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峰
85后音樂人,文化時評特約專欄作者,并從事作曲及民族歌曲演唱,音樂作品有《我的老母親》《大地》等
據喜歡八卦娛樂的人士預測,2009年,將是世界經濟處在潛伏期,文化娛樂界跳到前臺的繁榮之年。有例為證,2009年春晚中出現的東北二人轉演員小沈陽、種地農民馬廣福與劉仁喜,三人共同組成了文化娛樂的三駕馬車,咣咣當當地來到了大家的面前,何其娛樂也。
先說小沈陽的來源,被人譽為澡堂子文化的二人轉因為趙本山的出現而命運突轉,雖然沒有正版登陸過央視舞臺,但由趙本山和他培養出的徒弟,已經成為這枚硬幣的正面,將二人轉改造成歌舞劇、電視劇、小品等形式被大眾廣泛接受,特別是央視春晚,已經非他們不歡了。小沈陽的出名再次證明,二人轉這一草根文化,正像野草一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再說馬廣福與劉仁喜這二位仁兄,似乎比小沈陽更幸運,小沈陽是從小就在娛樂的舞臺上拼殺,算是在舞臺上流過汗水和淚水的人,能成為娛樂新星在偶然中有其必然,馬和劉則給人嚇一跳的感覺,兩個種地的也能登上春晚唱《西部放歌》。因央視春晚一夜走紅,他們的出場費已從100元大漲到3萬元,現有北京多家國家文藝團體及唱片公司想搶簽他們。
縱觀以上現象,憑借娘娘腔、小發卡、花褲衩和模仿秀一炮走紅的小沈陽是否值得大眾模仿?馬廣福、劉仁喜在舞臺上能走多遠?他們在某種程度上給眾多民間藝人帶來曙光,也成為眾多民間藝人的又一教育案例。但是否真的存在教育意義也頗耐人尋味。
王蒙在談到這一問題時認為,我們不但需要有模仿秀的天才,更需要提供原型、新型的創造者、發明者,開一代風氣之先的文化宗師。我們希望得到笑料,更希望笑的背后有洞見式的深邃。我們追求群眾的喜聞樂見,我們還期盼對于群眾的振聾發聵或者春風化雨或者洗滌啟迪……我們需要大眾化,也需要化大眾。與二人轉文化有深厚感情的何慶魁宣稱,小沈陽想在藝術上超出師傅趙本山,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小沈陽的表演情節是散的,構不成戲劇沖突。因此,小沈陽身邊必須有一個很好的創作團隊不斷為他量身打造新作品。看來小沈陽是否能夠走遠,還要看團隊的力量是否足夠強大。
在沒有汽車、電燈的時代,一匹驢子馱著裝滿道具的箱子,幾個一人各自背著自己行當的樂器,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穿塬過村,走動哪里演到哪里,不論村口地頭還是舞臺劇場……這是上世紀50年代民間藝人生活的真實寫照,他們可謂是文化藝術的苦行僧,來自民間,反饋于民間,個個稱得上是大師。能在演出后吃上頓飽飯就是很滿足的事情。弟子跟隨師父隨學隨摸索實踐,慢慢獨擋一面。改革開放后,高考恢復,藝術的教育開始規范化,隨之出現“科班”一詞。但能夠走進學堂的藝人還為少數,更多的藝人沿襲著傳統的學習方式。
從跟班子到現在的藝考熱,中國的娛樂業已經今非昔比。今年2月,北電招生,第一天報名就有8000人涌進校園,其中表演系超過1500名。沒有考試通過的考生說,“我能唱也能跳,憑什么把我踹了。”一旁站著的還有她的父母,母親說她會八種藝術,小品二人轉什么瘋的鬧的都能演,還拍過電視劇。一名長相平平面色蠟黃的考生說,現在影視圈偶像派已經飽和了,需要我們這些實力派。你看人家王寶強、黃渤現在多火。
事實上,北電、中戲以及上戲總共培養出的專業人才大約5750人,50年來成為當紅明星的尚不到3%。而在北京電影學院,有不少表演系學生畢業后,只能在某些三流影視劇里演“路人甲”或“匪兵乙”。數據只能給大家一個答案,科班也未必是出路。
但小沈陽和馬廣福與劉仁喜這些草根就是出路了嗎?更不是,他們只不過是在一個特殊的媒體、特殊的時段,出現的特殊現象。
聽聽馬廣福和劉仁喜怎么說的吧。春晚過后,劉仁喜又被通知來上元宵晚會,他有點郁悶,“我們原本不想來,因為開春了,家里都有田有地。老馬在黑龍江有100多畝地,我也有50多畝地,除了上百棵蘋果樹需要護理,還要給奶牛切割草料,一參加元宵晚會,又得耽誤好幾天。唱片公司找過我簽什么約,咱就是一個農民!當啥歌星?我現在最大愿望就是把地種好,唱歌是為種地服務的。”
馬廣福說的是,“啥出名呀?啥歌手呀,我在春晚都惦記咱家的100多畝地了。我現在就等著開春4月份之后好好把我家的稻田和旱田都侍弄好,年底有個好收成。如果真有演出邀約,也會考慮,但前提是不能耽誤種地。”
這就是最樸素的道理,干啥也不能耽誤種地。所以,如果不是真的想要在娛樂圈出名,倒還是可以來模仿一下,像馬廣富、劉仁喜那樣最好,尊重規律,知道自己是從哪兒來的,要到哪兒去,閑了的時候,唱歌種地兩不誤,娛娛樂,有何不可?并不是誠心要來娛樂圈非攪這一池春水不可的,算是非誠可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