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黑色幽默”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風行于美國的一種文學流派,托馬斯·品欽堪稱一代黑色幽默大師,他的一系列經典作品以夸張、超現實的手法,成功地運用黑色幽默深刻地批判了美國社會的腐朽和黑暗。
關鍵詞:黑色幽默 托馬思·品欽《V.》 《萬有引力之虹》 《穿越時空》
“黑色幽默”是美國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盛行的一種文學流派,它是由法國超現實主義作家安德烈·勃勒東在他選編的一本《黑色幽默文集》中首次提出的,后來美國作家弗里曼在題為《黑色幽默》的小冊子中首次使用“黑色幽默”概括一批作家的創作。其創作的主要特點就是從“黑色”中看到幽默,用幽默對待“黑色”,“黑色”指恐怖而又令人匪夷所思的客觀現實,“幽默”是指個體對“黑色”現實的嘲諷態度。黑色幽默在形式上是對傳統幽默的繼承,改良和超越,它突破了喜劇的范疇,和悲劇融為一體,讓人欲笑不忍,欲哭不能,欲罵無心,欲喊無聲,讓人在尷尬失落的苦笑中陷入深深的絕望。它雖然保留了古典幽默的智慧和含蓄,但失去了其中的溫柔和輕松,平添了陌生和冷酷。“黑色幽默”流派的作家以存在主義為思想基礎,以世界的本質是荒誕為出發點,突出夸張地描寫了現實世界的殘酷和混亂,并以嘲諷的筆調使之顯得荒誕不經,此流派的主要代表托馬斯·品欽以其對社會黑暗的辛辣諷刺而受到評論界的高度肯定。
托馬斯·品欽喜歡玩黑色幽默,實際上,品欽本人就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作家:他很少拋頭露面,卻備受關注;他的作品盡管深奧晦澀,卻連連獲獎,暢銷不衰。他發表的第一部長篇小說《v,》(1963)于當年獲“福克納最佳小說處女作獎”;第二部長篇小說《拍賣第49批》(1966)于1967年獲美國藝術與文學院的羅森塔爾基金獎;第三部長篇小說《萬有引力之虹》(19731先后獲1974年國家圖書獎和1975年美國藝術與文學院的豪厄爾獎,但品欽拒絕領獎;第五部長篇小說《梅森和迪克遜》(1997)被《時代周刊》評為年度全美五部最佳小說之首;品欽于1993年還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他的作品已經成為研究后現代主義文學的必讀作品。張文字先生說:“讀托馬斯·品欽是一種挑戰。讀托馬斯·品欽是一種痛苦。讀托馬斯·品欽也是一種享受。”品欽小說中荒謬怪異和夸張比比皆是:《v,》中的神父向下水道中的老鼠布道,并愛上了一個小雌鼠,但同時他又以老鼠為食;《拍賣第49批》中俄狄帕的心理醫生自已卻是精神病患者。《萬有引力之虹》中的斯洛思羅普追逐掉進廁所下水道的豎琴時,自己也掉進了下水道,在那里他竟然發現了一個“棄民”的世界;他還扮演“火箭人”,與豬為伍,一次次逃離險境;《葡萄園》中的緝毒警在追捕販毒者的同時,自己卻一直受著電視戒癮所的追捕;政府的走狗布洛克仗勢欺人,而自己卻無法擺脫“女性化副人格”。《梅森和狄克遜》中一只會說話的機器鴨子愛上了一個法國廚師,并一路追蹤不舍……這一切荒唐的鬧劇脫離了生活的常規,讓秩序、理性、權威感到無所適從,怪誕、滑稽、戲謔登上了舞臺,一本正經的社會等級制度讓位于“粗鄙低俗”的民間詼諧。
在美國歷史上。六十年代被稱作“道德沉淪”的年代,被認為是二十世紀最失控、最大膽、最狂妄、最不羈的年代,避孕丸、超短裙和性解放正是在那個時代出現的。而同時黑人民權運動、反戰、校園言論自由也在那個時代交叉上演。托馬斯·品欽的《V,》就是一部表現美國青年反文化的作品。《V.》主要是講赫伯特·斯坦西爾在他父親的日記中發現了一段涉及一個神秘的“v”符號的內容,于是她便開始了對“V”含義的探尋,同時交叉著紐約“全病幫”成員的活動及普魯費恩漫無目的閑逛。從名稱上就可以看出,“全病幫”群體的成員都是那些脫離了正統社會生存軌道的失敗者、失意者,被那個崇尚成功和權力的社會視為病態,是精神病人或活死人。對這樣一批人,品欽既同情又為他們感到悲哀,因為他認為他們并沒有創造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V.在品欽的作品中人物多半都是各種“失敗者”。他雖然并不歌頌他們,卻通過對那些“成功者”的諷刺表明自己至少并不認為這些失敗者真如社會所認為的那樣低人一等。因此,有的評論者認為品欽“是描寫那些被忽略了的人、被遺棄的人的最偉大的作家。通過對他們的描寫,他對我們常常不加批判就接受了的有價值的和無價值的、值得稱贊的和應當拋棄的觀念提出質疑”。總而言之,在《V.》中品欽講了一個故事,實際是對世界的寓言:在一條已經嚴重傾斜、正在下沉的船上,船長和絕大部分水手都已經死去。只剩下一名水手慢慢與船一起沉沒,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油漆著這條船。在品欽看來,世界正如這條漸漸沉沒的船,終將走向毀滅。在社會這個大系統走向“熱寂”的過程中想獨立構建一個相背的小系統是不可能的。人們以為他們在努力工作。實際上包括“全病幫”在內的整個社會正如那個水手,不過是在無用地粉飾著毫無希望的現實。
《萬有引力之虹》共分四個部分,第一部分《零度之外》將故事的時間設置于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某圣誕節前夕。當時,德軍正在使用威力強大的A4火箭對倫敦進行大規模襲擊。然而一個奇怪的巧合卻令盟軍大惑不解:美國軍官泰隆·施羅斯洛普習慣把他和女人發生關系的地點標注在地圖上,而這些地點隨后無一例外地受到了火箭的襲擊。在科學理論無法解釋的情況下,施羅斯洛普便被委以重任,調查A4火箭的秘密。第二部分《在赫爾曼·戈林賭場》的故事相對比較輕松,有更多的喜劇色彩。施羅斯洛普在賭場的海邊邂逅了雙面間諜卡捷,并與其廝混。在賭場中,施羅斯洛普逐漸了解到自己小時候曾經接受巴甫洛夫的條件反射試驗,其試驗的內容和一種叫做“Imipolex G”的化學物質有關。然而追溯過去的情節發展卻在關鍵時刻戛然而止。直到第三部分《在基地內》,施羅斯洛普終于斷斷續續地了解到,他小時候曾經被父親賣到實驗室。被一位科學家用來對“Imipolex G”進行性反射試驗,而后來這種化合物又被用在了A4火箭的制造中,這一點似乎解釋了其性行為地點同火箭落點之間的巧合。最后一部分《反抗力》為讀者留下了無盡的猜測。當施羅斯洛普看見天邊的彩虹而喜極而泣之后,他的身體竟然奇跡般地消解并飄散,而一直作為邊緣人物的麥克西柯則最登場,希望能夠通過愛和理性拯救世界。《萬有引力之虹》之所以晦澀難懂,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它蔑視了讀者習以為常的“經典敘事秩序”。在品欽的世界里什么不可思異的事情都可能發生:人可以順著下水道和污物一起流動;人的性欲竟和火箭落點有著神秘的聯系;肉體居然可以像氣團一樣分解消散……這是一個理性和秩序遭到無情嘲弄的世界。作為一部“對人們傳統的閱讀經驗提出巨大挑戰”的小說,《虹》中既有紛繁雜亂的知識結構,又有盤根錯節的情節發展。可以說,小說本身就是一部黑色幽默喜劇。《虹》中幾對相互矛盾的隱喻不僅體現出品欽對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美國的社會現實、政治秩序和科學萬能論的失望,而且在對人性善惡、人類前途的不懈探索中表達了對新的社會制度和社會文明的憧憬。
《穿越時空》是托馬斯品欽巧所創作的第六部小說,也是其中最有趣的一部。這本小說背景設立在“無限離奇的世界”里。在形形色色的眾多角色中,有遭受厄運的弗朗茲·斐迪南德大公,有不安分的奇瑟古爾·基德的后代,一個穿越時空的雙性數學家,一只會讀亨利·詹姆斯小說的狗,還有善于挖洞的巨型食肉沙虱。通過這些人物與人化的動物,我們看到品欽對時間存在的基本漠視。他認為:“盡管時間是自然現象,但太荒謬而不值得考慮。”他還聲稱,自從第一次世界大戰以來,文明便己死亡,“一戰后的歷史屬于地獄的歷史”。同時,他也反對空間的固定概念。對他來說,人生不過是“像夢一樣開始,穿越有限的生命,再回到夢想”。讓我們體會一下書中品欽式的荒誕情節: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期前夕,科羅拉多無政府主義者、爆炸專家奇瑟古爾·基德的兒子,數學天才基特·特拉弗斯在去哥廷根的研究生院時,發現自己居然身處比利時,被兇殘的資本巨頭斯加德·威布雇傭的外國文學動態殺手所追蹤。基特從險惡的法蘭德斯蛋黃醬工廠逃出,被迫穿過“一個弧形、巨大、令人作嘔”的引醬槽窗口。最后落到了一條運河里,碰巧他的意大利朋友洛克和皮諾駕駛魚雷艇經過此地,把他救起。自有余悸的基特繼續他的旅行。某年某月某日他來到了西伯利亞,目睹了神秘、恐怖的災難——通古斯大事件:一次巨大的爆炸摧毀了八百多平方英里的森林。有人認為這是由于地球上空幾英里的小行星爆炸引起的;也有人認為是物理學家尼克拉?泰斯拉為了讓極地探險家羅伯特·皮爾瑞刮目相看。通過他的無線接收臺上的傳動裝置引發開來的。在此事之后,基特開始質疑這次不可思議的旅程的目的。“也許再也沒有‘任務’了,”他的一個同伴告訴他。“對于我們現在的目的,沒有人能告訴我們做什么。”在這里品欽為拯救世界開的唯一的藥方是拋棄現實,“讓一切都過去吧”。
由此可見,品欽運用夸張、鬧劇、滑稽模仿等寫作技巧來描寫西方社會本質上的混亂和解體,以嬉笑怒罵的方式來褻瀆人人景仰的道德傳統,以下層社會卑俗的語言來消解上層建筑的高雅神圣,凸顯了其作品的狂歡色彩,開了他獨具匠心、構思奇異的“黑色幽默”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