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稱謂“老+姓”的語義語用淺析

摘 要:本文著眼于漢語稱謂系統中一個很常用的稱謂格式“老+姓”，分析了它的來源及歷時流變、語義色彩分布和語用條件，并給出了具體教學建議。同時，引入社會語言學中的概念來探究這一稱謂格式，認為這一格式是表示“同等關系”的稱謂，這決定了它的語用特點;在教學中應當講清楚稱謂格式的語義特征及語用條件，增強留學生理解運用漢語稱謂的能力，提高跨文化交際水平。

關鍵詞:稱謂 “老+姓”格式 語義色彩 同等關系 語用特點

一、引言

稱謂往往是交際活動的第一個環節，也是最基本的交際策略之一。現代漢語的稱謂紛繁復雜，對于把漢語當作第二語言的留學生來說，怎樣選擇和使用漢語稱謂，是他們學習的難點，也是跨文化交際的一大障礙。因此，結合對外漢語教學開展漢語稱謂系統的研究，很有必要。正如崔希亮先生(1996)所說:“如果我們忽略稱謂問題的研究，在對外漢語教學中不把稱謂問題講清楚，那將是我們的不稱職。”

稱謂格式“老+姓”由前綴“老”加上漢語中的單音節姓氏構成，比如:老王、老張、老李等等。它是現代漢語里使用頻率很高的一個稱謂格式，可以用作當面稱呼，也可用于背稱。外國人學習漢語，在遇到這一常用稱謂結構時，經常把握不好。胡明揚先生(2005)曾經舉過這方面的例子:“一位老師在教‘老張、老李’這些稱呼中的‘老’時，告訴留學生‘老什么’是表示親熱，結果下課后學生稱呼老師為“老李”，老師覺得非常尷尬。”其實，這位老師的講解并非沒有依據，在呂叔湘先生(1999)主編的《現代漢語八百詞》中，對這一稱謂格式就是這樣解釋的:“老，放在單音節姓氏前，用作稱呼，語氣比直呼姓名親切。”這一解釋雖然點出了問題的關鍵，但是顯然不夠詳細，也沒有考慮語用因素。這一稱謂格式究竟是如何產生的，它表達什么樣的語義色彩，有什么語用特點，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如何解釋清楚這一格式的用法，本文試圖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運用新的視角做出較好的回答。

二、來源及歷時流變

王力先生(1980)在《漢語史稿》中提出:“姓上加‘老’，實際上起于唐代。”例如:

(1)每被老元偷格律，苦教短李伏歌行。(唐·白居易《編集拙詩成一十五卷因題卷末》)

這里的“老元”是作者白居易稱呼自己的好友元稹。

《北齊書》成書于唐代，但其作者李百藥是卒于唐代初年，生長于南北朝時期的北朝人。書中句子:

(2)此是老石機杼，聊以奉贈。(《北齊書·儒林傳》)

這里的“老石”是一名叫石曜的人的自稱。

由此可以推測，雖然“老+姓”的格式出現在唐代的文獻里，但它的最初產生可能在比唐代更早的時代。唐以后，這一格式一直沿用下來。例如:

(3)老戴，忘其名，吳郡昆山人。(元·夏文彥《圖繪寶鑒》)

(4)老孫這雙眼睛，不管那里，一抹都見，卻怎么走得這得溜撒?(《西游記》第三十一回)

(5)到家多上復你列位娘，我這里使老馮拿帖兒請去，好歹明日都要光將走走。(《金瓶梅》第十五回)

(6)那老馮，老行貨子，啻啻磕磕的，獨自在那里，我又不放心。(《金瓶梅》第二十回)

(7)(賈薔)想道:金榮賈瑞一干人，都是薛大叔的相知，向日我又與薛大叔相好，倘或我一出頭，他們告訴了老薛，我們豈不傷和氣?(《紅樓夢》第九回)

(8)今世友每相狎，多呼其姓加以老字，亦有本。白樂天詩‘每被老元偷格律’，謂微之。(清·梁章矩《稱謂錄》)

(9)呼一切苦力工人曰老某，以姓呼，如姓李則呼老李，或尊之曰李師。……呼普通工人老某，姓張則曰老張，姓王則曰老王。(清末民初·傅崇矩《成都通覽·成都人之稱謂》)

通過對這一稱謂格式的歷時追溯，我們可以理出這一格式的發展脈絡。“老+姓”這一稱謂格式中的語素“老”起初有“年紀大”的涵義，如例(2)、(5)、(6)。后來年紀不大的人也可以用這一稱呼，如例(8)、(9)。現代漢語中，中小學生、年輕的夫婦、好友之間使用這一格式來稱呼彼此的現象已經十分普遍。這一格式里的“老”已經由實義語素完全虛化為詞綴了。但是“老+姓”仍然經常被用來稱呼中老年人，即使稱呼年輕人，也常常帶著一些實義語素“老”的語義特征。例如:

(10)老郭其實并不老，還不到30歲，但是他人長得老，做事情又特別認真，所以朋友們喜歡叫他“老郭”。(陳灼《橋梁——實用中級漢語教程》上冊)

例(10)中，“老郭”這個稱謂用來稱呼年輕人，雖然不帶有“年齡大”的語義特征，但有“長得老”“做事認真老練”這兩個語義特征。實詞虛化是一個過程。儲澤祥、謝曉明(2002)在研究實詞虛化這一語法化現象的過程中，提出“語義俯瞰”(meaning constraint)理論:漢語實詞虛化的源詞是意義實在的實詞，虛化成虛詞(新詞)后，源詞意義往往仍控制或影響新詞意義或新詞分布的句法語義環境。“老+姓”這一稱呼格式中的“老”雖然已經虛化，但這一語素本來的語義還會對后來虛化后的語義有些影響。

通過分析上述歷史語料中“老+姓”稱謂格式的語義、語用特點，可以看出:例(1)用于指稱熟悉的好友元稹，應當是表示慣熟親切;例(3)稱呼老戴是一種隨意的不正式的稱呼;例(4)孫悟空自稱“老孫”，應該是一種表示與他人平等，但也是不客氣的自稱;例(5)說話人稱呼家中女仆為“老馮”，只是因為她的年齡比較大，沒有尊敬色彩;例(6)稱“老馮”，還帶有戲謔、譏諷的感情色彩;例(7)賈薔背稱“薛大叔”薛蟠為“老薛”，更多的是帶有把薛蟠當做好友的親切意味;例(8)節選自清代的稱謂研究著作，作者指出“老+姓”這一格式是朋友之間“相狎”時的稱謂，也就是親切隨意的稱謂;例(9)是筆者轉引俞理明先生(2001)的考察用例，該例記述當地人把“老+姓”這一格式用作稱呼體力工人，與表示尊敬的稱呼“李師”對舉，可見這里的“老+姓”格式是沒有什么尊敬色彩的。所以俞理明先生(2001)提出:“到清末時，用在人的姓、名或排行前的“老”，不僅沒有老年的意思，也沒有禮敬的意思了。”

另外，從語用角度來看，歷史語料中用這一稱謂格式稱呼朋友或朋友之間互稱的例子很多，如例(1)、(7)、(8);說話人用于自稱的例子也很多，用來稱呼社會地位較低的仆人、體力勞動者的例子也很多，如例(5)、(6)、(9)。社會地位較低的人用這一稱謂格式稱呼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的例子很少，這和陳流芳、曲衛國(2006)在考察這一問題時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

二、語義色彩淺析

現代漢語中“老+姓”這一稱謂格式的語義色彩共時平面的研究，可以說是眾說紛紜。研究者大都認為前綴“老”的語義色彩決定了這一格式的語義色彩。陳月明(1992)認為:“老+姓”這一格式，“老”的語義色彩是親近、尊敬，“姓”無所謂親近、尊敬。周元琳(2002)認為:“老+姓”格式中，“老”綴的主體語義色彩是可親可近。王海英(2002)認為:“老+姓”主要的語義色彩是慣熟親熱。董秀芳(2005)認為:用在單音姓氏前的“老”“小”也是一種表達性詞綴，表達的是說話人對指稱對象的親近喜愛之情。看來，眾多研究者對“老+姓”表示“親切”這一語義色彩是有共識的。分歧在于這一格式是否表示尊敬的色彩、表親近的程度有多高。這些分歧的產生，根源在于漢語語義問題的復雜性和稱謂格式使用時與語境的高度相關性上。

筆者以現代漢語中出現頻率較高的單字姓“張”為例，從北大現代漢語語料庫中篩選出用作稱謂的“老張”詞條1540個，其中用作自稱的例句有71個，占4.61%;用作當面稱呼他人的173個，占11.23%;用作背稱或一般性指稱他人的例句有1296個，占84.16%。筆者逐一分析了“老+姓”用于面稱的173條例句及它們出現的語境，把前綴“老”表達的語義色彩分為四類，并做了統計。需要說明的是，這種分類主要是為了觀察稱謂格式“老+姓”中前綴“老”的語義色彩的分布，但這樣分未免帶有主觀性。例如親切類和隨意類是相關度很高的兩類，有時很難區分，而且，在判定前綴“老”的語義色彩時，常常要結合對話語境、對話雙方的身份、地位等因素綜合考慮，不能僅依據一個句子就下結論，這些因素都為分類增加了難度。在用于面稱的173條例句中，前綴“老”的語義色彩表示“尊敬”的有2條，表示“親切”的有102條，表示“隨意”的有62條，表示“譏諷”的有5條。所占百分比如下表:

語義色彩

比例

稱謂格式 尊敬親切隨意譏諷

“老張”1.16%58.96%35.84%2.89%

下面我們分別舉例說明:

(一)表示尊敬

(11)老張，群眾的來信千封萬封，到了我書記這里只能送你一句話:代表全市人民感謝你。(北大語料庫)

例(11)中，稱呼“老張”含有尊敬的語義色彩。但結合說話人和被稱呼者的身份可知，所謂的有尊敬色彩，其實尊敬的含量很低。說話人是領導，被稱呼者是老工人，如果說尊敬的含量很高，那么，老工人也可以尊稱領導為“老+姓”，但語料中并沒有這樣的用法。

(二)表示親切

(12)“老王，這么新鮮的大雞蛋，都給我們吃?”(楊絳《老王》)

(13)漁民們見他挺實在，穿著也和他們沒兩樣，都親切地叫他“老張”。(劉永路《張學思之死》)

例(12)中，作者稱呼拉板車的老師傅為“老王”;例(13)中，漁民們不認識張學思將軍，以為他也是漁民，就稱呼他“老張”，這其中表達的都是一種親切的感情。

(三)表示隨意

(14)你這個老李，盡出瞎點子。(北大語料庫)

例(14)是說話人對他人隨意的稱呼，沒有尊敬的色彩。

(四)表示輕視或譏諷

(15)恒元道:“你就不看人?老秦見了生人敢放個屁?(趙樹理《李有才板話》)

例(15)中的老秦是村子里最窮的人，恒元稱呼他為老秦，明顯帶有輕視或譏諷的色彩。

結合以上分析，筆者認為:“老+姓”這一稱謂格式的語義色彩是由前綴“老”決定的，在這一稱謂格式中，前綴“老”的主體語義色彩是“親切隨意”，但是依據語境的變化，它又表現出多種語義色彩。有時這一格式含有尊敬色彩，但其尊敬程度很低;有時這一稱呼又有譏諷的意味。如果將這一格式在不同語境中所表示的語義色彩的分布軌跡畫成一張圖，得出的圖形正如鐘擺的運動軌跡一樣，在兩端之間搖擺，一端是尊敬的色彩，一端是譏諷、輕視、戲謔色彩，而其呈現的常態不是兩個端點的語義，而是兩端之間的軌跡，即表親切、隨意的語義色彩。對于這一類“鐘擺軌跡”形成的語義分布，楊永林先生(2004)曾有過具體的論述。出現這種語義分布的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語素“老”的虛化是個過程，“老+姓”格式中的“老”還未徹底虛化，其語義會受到原來的實義語素“老”的影響，實義語素“老”有“年齡大”“受尊敬”“陳舊”“過時”等多種語義特征，這些語義特征影響了稱謂格式“老+姓”的語義色彩。二是稱謂格式“老+姓”的使用頻率較高。越是使用頻率高的格式，越容易在使用中發生多種變異，從而變得相對復雜。這一格式的主體語義色彩是清晰的(即表示慣熟親切)，但受到語言運用的影響，依據語境會呈現多種語義色彩。董為光先生(2002)對于這一問題的論述很有概括性:“‘老’加姓氏，原先以表‘敬重’為主，在語境中也可發生偏移，以表達‘慣熟、親熱’為主。受語境影響，甚至有從‘慣熟’漂移至‘輕視’‘嘲弄’的表現，因為經常打交道的‘老某’不一定是友善的，如稱蔣介石為‘老蔣’。”

可見，語義色彩的分布和語言的運用是密切相關的，要結合對外漢語教學去研究稱謂格式“老+姓”，僅僅分析其語義色彩是不夠的，對它進行語用特點的分析更為重要，對教學也更有指導意義。

三、語用特點淺析

總的來說，稱謂格式“老+姓”有以下幾點語用特點和語用條件的限制:

(一)稱謂格式“老+姓”一般用于較熟悉的人之間，陌生人之間如果使用此格式，則表明說話人希望和被稱呼者顯得熟悉、關系親近。如:

(16)吉長榮、董光峰來到農民王德勝家，進門就問:“老王，賣糧食、棉花的款兌現了沒有?”縣委書記董光峰接著說，像[老王]這樣的貧困戶全縣占2%―3%。(北大語料庫)

(17)老楊同志道:“不要這樣稱呼吧!哪里是什么‘先生’!我姓楊，是農救會的。你們叫我個‘楊同志’或者‘老楊’都好!”(趙樹理《李有才板話》)。

例(16)中，董書記和農民王德勝并不熟悉，但為了拉近干群關系，董書記稱呼王德勝為“老王”。例(17)中作為農救會領導的老楊同志第一次和群眾見面就讓年輕人小福一家都叫他“老楊”，這體現了老楊沒有官架子，親近群眾的作風。

(二)工作關系中的下級一般不能使用稱謂格式“老+姓”來稱呼上級;社會關系中社會地位較低的人一般不能使用此格式稱呼社會地位高于自己的人。級別、地位平等的人，可以采用此格式來互稱。但也有例外情況，如:說話雙方有親屬關系時;說話雙方交情深厚時;說話雙方為了體現平等關系，故意忽略社會地位因素時，都會違反一般規則，采用此格式來稱呼他人。如:

(18)德勝汛衙門里的人，有的呼他為“老爺”，有的叫他“老張”，那要看地位的高低;因為老張是衙門里掛名的巡擊。(老舍《老張的哲學》)

(19)時間一長老張也就習慣了。他們是局長，自己也是局長，何必見他們不自在?于是再碰面，別的局長跟他打招呼:“吃了老張?”過去他總是臉上堆著笑說:“您吃了局長?”現在也隨隨便便地說:“吃了老徐?”(劉震云《單位》)

(20)王政林打電話給縣政府看大門的武禿子，詢問同村人吳玉亭在縣政府是否馬上就要被提拔了，武禿子回答:以前叫我武師傅的，只要開始叫我老武了，就有動靜(被提拔的風聲已緊)，等確定叫我武老頭了，那這人準提了。(葛水平《比風來得早》)

例(18)中，過去“老張”是下級，見了局長不敢稱呼“老某”而是稱“局長”，后來“老張”也是局長了，就稱呼局長為“老徐”。例(19)中，由尊敬意味的稱呼“武師傅”，到表示平等親切的稱呼“老武”，再到輕視口吻的稱呼“武老頭”，被稱呼者武禿子并沒有變，而這幾個稱呼的轉變，充分體現了稱呼武禿子的說話人的社會地位的變化。

(三)師生關系雖然不是上下級關系，但由于中國幾千年的尊師傳統，學生應當用尊敬的稱謂稱呼老師，稱謂格式“老+姓”的尊敬意味很低，一般來說，學生不用此格式來當面稱呼老師。

(四)這一稱謂格式較少用于女性，尤其是年輕女性，因為女性一般畏懼他人用“老”稱呼自己。但用于女性的例子并非沒有，如影迷稱呼電影明星徐靜蕾為“老徐”，不過這些稱呼多是背稱，是為了表達十分慣熟和親切的感情色彩。

(五)這一稱謂格式不是親屬稱謂或擬親屬稱謂，因此有親屬關系的人一般不使用這一稱謂格式稱呼對方，尤其是親屬關系或擬親屬關系中的晚輩，不能用這一格式來稱呼長輩。平輩的夫妻之間，血緣關系較遠的平輩親屬之間，可以使用這一稱謂格式。

下面分析這些語用特點和語用限制產生的原因:

稱謂系統的研究和教學之所以如此復雜，是因為它和日常語言運用聯系十分密切，而語言運用又受到諸多社會因素的影響，拋開社會因素談語言運用是不切實際的。社會語言學研究中關于稱謂形式的研究緊密結合社會因素和語言運用，值得我們借鑒。布朗(Roger Brown)和吉爾曼(Albert Gilman，1960)在關于第二人稱代詞的研究中，提出了用“權勢”和“同等關系”兩個術語來概括復雜的人際關系。所謂“權勢”，指的是“若一個人能控制另一個人的行動，他對后者就具有權勢，權勢關系是非相互的，因為兩個人不能在某種行動范圍內同時對對方擁有權勢。V代表權勢關系，它指代表示禮貌客氣的尊稱形式。”同等關系指的是平等的親近的人際關系，T代表同等關系，它指代表示親近隨和的通稱形式。不具備同等關系的兩個人要依據權勢關系來選擇稱謂形式，擁有權勢的人在對話中有首選權利。具備同等關系的人之間，可以選用親近隨和的稱謂形式。在歐洲諸多語言中，同等因素逐漸擴大到權勢不相等的人之間的稱呼使用上，即不論權勢強弱，只要有共同點就使用T稱謂，這表明隨著社會進步，人際關系趨于平等。祝畹瑾(1992)指出:“‘權勢’和‘同等關系’的因素在面對面的交往中普遍體現出來，因此，這兩個術語已為許多研究稱呼問題的學者所采納。”

稱謂格式“老+姓”是T稱謂，即表示同等關系的稱謂，從唐代產生時起，就是用于平等關系的老朋友之間的互稱。這一格式主要的語用功能是表示親切隨和，或者說是隨意(陳流芳、曲衛國，2006)。也正是因為這一稱謂格式表示的是同等關系，所以上級為了拉近與下級的距離，表示平等，才使用這一稱謂，而下級或晚輩稱呼上級或長輩時首選表權勢關系的V稱謂，不會選擇表同等關系的“老+姓”格式。

近年來，有的學者指出，“老+姓”格式越來越多的用來稱呼外國人，尤其是體育界明星，如“老戴”(籃球運動員安東尼奧·戴維斯)、“老瓦”(乒乓球運動員瓦爾德內爾)等等(姜維，2002)。這種稱謂雖不是當面稱呼，而多是背稱，但卻表達了說話人慣熟、親切的感情色彩。也有很多大學生，中小學生在背后甚至當面稱呼自己的父母或老師為“老某”，這表明同等關系的稱謂格式“老+姓”的使用范圍已越來越廣，也表明了新的時代下漸趨于平等的人際關系。

四、教學建議

漢語稱謂系統的教學，基本上沒有語法問題，只是語義和語用的問題。要讓第二語言學習者真正理解和運用漢語的稱謂格式，就必然涉及語用知識的傳授。語用知識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究竟能否傳授給學生?回答是肯定的。語際運用學的代表人物Gabriele Kasper(2001)的研究表明:語用知識是可以傳授的，而且顯性指導(explicit instructions)比隱性教學(implicit instructions)更有效果。然而，就目前的教學現狀來看，語用知識的傳授和語用指導在第二語言教學中還很欠缺，以后這方面應當引起足夠重視。

本文探討的稱謂格式“老+姓”雖然是漢語稱謂系統中很小的一個點，但要讓學生真正掌握它的用法，提高他們跨文化交際的能力，就必須講清楚它的語義色彩和語用特點。結合語境開展教學，還可以啟發學生將自己母語中稱謂格式與漢語中的稱謂格式作對比，從而更好地理解漢語稱謂的特點，達到順利交際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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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林曉 北京語言大學漢語學院 10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