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永遠是一座“青春的驛站”,年輕學子從這里步入知識的殿堂。知識經濟的崛起使課堂的教育面臨沖擊,國與國的距離在網絡上日益縮小,全面的人文素質養成為人與人、民族與民族之間交流的重要前提;因此,21世紀我們必須關注“和平教育”的主題。
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六十周年,也是國際物理年,兩件事情交織在一起,使我想起了戰爭與和平的主題和愛因斯坦與人類的和平事業。
20世紀熱戰與冷戰的輪流交替叩擊人們的心靈:人類究竟應該如何面對21世紀?悲觀主義者認為人類命運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因為過去的歲月證明了這一點。曾有西方學者說:人類歷史是征服與無目的的重復著戰爭與和平的歷史。在這里,讓我們先回顧一個歷史時間,也就是一場戰爭——美英戰爭。這一事件很有意思。我們知道,在一般人的印象中,美國是一個比較具有民主傳統的國家,然而在1812年上,美國卻主動向其前宗主國英國挑起了戰爭。這看起來有些突然,其實不然。
——美國獨立戰爭結束后,英美之間的主權之爭并未停止。作為英國殖民地的加拿大省,人口稀少,防御松懈。美國欲向北擴張,并且期待加拿大居民將美國軍隊視為解放者。而英國對失去北美十三塊殖民地也心有不甘,想瞅準機會再奪回來。1811年5月16日英美海軍發生沖突,英軍戰敗。同年,美國眾議院的鷹派議員鼓動戰爭。1812年,美國卸任總統托瑪斯·杰弗遜說:“今年將加拿大地區兼并,包括魁北克,只要向前進,向哈利法克斯進攻,最終將英國勢力徹底逐出美洲大陸。”美國必須控制整個北美洲大陸的信念后來被稱為美國的昭昭天命。但是英國也有戰略優勢。在圣勞倫斯河邊界地區,北岸的加拿大一側人口密度和基礎設施比南岸的美國高出兩倍。
1812年6月18日,詹姆斯·麥迪遜總統向國會發表演講后,國會投票宣戰。有趣的是,英國為了避免對美戰爭而解除貿易禁運的消息在開戰以后才姍姍來遲。雖然戰前美英雙方之間已有長期的外交紛爭,但是當戰事一旦爆發時,美英均未充分備戰。美國雖是戰爭的發動者,其準備也很不充分。1812年,美國陸軍正規部隊只有不到12000人。開戰后,雖然美國國會批準擴軍至35000人,但是士兵多為志愿兵而且民眾不熱衷行伍,極度缺乏受過正規訓練的軍官,部隊戰斗力嚴重不足。英國在加拿大的總兵力為萬余人,但是正規軍只有5004人,其他的都是加拿大民兵。戰爭開始后在四條戰線上展開:大西洋、大湖地區和加拿大邊境、美國海岸、美國南部州。1812至1813年,美國攻擊英國北美殖民地加拿大各省。而這時的英帝國,在歐陸戰場被拿破侖戰爭拖住,不得不將大部分精銳海陸武裝力量部署在歐洲。英國在北美的最高軍事長官得到的指示是:克制進犯行動,以避免從歐洲和英國其他殖民地調兵增援。戰爭的進程異常曲折:戰爭初期美軍在加拿大邊境一帶接連失利,北美東岸被英國艦隊封鎖;但是英國陸軍在美國南部的路易斯安娜州戰場,恰普蘭湖戰役,巴爾地摩戰役和新奧爾良戰役中也多次遭到挫敗,并且海軍也遭受敗局;1813年秋,美軍在伊利湖等地先后獲勝,但在大西洋沿岸的戰斗中英軍仍占優勢。美國軍隊在A.杰克遜的指揮下奮力抗擊。1814年3月和8月,美軍在佛羅里達境內大敗英軍。英國戰勝拿破侖一世后,又于1814年夏季派遣大批軍隊來到北美,自此,大批戰艦被調往美國海域,對美軍發動強大攻勢。英國人在此次戰爭中最出名的行動是占領美京華盛頓特區,縱火焚毀總統官邸及國會大廈等。這一軍事行動發生于1814年8月19至29日。原因是8月24日,缺乏戰斗經驗的美國民兵在首都保衛戰中被英軍徹底擊敗,使通向首都的門戶洞開。詹姆斯·麥迪遜總統被迫逃亡到弗吉尼亞,美國人士氣大挫。英國則認為自己的縱火行動是對美國人焚燒約克(今多倫多)的報復。
摧毀華盛頓的公共建筑后,英軍繼續進攻,下一目標乃是奪取巴爾的摩。9月13日,英軍向巴爾的摩港口的麥克亨利要塞進攻。意外的是他們在此受到了堅決的抵抗。戰局膠著的情況下,1814年12月24日雙方在根特(今比利時境內)簽訂《根特和約》。英國再次確認1783年《巴黎和約》中規定的美國獨立權利和地位,劃分了美國和加拿大的邊界。這就使美國得以擺脫英國的政治控制和經濟滲透,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民族主權國家。——當然,和約簽訂后西部地區仍有戰事。直到1842年,雙方才徹底解決領土分歧。
——這場戰爭史稱1812年美英戰爭,又因這是美國為維護民族獨立、國家主權而進行的戰爭,故在美國史稱“第二次獨立戰爭”。這是美國獨立后第一次對外戰爭,也是目前為止唯一的一次使美國首都被外國軍隊占領的戰爭。這是一次著名的以弱勝強的戰役,因為當時英國國力、尤其是海軍力量具有壓倒性優勢(1812年,英國皇家海軍在美洲水域部署了97艘戰艦,內有11艘戰列艦和34艘護衛艦;而成立僅十余年的美國海軍只有22艘戰艦,多為護衛艦,而且比英國同類戰艦明顯笨重)。但美國仍充分調動各種因素,運用了成功的戰略(軍事)和政略(政治,含外交),贏得了這場戰爭。這是了不起的勝利!
這場逼和大英帝國的戰爭為美國贏得了極高的國際聲望,使美國民眾愛國熱情高漲。它對美國(當然還有其它國家)產生了極其深刻的影響。它導致了反戰的聯邦政黨從美國政治舞臺徹底消失。戰后在溫斯菲爾德·斯科特將軍的倡導下,美國軍事學院(西點軍校)開始大力為美國軍隊培養職業軍官。此次戰爭對美國的制造業產生了巨大影響:戰時英國對美國港口的封鎖導致了紡織品短缺,卻因此催生了美國紡織工業。
這是一場關系到加拿大生死存亡的戰爭,促使加拿大的英語和法語兩大殖民地居民聯合起來對抗共同的敵人。戰爭的最重要結果是使英屬北美殖民地于1867年聯合為加拿大聯邦。在戰爭中,加拿大民兵表現杰出,而英軍指揮官卻很一般。這個出乎意料的事實被加拿大軍事歷史學家杰克·格拉納斯坦稱為民兵之謎,對未來加拿大軍隊的建軍思想產生了深遠影響——重視民兵建設,而非依賴職業軍人。美軍得到的是恰恰相反的經驗,松散的民兵組織難以對付紀律嚴明的英國陸軍。
與加拿大不同的是,今天的英國已經無人紀念這場戰爭,原因是同期的拿破侖戰爭更加重要且富有戲劇性;且在本次停戰條約里,英國沒有得失。英國陸軍將這場戰爭視為小規模沖突,對自身的失敗沒有深入研討。這些失敗被惠靈頓公爵在滑鐵盧戰役戰勝拿破侖的空前成就所掩蓋。
——我之所以如此詳細地討論這一戰役,只是為著說明人類歷史進程的繁復和吊詭,也是為了讓我們對過往的歷史有更真切的、感性的體會。在這一體會的基礎上,我們才有可能認識到永久和平的來之不易,才可能能更好地理解歷史、理解現實。
當然,以上所說都已是往事。當年看似驚天動地、應入史冊的大事,現在看似已微不足道。盡管如此,歷史的經驗還是值得記取的。回眸歷史,我們確實發現人類社會發展至今,已經有了某些根本性的變化。
自從1814年那批英國登陸特遣部隊焚毀了美京華盛頓以來,我們從來沒有象二戰后以來這樣完完全全地處在其他國家的武器射程之內。事實也是如此。在20世紀里,我們經歷了太多的戰爭、沖突和恐懼。這在幾乎任何一個大洲、任何一個大國,都未曾幸免。
在戰爭與和平的關系上,人類更重視前者,而對后者缺乏信心。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邱吉爾向世人發問:為什么戰爭成了把我們緊密團結在一起的唯一目標?為什么惟有戰爭才足以召喚出極其偉大而美好的犧牲精神?看看人們在進行戰爭并取得勝利時會做出何等美好和出色的事情。看看他們做出多么巨大的犧牲。看看他們承受了何等的艱辛、危難和困苦,他們又表現出了何等的智謀、英雄氣概和優秀品質。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戰爭。在戰時,無論什么樣的優秀品質都不為過分。我們在和平時期為什么不能表現其中的某些優秀品質呢?為什么戰爭造就出了所有這些輝煌、高貴、勇氣和忠誠?為什么和平就只能產生爭吵、自私和日常生活的庸庸碌碌?我們在戰爭中運用的所有藝術和科學現在仍掌握在我們手中,隨時都能在和平環境下幫助我們。我們只缺少一樣東西—共同的行動準則,一個人人都能理解、并為之奮斗的明確目標。
不僅如此,這也與人們對歷史的誤解和教育的偏向有關。如果認真回顧一下我們的歷史和文化,認真傾聽大師、智者的呼喚和自己心靈的聲音,人類就應該有道德和行動的勇氣,在戰爭與和平、生存與毀滅的時刻作出理性的判斷,在人類思想和行為上作出根本的調整。
我們看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勝利后,對德日法西斯的審判確立了維護人類和平的基本價值,戰爭罪和反人類罪的意義已經不再是戰勝者對戰敗者的懲罰;“核和平”的意義在于使人類避免了世界性的戰爭;科學家以獨立的力量站在反對核戰爭、維護世界和平的最前沿。我們北京大學的校長周培源先生是以發起者的身份參加了著名的“帕格瓦什運動”。
今年在紀念愛因斯坦時,《華盛頓時報》說:愛因斯坦是位漫畫式的人物:他不會開車,喜歡從普林斯頓的辦公室走回家,他喜歡邊走邊拿雨傘在鐵籬圍墻上一格一格劃過,錯過一格就從頭再來過。在這些孤寂的時刻,愛因斯坦沉浸在對宇宙“永恒之謎”的思考之中。他還為人道主義與和平事業服務,譴責納粹主義和種族偏見,做到了今日科學家甚至絕大多數政治家和宗教領袖都做不到的事。
作為地球上的智慧種群,人類的歷史是充滿探求精神與聰明才智的歷史。愛因斯坦說:“我從未斷言,人類已無可救藥。改善世界的根本不在于科學知識,而在于人類的傳統和理想。因此,我認為,在發展合乎道德的生活方面,像孔子、佛陀、耶穌和甘地這樣的人對人類作出的巨大貢獻是科學無法做到的。你也許明明知道抽煙于你的健康有害,但卻仍是一個癮君子。這同樣適用于一切毒害著生活的邪惡沖動。我無需強調我對任何追求真理和知識的努力都抱著敬意和贊賞之情,但我并不認為,道德和審美價值的缺乏可以用純智力的努力加以補償。”人類精神愈是向前進化,就愈可以肯定地說,通向真正宗教感情的道路,不是對生和死的恐懼,也不是盲目信仰,而是對理性知識的追求。的確,人的動物本能要比理性或人所獲得的信念更有力,但是,人類歷史也表明人類正在向著和平的理想目標前進。在這里作為人類社會的每一個成員都有責任為之奮斗,誠如愛因斯坦所言:“為了保衛公理和人的尊嚴而不得不戰斗的時候,我們決不逃避戰斗。要是我們這樣做了,我們不久就將回到那種允許我們享有人性的態度。”我們應該把新的精神注入到我們的教育體制中去,而不應該讓古代的積習和偏見永遠長存。和平教育應該在嬰兒時期就開始。全世界的教育工作者都有責任在他們學生的心靈中播下人類永久和平的種子。
舊邦新命,和平崛起。這是人類的使命。打擊恐怖主義需要強力手段,但是要消除恐怖主義的根源則需要高揚和平的理想。在這里,愛因斯坦所強調的恰恰是我們所需要加強的東西:“傳統和理想”、“道德和審美價值”,這就是新世紀里人才所應具有的人文素養的基本范疇。我們認為,當涉及“素質教育”或“人文素養”的時候,不要再把這類命題工具化,應該從人性和人的能力的角度去理解和把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