生同名油畫

請允我化為蝴蝶，在無人的曠野里，自編自導自演一臺“蝶戀”。只是腳尖與一曲天籟的纏綿，終抵不過撥弄一把豎琴的手。

我是不是有幾分悱惻呢?

我怎么才能與你共飲那杯蔚藍？

如果祈禱能夠點燃一把火，親愛的，請站在時光的背面；

如果祈禱是對過去、現在、未來的一種安慰，親愛的，請將你的肩膀借我，一瞬。

我不過是一朵從春天出發，追逐完美的玫瑰，盡管我時常用目光撫摸斷臂的維納斯，用飄零的花瓣再現從容……

但最后都會化作一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