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潛山縣貪官曹曉明受賄被判入獄半年來,不僅每月照常領取工資,而且其公職、黨籍也未被開除。近日該事件被媒體報道后,才得到相應處理。然而蹊蹺的是,該貪官的原單位與縣紀委都不認為他們對此事存在過錯或過失。后來,縣委、縣政府的一份名為《關于我縣綜合經濟開發區原常務副主任曹曉明服刑期間仍領工資一事處理情況》的材料,對此作了這樣表述:“由于我們有關部門工作人員作風不實,責任意識不強,未能及時與中院取得聯系,索要到曹曉明案件的判決書并做出相應處理,導致其工作單位仍然誤發曹曉明的工資。”
這份材料雖然承認此事的處理有“作風不實,責任意識不強”的問題,但主語是“有關部門工作人員”,并沒有實指。老百姓擔心,這樣含糊其辭的表述,預示著這一事件的“責任追究”,又將成為一起“無頭懸案”,最終不了了之。
人們的擔心是有理由的。“責任追究”一定要有明確的責任人,像“貪官獄中領工資”這樣的事情,查明責任人是不難的,而縣里材料卻虛晃一槍,說是“有關部門工作人員”,對此你就誰也抓不住,誰也追究不了。
如今在各種會議、文件、報告、批示中,常常提到“有關部門”要如何如何。由于它缺乏明確的指向,布置工作時,容易產生“人人有關”而又“人人無關”的現象,影響工作的落實。而當工作出現事故,清查責任時,“有關部門”又會互相推諉,難于找出責任人。至于群眾遇到困難請求幫助時,“有關部門”更會踢皮球,將群眾踢來踢去,讓群眾平添諸多煩惱。
有一篇小說,講一位老兵持一份傷殘報告到政府求助,報告上有原市長的親筆批示:請有關部門協調處理。當他進入辦公大樓找“有關部門”時,一位年輕女干部說:“哪個有關部門?你到底要找哪個部門嘛,這樓里上百個部門哩。”隨后一位男干部又對他說:“哪個有關部門?我們都是有關部門,我們又都不是有關部門,有你這么問地方的嗎?”他被忽悠來,忽悠去,從一樓爬上六樓,又從六樓走下一樓,最后有人告訴他,他找的“有關部門”可能是民政局,而民政局不在這幢大樓里,老兵只得再奔向另一幢大樓去找“有關部門”。
小說所寫,反映了生活的真實。群眾因找“有關部門”而被許多部門踢來踢去的事時有發生。某縣城一位飯店小老板,持縣干部吃飯2萬余元的欠款白條,到縣府要錢。縣長批示“責令有關部門盡快解決”。可是,包括財政局在內,沒有一個局愿意“解決”的,他們都說“縣長說有關部門,你去找有關部門。”這位小老板面對縣長的批示,無奈地說:世上最難找到的地方,就是有關部門,它的“門”不知在什么地方。。
“有關部門”的提法,開始也許是由于精煉語言的需要用出來的,自有它出生的道理。不過,現在看來,如果一件事涉及的部門不是太多的話,還是一一指名為好,即使部門較多不能一一列舉,也當指出主要的一二家,再用“等”加以省略。完全用“無主”“無頭”的“有關部門”來概括,似乎話很全面,滴水不漏,人人有份,人人有責,實際上,是模糊不清,不痛不癢,給了“有關部門”個個都有踢皮球的借口。一家電視臺有檔節目,十分關心民生,經常批評一些社會不良現象,諸如環境污染、噪聲擾民、商家歁詐、狗患傷人、房屋漏水等等,內中滿含著“為民鼓與呼”的熱情,大家反映不錯。只是節目最后,主持人習慣的結束語都是“請有關部門積極加以解決”。這樣沒有具體指向的說法,哪個“有關部門”會認真當回事,積極加以解決呢?觀眾聽得多了,就覺得沒有搔到癢處,沒勁。有效地為民排憂解難,就要“刺刀見紅”,明確點出應該負責處理的部門,讓他無法推卸,無法踢皮球。
人民政府是責任政府,各部門都應當有明確的責任,無論是責任承擔抑或責任追究,都應當是“眾神歸位”,具體落實的。那種在文件批示講話中把任務交給含糊不清的有關部門,或者把責任歸給找不到“門”的有關部門,還是少說、慎說乃至不說為好。■
圖:陸華 編輯:盧勁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