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學生逃離地稅局長“紅樓”

東北平原

長春市南關區原地稅局長曹東暉,因貪污、受賄、偷稅、組織婦女賣淫、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2006年7月28日，被吉林省松原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曹東暉組織婦女賣淫的場所——天河洗浴賓館，在當地被稱為“紅樓”。2008年6月，記者找到了曾經在天河賓館當領班，后伺機逃出的劉麗。回憶起當時在天河賓館當領班的經歷，言談之中，劉麗仍有諸多感慨。

女大學生成了買來的“招牌”

劉麗出生在長春市郊外一個農民家庭。2003年8月，聰明、漂亮又有音樂天賦的她畢業于某大學經濟管理系，畢業半年多沒找到理想的工作。

劉麗上學期間就常常利用課余時間到一些酒店、茶樓做歌手或彈琴，每個月能掙到2000元左右。在找不到穩定工作的情況下，她重返這些場所，打工掙生活費。

劉麗家庭條件不好，她希望多掙些錢把老家的父母接到市里來一起生活。可是，任憑她怎樣努力地唱歌，每月省吃儉用，還是離這個目標太遠了。

2004年8月的一天，劉麗在一個歌廳唱完歌，一個高個子中年男子向她走來，禮貌地遞上自己的名片，微笑著說：“小姐，打擾你一下，我是南關地稅局的局長，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想找你單獨聊聊。”

劉麗接過名片，看見上面赫然寫著南關地稅局局長曹東暉，她不由得有些受寵若驚。曹東暉在長春是出了名的人物，除了政治地位顯赫外，許多人都知道他有自己的產業——天河賓館。

劉麗心中暗喜：有多少人都想攀上這個既有錢又有權的貴人啊！于是劉麗沒有半點推托就坐上了曹東暉的車，與他一起來到天河賓館。

走進去，劉麗才知道這里真是名不虛傳，不僅裝飾得富麗堂皇，而且這里的女服務生個個都在1.65米以上，穿著統一制式的旗袍，水靈靈的，極為標致。通過曹東暉介紹，劉麗了解到這里的小姐有很多是在校大學生。

曹東暉帶她進了一間包房，服務生端上好酒好菜，小心翼翼地侍候著他們。席間，曹東暉恭維地問道：“劉小姐，你的歌唱得很好，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啊？”

劉麗不好意思地答道：“2000元吧。”曹東暉笑了，說：“那還比不上我們這兒一個服務小姐的一套服飾錢！你在那里干太屈才了，以你的長相和才干，我一個月給你1萬元，怎么樣？”劉麗非常高興，連連點頭應允：“聽從局長安排，好好工作！只是我剛大學畢業，在這里不能長干，將來還請局長幫忙找個理想一點的工作啊。”曹東暉滿口答應著，劉麗的“紅樓”之夢從這一刻開始了。

酒足飯飽之后，劉麗感覺頭有點暈，曹東暉便派服務生將她送到408包房休息。在天河賓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408包房的故事，這是洗浴中心專門為曹東暉設計的豪華包房。曹東暉幾乎每周都要帶不同的人來這里賭博，里面各種先進的賭具一應俱全，賭夠了便在這里看黃色錄像，找“按摩小姐”作陪。

那天，直到凌晨5點，劉麗才迷迷糊糊醒過來，猛然發現自己一絲不掛，曹東暉赤身裸體地躺在她身邊。她頓時意識到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大哭起來。曹東暉被她的哭聲吵醒后，安慰她說：“這有什么好哭的？我給你10萬元做補償，總該滿足了吧？”劉麗心想：事到如今鬧也沒什么用了，別說給10萬元的補償費，就是不給，自己也惹不起眼前這個人物。

劉麗跟隨曹東暉來到大廳，曹東暉對所有小姐和工作人員說：“從現在開始，劉麗小姐就是你們的總領班。她是響當當的大學生，我們把她聘來，就是要創品牌效應，讓外界人知道，我們這兒的服務小姐個個都是有知識、有修養、年輕漂亮的大學生……”他又反復叮囑劉麗：“有同學和朋友長得好的多往這兒介紹吧。把你招來，就是要用你的名牌學校為招牌，吸引更多才貌出眾的大學生。”

劉麗不由得直冒冷汗，“原來給我月薪1萬元是買我作他們的牌子”。于是說寧愿不要那10萬元，也不想在這里做領班。曹東暉當即慍怒道：“劉小姐，說這話你可得有心理準備喲！”

劉麗問道：“什么心理準備？”曹東暉冷笑一聲，把她拉進包房，從包里拿出DV錄像機打開，劉麗一看之下嚇得臉色煞白——原來昨晚的事曹東暉都錄了下來。

從那天起，劉麗忍氣吞聲地做起了小姐的領班，每天應酬著各式各樣的客人，但她從不出臺。一個月后，她去領工資時卻被告知工資被扣了，人事部門說，老總的意思是想留住人才。事到如今，劉麗已經沒有退路了。

冒險逃出是非地

劉麗在天河賓館工作了兩個多月后，發現這里比自己想象的更復雜。

逐漸看透了這里的情況，劉麗常常想著離開。可曹東暉多次強調要大家好好干，并威脅說：“我已把你們的身份證都押下了，不希望你們說走就走，明白告訴你們，我是黑白兩道都走得通的人，你走到哪我都能找到你們，要你們一只胳膊一條腿是極容易的事！”曹東暉的恐嚇很管用，小姐們都怕他到極點，劉麗想離開的念頭也隨之被打消了。

劉麗特別忙，有時半個多月不回家，母親追問她在什么地方工作，她說了實情。母親知道后，堅決要求她放棄這份工作。劉麗覺得就這樣離開自己太虧了，她想堅持一個階段。

第二天，母親就來到賓館。“你要是不離開這個地方，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劉麗心里明白這樣離開太危險了，她對母親說：“我還有一個月工資在這押著，等這個月發了工資我就離開這里。”母親流著淚一步一回頭的樣子，讓劉麗心如刀絞，她終于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離開。

2004年11月25日，劉麗趁曹東暉不在，打車偷偷離開了酒店。此后，劉麗躲在郊區的家中，再也沒敢進市里。她給賓館的同伴打電話時，同伴告訴她：你走后曹東暉非常惱火，他暗中派出好多人找你了，并揚言找到你的話最低要你一只眼睛或一只胳膊。

噩夢醒來是黎明

走出這道令她感到恥辱的大門，劉麗覺得自己的靈魂得到了解脫。她回到郊區家中好長一段時間連門都不敢出，生怕曹東暉派人找上門來。她外出上街時都要戴上墨鏡，也不打扮，故意弄得狼狽樣，生怕走在街上有人認出她。

曹東暉在派人找劉麗無果后只好作罷。沒過幾天，他又找了一男一女兩個領班，男的叫“胖子”，真名叫孫小東，上班第一天就因為點小事把一個小姐的鼻梁打塌了。

為了規范管理，“胖子”等人制定了專門的按摩項目及價格統計表分給每個“按摩小姐”，“按摩小姐”每天都要如實填寫從事按摩的種類、次數和收入，如有人偷偷做了點小動作，就會讓她幾天或一段時間得不到收入，還要給予懲罰。

為了讓前來尋歡的人玩得更刺激，天河洗浴賓館又在四樓“按摩區”內設了影吧，里面的任何一臺機器都能看到黃色錄像。

“胖子”的這套管理很快就見了效益，洗浴賓館每天的營業額要多出上萬元。

2005年3月下旬，一封匿名舉報信擱在吉林省公安廳相關負責人的案頭。同月26日晚大約23時許，吉林省公安廳打黑辦的警察突查天河洗浴賓館，當場抓獲數名賣淫嫖娼人員，并帶走數名賓館服務人員。隨著調查的深入，曹東暉的罪行一一浮出水面……領班的“胖子”也沒能逃脫法網，因參與吸毒、組織賣淫等違法活動被判處5年有期徒刑。

“紅樓”及曹東暉事發后,劉麗開心得整夜都無法入睡。過了不久，她約了以前在天河賓館工作過的幾個女孩，好好慶祝了一番，有個叫笑笑的女孩說了這樣一句話：“我們在這個社會中體會到了最無情、最無助、最無恥的一面，但是我們以后會體驗到它的另一面，那就是最自由、最快樂、最踏實的一面。”

2005年5月，劉麗和笑笑在市區重慶路附近租了一個店面，開了一家化妝品商店，小店開得紅紅火火，當年就有了很可觀的一筆收入。

在記者面前，劉麗依舊靚麗而開朗。她笑著對我們說：“自從曹東暉被抓了后，我們再也不害怕了，每天都忙碌著店里的生意。拿著一筆筆自己辛苦掙來的錢，既踏實又舒心。”她還告訴我們：今年7月初，她又在市區開了幾家分店，而且她招聘的都是一些再就業大學生。劉麗用很懊悔的語氣對記者說：“那個年齡的我走錯了路，所以希望多給她們提供些機會，幫她們走好人生初入社會的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