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問

為何要對“奧數熱”說不

出現“奧數熱”這一問題的核心，就是擇校制度。應該消滅學校分級制度，取消擇校收費

日前，成都市政府、市教育局針對屢禁不止的“奧數熱”，決定用一年的時間，分批分類，對奧數采取“徹底封殺”，徹底整治“奧數難題”。

成都市政府制定五條鐵令，斬斷組織、考試、升學、場地與師資鏈條:禁止各級部門組織協辦奧數比賽、培訓，禁止將奧數成績與“小升初”掛鉤，禁止利用公共教育資源為奧數提供教學設施及場地，禁止在職教師參與有償奧數培訓。

成都市副市長傅勇林表示，這將是成都“對奧數整治最嚴厲、最徹底”的一次，但奧數之風屢禁不止，其根源并非奧數本身，而是應試教育制度與擇校熱。

究竟奧數有何危害?為何會形成“全民奧數”?“擇校制度”的根源又在何處?本刊專訪了北京理工大學文學院教授、21世紀教育發展研究院院長楊東平。

實習記者馬李靈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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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廢除奧數?

楊東平:今天的“奧數”早已不是什么業余愛好、興趣培養，而是圍繞“小升初”進行的高度商業化的擇校競爭，占用著孩子們休息的時間，扼殺他們對學習的興趣，貽誤、傷害著整整一代少年兒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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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除奧數的阻力在哪里?

楊東平:10年前對這個問題就下過禁令，但三令五申之下，仍然不見效果。就是因為有需求——擇校競爭需要奧數。對于廢除奧數，治標的方法是明令禁止，教育部門出面監督管理，依法執政和取締奧數培訓機構。治本的方法，是真正實現義務教育均衡發展，城市農村教育水平相一致，取消所謂重點學校分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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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數學習也有好處，“鐵令”會不會矯枉過正?

楊東平:當前奧數學習已是被異化的奧數，不再是興趣和特長，演變成了升學的敲門磚。需要擔心的不是5%的孩子失去學習的機會，而是95%的孩子被迫受煎熬。主要問題是奧數被功利化。目前全國奧數學習是燎原烈火，根本抑制不住。就是需要矯枉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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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數占用時間太多，導致學生缺少哪方面教育?

楊東平:人格養成、想象力、好奇心、動手能力、戶外活動，最重要的是實踐能力和研究性學習。甚至包括游戲與玩樂，都是符合少兒天性的教育行為。但因為擇校制度，奧數等功利性教育占據了太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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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化奧數弊病多多，為什么還會出現全民奧數?

楊東平:奧數只是英語、語文等名目繁多的“考證熱”中的代表，而出現考證熱的核心，是擇校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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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會出現擇校制度?

楊東平:1986年，我國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中明確規定，在9年義務教育階段不能搞分級教育。但由于建國后體制遺留，仍然存在為數眾多的各級所謂重點學校。政府沒有有效、及時地糾正這一問題。少部分學校握有大部分的優質資源，學校間差距太大，為上優質學校的競爭太過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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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我國教育競爭壓力太大是否有關?

楊東平:高考制度影響不到小學與幼兒園， 但中考制度與“小升初”卻會帶來壓力。9年義務教育按照規定，應該是免費的、非淘汰、非選拔性、免試的就近入學制度。但由于畸形的教育改革，中考制度和“小升初”也令義務教育具有了選拔性質。不少地區做出改革嘗試，將示范性高中的名額下放到普通中學，嘗試改革中考制度。而“小升初”則根本不應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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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有關部門改革多年仍未見成效?

楊東平:擇校制度衍生出了擇校費。擇校費是重點學校的重要收入，學校的財力雄厚，并與政府部門形成了利益鏈。名校可以用特殊的手段獲取最好的生源與師資，并獲得最多的收入。而政府部門的子弟教育不會受到擇校費影響，可以享受優質教育。而優質學校的升學率高，面子上也好看。同時擇校費可以緩解地方財政壓力，用老百姓的錢辦校，何樂不為。雙方有著共同的利益訴求，改革力度自然放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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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樣實現基礎義務教育的公平?

楊東平:推進《義務教育法》的真正實施，依法辦事，破壞利益鏈，消滅學校分級制度。取消擇校收費制度，義務教育不可產業化，不可具有選拔性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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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辦學校該走向怎樣的方向?

楊東平:公辦學校應該完全免費、一視同仁、有教無類地進行教學，不承擔任何選拔性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