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丕

多　遠

阿丕人長得很壯實，和老鄉到浦江找工作，連續幾天吃喝拉撒都在勞動力市場。這天，“劉老板”要找幾個身體棒、有搬大件家具經驗的，還說包吃包住。

阿丕和老鄉就報了名，坐上“劉老板”的面包車。差不多已是午飯時間，“劉老板”直奔一家中高檔飯店，‘蝦兵蟹將都上了，盡是好菜、貴菜。阿丕和老鄉餓了，就埋頭吃起來。“劉老板”對阿丕說，跟我好好干，大哥絕不會虧待你們的。

“劉老板”接個電話，說去接人，頂多半小時，就夾著黑皮包從大門出去了。

阿丕和老鄉都感激呢，說，這個老板講義氣，是個好老板。

可過了一個半小時，“劉老板”還沒回來。阿丕和老鄉也吃飽喝足了。服務員開始犯嘀咕，叫來餐飲部經理，問阿丕老板的去向。

阿丕怎么說也說不清，自己在勞動力市場才和“劉老板”認識上的，不知道劉老板叫啥名字，哪里人。

經理叫來保安，對阿丕說：“你們這種騙吃騙喝的我見得多了，這酒菜錢你們一人一半！要不叫你們直著進來，橫著出去。”

阿丕搜遍了所有的口袋，只有幾十元錢，他交給經理，請經理行行好。

經理說不行，再狡猾我就要動手了。那幾個保安，握著大鐵棍，等著對付阿丕。

阿丕只得彎下腰，脫下鞋，抽出鞋墊，摸進去。摸出個紅紙包，展開了，掉在了地上。生怕讓人搶去，趕緊抓在手里，捏緊了，再遞給經理。經理拿過錢，就趕阿丕出來了。

這可是救命錢啊，萬一十天半個月找不到工作，全靠它活命的啊。現在完了，活命錢都沒了，腳下的路，阿丕都不知往那兒走了。

阿丕想到了一件事，阿丕上半年曾在一個鋁合金廠做過半個月，去討了好幾次工資了，就是沒有給。阿丕去勞動仲裁委員會咨詢，說首先要支付仲裁費五百元，工廠欠自己的工資才二百元，拿五百元去打二百元的官司，自己贏了也得不償失，再說阿丕根本掏不出那么多錢。今兒個阿丕把心一橫，鬧也要把工資鬧到手。

阿丕找到廠長，對廠長說：“廠長，這二百元錢對你來說不算啥，可我都吃不上飯了，你行行好，把工資給我吧。”說罷，阿丕撲通跪下來，向廠長叩了三個響頭。

廠長說：“你來得正好，我正找你呢，先到我的辦公室來。”

廠長叫秘書找出了上半年的處理文件，念給阿丕聽：“對待工作不認真，擅自離崗；脫崗，工作時間喝酒等，按照廠規對阿丕給予三百元罰款處理。”

阿丕氣得全身發抖，自己的工資要不回來不說，廠子還要罰他三百元，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血直往腦門上涌，阿丕跌跌撞撞地出了廠門。到門口，阿丕看到老板娘抱著剛出生的小孩，正站著和人說話呢。阿丕瘋狂地沖上前去，搶過小孩，“不給我錢，我就不還給你們孩子。”見有人追來，阿丕轉進胡同，甩掉了追他的人。正好有一輛公交車駛過，阿丕就擠上了公交車。

但阿丕翻遍了口袋，居然一個硬幣也不剩了。司機看阿丕沒有投錢，便說：“只能委屈你了，趕快下車吧。”

阿丕可是不敢下車的，向司機求情，說到下一站就下。這時，一個女孩上前對司機說：“我替他投吧。”扔進去一元硬幣。

阿丕連聲說謝謝。公交車上，已經沒有一個空座位，孩子一上車就哭，阿丕又拍又哄。一位阿姨抱起身邊的小孩，招呼說：“這位大哥，你抱著小孩不容易，還是坐下吧。”

阿丕說：“都怪自己帶不好孩子，孩子才出生幾個月，孩子他媽就跟有錢人跑了。”

車上的人都說阿丕可憐，更可憐起孩子。

后面有一個年輕的婦人，把孩子遞給旁邊的婆婆，說：“孩子肯定餓了，要不到我這來吃會奶吧。”

她接過孩子，拍著喂奶，孩子不哭了，睡了。

于是，帶著小孩的大人，都讓小孩拿出牛奶，對小孩說：“給小弟弟吃好嗎？”小孩聽話地把牛奶裝進阿丕的袋子里，阿丕感激的話在嘴邊說不出來了。

一位戴著眼睛的小伙子要下車了，他遞給阿丕二百元錢，說：“幫不上什么忙，這點錢，就給小孩買點奶粉吧”。阿丕怎么好意思要呢，就是不接。小伙子說：“那算我借你好了。”就塞進了阿丕的手里，逃也似地下了車。

阿丕握著二百元錢，這又是救命錢啊，阿丕感到了生活的溫暖。他不想犯罪，他要把孩子送回去，才對得起這些好心的人。

這時，車子讓警車給攔下了，警察對司機說：“接受檢查，車上有沒有一個搶奪孩子的逃犯。”

阿丕抱著孩子馬上站起來說：“有，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