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

油價半夜雞叫

作為一國的標志性企業，不能太周正龍。要不然，外人還以為咱們滿地都是假虎呢

葉檀

2009年6月1日零時，成品油價上調，將半夜雞叫的特色發揮得淋漓盡致。從加征印花稅到油價，為了防止投機者獲利，半夜雞叫的政策越來越多，發改委官員的態度越來越格林斯潘化。

頗具戲劇意味的是，端午假期開始前一天，國家發改委還對外“辟謠”稱，“假期期間，油價不會上調”， 發改委沒有說謊，他們熬到6月1號零點才開始上調油價。

油價上漲被粉飾了一番推向市場。

這被認為是順理成章的市場化舉措。但根據5月7日發布的成品油定價機制，只要國際市場原油連續22個工作日移動平均價格變化超過4%時，就可相應調整國內成品油價格。不管國內兩大石油巨頭生產成本如何，按照國際優質原油價格來核定國內價格。成品油上調時間窗口透明，油價何時調價，該漲該跌，清清楚楚，沒有半夜雞叫的必要。所以，目前油價半夜雞叫，顯示油價定價機制并不透明、并不市場化。

按照發改委的標準，油價上調要看國際油價、要看供求關系、要看平均利潤。除了國際油價是硬指標，其他全部是軟約束——只要油價略微上行，油荒就可以人為制造，提高批發價、控量銷售、中間商囤油，立馬可以讓消費者大排長隊；平均利潤更是云山霧罩，到現在為止，除了可以確知中石油、中石化上半年利潤大增外，消費者從來也無法得知這個巨無霸的利潤到底有多少。

更美妙的是，油價上漲還被賦予了拉動經濟復蘇的潛在含義。去年油價大跌，中石油、中石化大嘆苦經、抱團取暖，而現在油價上漲與全球經濟復蘇的樂觀數據摻雜在一起，似乎令經濟復蘇的景象更加真實。

上調成品油價被認為是在市場可以承受的范圍內，不會引發通脹，不會提高成本。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有關部門負責人6月1日表示，成品油調價綜合考慮了各方面因素，兼顧各方利益。4月中下旬國內汽柴油價格已具備上調條件，如果長時間不調整，煉油生產將會出現虧損，出于保證成品油生產和供應考慮適當調價。而此次調價“縮小了價格調整的幅度”，首先顧及到金融危機背景下上調油價對經濟的影響，以及保夏收等因素。

該官員的意思是，成品油上調幅度已經考慮到了市場的承受能力，讓中石油、中石化吃了虧。中石化董事長在股東大會上說過，國際原油價格升至每桶60美元上方，該公司煉油業務會產生虧損。油價摸高到60美元上方沒幾天，中石油、中石化已經迫不及待要求漲價。

一些學者被低通脹與高增長的前景所迷惑，堅持認為油價不會誘發通脹。如中國石油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副院長董秀成所說，由于目前CPI、PPI處于低迷態勢，不存在通脹壓力，加上此次成品油價格上漲幅度不大，因此油價上調對經濟負面影響有限。此話的潛在邏輯是，目前中國產能過剩，GDP的真實增長率遠低于潛在增長率，不可能出現通脹現象。

此乃經濟領域刻舟求劍的典型表現。誰都知道，目前我國最大的問題是產能過剩無法消化，盡管資產品價格、原材料價格大漲，而工業品價格卻不可能隨之上漲。中國的潛在增長率計算方法各不相同，從8%到10%應有盡有，莫非GDP增長率在8%以下，中國央行就可以不顧后果大發信貸？就能解決中國經濟的結構失衡和國企低效？如此說法，顯然是倒果為因。

按照傳統理論，美國目前失業率達到歷史高位，不可能出現通脹，美聯儲大發貨幣、美國財政部實行赤字財政有何不可？但這樣做必定會產生嚴重的后遺癥，資金在虛擬市場追逐，實體經濟效率無法提高，在經濟復蘇之前，已經形成大宗商品與資產品價格兩大泡沫，代價就是美元信用大跌，匯率市場疲軟。

資源類產品有政府訂單、政府資金托市，而下游工業品領域卻處于惡性競爭之中，導致中國產業鏈上游企業坐享其成而下游企業難以維生——我倒想看看，如果政府放開市場競爭，允許能源類企業進口國際原油，或者不讓上游企業獲得信貸與股市巨額融資，這些企業是不是會像他們所吹噓的那樣，靠效率增長熬過寒冬。

任何刺激政策都必須付出代價，石油價格在短期內急速上漲是全球釋放流動性的后遺癥。成品油漲價之所以屢遭質疑，就是因為享受了壟斷之利、中國制造業成長的紅利，還口口聲聲作出了巨大犧牲。作為一國的標志性企業，不能太周正龍。要不然，外人還以為咱們滿地都是假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