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當代漢語詈罵語類別兼性別之差異

摘 要:本文從語義和語用上對《王朔全集》里的詈罵語做了詳細的類別分析，并從詈罵語使用者的性別差異上對各類詈罵語進行了統計和解釋，由此說明當代漢語詈罵語研究尚有巨大的發展空間。

關鍵詞:當代漢語詈罵語 語義 語用 性別差異

“詈罵”應具備兩個要素:罵語和罵意。罵語，立足于語義，一般由貶義詞構成。罵意，立足于語用，體現罵者有意刺激被罵者的某種情緒。因此，我們將詈罵語概括為三類:有罵語有罵意類、有罵語無罵意類、無罵語有罵意類。

《王朔全集》是一部詈罵語特點鮮明的文學作品。我們對全集中的《癡人》等7篇小說一一進行了考察，共找到詈罵語294個(重復出現計1個)。

一、罵語的語義類別分析

根據罵語所含語義內容的不同，可以將其分為七類:

(一)貶稱為牲畜或無生命物

共33個，占11.2% ，例如:

(1)還他媽丈夫呢，還他媽愛我呢，連狗都不如。(《過把癮就死》)

經統計，此類罵語由女性使用的共計16例，由男性使用的共17例，男女使用比例相當。

(二)用人體部位指稱

1.用生殖器或與性相關的動作指稱

共考察到9個，占3.1% 。 例如:

(2)“我操，興奮一下多不容易。”(《永失我愛》)

經統計，使用者皆為男性，為男性專用。可見，男性在使用時比較粗魯，愛取與生殖器相關的字眼。

2.用人體其他部位指稱

共19個，占6.5% 。例如:

(3)“你才不要臉呢，放開我!你干嘛?”周瑾嚷。(《給我頂住》)

經統計，由女性使用的共15例，由男性使用的共為4例，近乎為女性專用。可見，女性更喜歡用隱晦曲折的方式，體現在罵語上則往往用一些傷害程度不太重的詞語。

(三)故意揭人短處

這類罵語數量最多，共計124例，可分為如下四類。

1.缺德背俗

共78個，占26.5% ，例如:

(4)“就是，我也覺得他們特下流。”董延平說。(《永失我愛》)

經統計，由女性使用的共40例，男性的為38例，男女使用比例相當。

2.低能弱智

共27個，占9.2% ，例如:

(5)他嘴上還想逞強:“我就罵你這個懦夫，……”(《我是狼》)

經統計，由女性使用的為5例，由男性使用的高達22例，且對象皆為男性。可見，傳統社會里男性歷來就認為能力、地位對于他們就是第一位，表現為罵語時自然就集中在對男性的能力和地位的詆毀上。

3.生理缺陷

共13個，占4.4% ，例如:

(6)“我就罵你，罵你個聾子，罵你個啞巴。什么東西?”(《過把癮就死》)

經統計，由女性使用的7例，由男性使用的6例，男女使用比例相當。

4.性格問題

共6個，占2% ，例如:

(7)你太多疑。……恐怕免不了要變態。(《癡人》)

經統計，男女各3例，使用比例相當。

(四)歧視某種職業或身份

共26個，占8.8% 。例如:

(8)“奪不能奪要飯碗，坑不能坑婊子錢。”(《浮出海面》)

(9)“一回來你就先不理我……我怎么那么賤呀?”(《過把癮就死》)

經統計，男性使用的共23例，女性的3例，近乎為男性對女性的專用。可見，這是由傳統社會里“男尊女卑”的信條以及對女性品德的批判標準所決定的。

(五)用污穢物指稱

共21個，占7.1% 。例如:

(10)“白念那么多書了，都尿出去了?”(《一半是海水 一半是火焰》)

經統計，由男性使用的共18例，由女性的為3例(皆為文化修養極差的女性)，近乎為男性專用。可見此類罵語同樣非常粗魯直白。

(六)有意亂拉親屬關系

此類罵語的常用格式是“我是你的Ⅹ(親屬長輩)/你是我的Ⅹ(親屬晚輩)”。共17個，占5.8% 。例如:

(11)我說:“我是你大爺，瞎了你狗眼的!”(《浮出海面》)

經統計，由男性使用的共計16例，由女性的為1例，近乎為男性專用。

(七)詛咒

共9個，占3.1% 。例如:

(12)她忍不住又開口:“你這個殺千刀的、沒良心的短命鬼，放開我!” (《我是狼》)

經統計，全為女性使用，是女性對男性的專用。可見，由于傳統社會里長期的性別歧視，使婦女完全等同于“物”，女性往往只能用詛咒的方式發泄內心的不滿。

二、罵意的語用分析

對罵意進行有關目的的語用分類，可分為如下三類:

(一)以語言報復為目的

此類罵語體現了一種用言語傷害他人的欲望。按欲望程度，又可以將其分為兩小類:

1.報復程度最強

一般所說的咒罵、唾罵、痛罵等都屬此類。共92個，占31.3% 。例如:

(13)你什么東西?臭流氓一個!(《過把癮就死》)

此類屬于有罵語有罵意類，并且罵意都很深。

2.報復程度較強的

此類仍屬有罵語有罵意類，但程度要比前面第一類的明顯地弱很多，一般所說的埋怨、發牢騷即屬此類。共67個，占22.8% 。例如:

(14)你真沒心肝，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癡人》)

(二)以語言戲謔為目的

一般是熟人之間以追求開心、幽默的效果為目的。又可以將其分為三小類:

1.以戲謔他人為目的

共36個，占12.2% 。例如:

(15)你肯定是豬八戒的近親。(《給我頂住》)

此類屬于無罵語有罵意類，但明顯罵意不深。

2.以戲謔自己為目的

共73個，占24.8% 。例如:

(16)我跟個‘雞’似的，怎么去你家呀?(《過把癮就死》)

此類屬于有罵語有罵意類，并且罵意相對于以語言報復為目的類別要弱，這是由它的動機以取樂為主決定的。

(三)沒有任何明顯目的

這種情況下，使用臟話只是一種語言習慣或者是一種口頭禪，雖滿口罵語，卻毫無罵意。如例(2)。此類屬于無罵語有罵意類，共26個，占8.8%。經統計，全為男性使用，可見此罵語一般在同性交談尤其男性中常見。這是社會文化心理對性別角色的一種選擇。

結合以上從語義和語用角度對詈罵語的分析，不難總結出當代漢語詈罵語的如下特色:

第一，強烈的等級觀。這是當代漢語詈罵語的鮮明特色。詈罵主要顯示了詈罵人自以為是的高貴姿態，以及踐踏詈罵對象后獲得的心理快感，達到了在心理上報復的目的，這從下面以語言報復為目的(即有罵語有罵意)的詈罵語占明顯優勢的數據表中可見:

第二，與人物性別密切相關。在對詈罵語做數量統計時，我們發現各類詈罵語的使用數量在人物性別上是有明顯差異的(在文章的分析里都已有說明)，這與個體在社會中扮演的角色和個體的人品修養都關系緊密。

三、余論

本文主要在共時平面上對當代漢語詈罵語的類別兼使用者性別差異做了初步探討。我們認為，詈罵語更為重要的價值還應該在于它在語言發展中的史的內涵。對于語言的發展，人們往往著眼于較長的歷史階段，很可能會忽略語言在較短的時間內(比如在現代漢語階段的七八十年內)發生較大變化的可能性和事實，而當代漢語詈罵語是否恰恰就具備了這樣的可能性?它有什么樣的事實基礎?這里，我們認為要了解詈罵語的發展變化，至少要做到兩個方面:一是從語言的各要素入手，不僅要對現代漢語各個時期的詈罵語作比較全面的靜態描寫，而且還要考察不同時期的詈罵語的發展變化及由此而形成的差異;二是考察同一個人不同時期作品的中詈罵語，看看是不是有所變化。我們希望通過這種嘗試和努力，真正達到靜態與動態、共時和歷時的全面結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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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寧 湖南吉首 吉首大學文學院 416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