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對這份租賃合同承擔償還債務之責

楊易峰　陳　巍

2009年的春節，對于福建省泉州市泉港區天龍泉建材加工廠的陳玉枝老總來說，是一個非常鬧心的一段日子，他怎么也沒想到，租出去的建筑材料，不光有上百萬元的租賃費不能如期收回，而且還有一大部分的建筑材料也沒得到歸還。一審法院判決后，陳總經理提起上訴，但一直等了兩個多月，直至年關也不見一個立案消息。“辛辛苦苦忙碌了一整年，沒有錢怎能讓人過好一個年啊？”

租賃起糾紛

2005年9月22日，出租方福建省泉州市泉港區天龍泉建材加工廠（以下簡稱：天龍泉建材加工廠）與承租方鄭明富簽訂了一份《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協議約定租金每月結賬付清，逾期另加租金的30％違約金，租期6個月，承租人需持單位介紹信等方可辦理租賃手續。由段先清作為承租方鄭明富的保證人予以擔保，擔保范圍為承租方的主債務、利息及出租方實現債權的費用，保證期為承租方還清租賃物及租金為止。該租賃協議上由三方簽名，出租方加蓋了“天龍泉建材加工廠”的印章，承租方加蓋的印章是“晉江陽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工程部”。

2007年9月6日，承租方鄭明富與出租方天龍泉建材加工廠在原《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上又續簽了協議，即延續了2005年9月22日的《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原《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第十一款其它約定事項中增加了“凡鄭明富所租用鋼管、扣件是晉江陽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所租用，屆時材料及租金由該單位負責還清”內容，鄭明富簽約時還另行出具了上述承諾，并在《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的左上角簽下“此件與原件相符有效”字據。續約前的2007年9月3日，鄭志祥（廈門市中宸集團有限公司項目經理，中宸集團公司為該項目陽光時代廣場總承包方）也在原《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上簽字“拔付工程款和拆外架（B、C、D、E棟陽光時代廣場），必須通知出租方到位”。

協議簽訂后，出租方天龍泉建材加工廠均履行了全部義務，但承租方支付了部分租賃費與歸還了部分租賃物后，一直未予歸還。2008年2月29日，出租方天龍泉建材加工廠即將晉江陽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陽光公司）、晉江陽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工程部（以下簡稱：工程部）、廈門市中宸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宸集團公司）以及段先清告上了法庭。

協議“添加”引爭議

原告天龍泉建材加工廠訴稱，原告陽光公司在開發晉江陽光時代廣場項目時，派工程部與原告簽訂了一份《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協議簽訂后，原告履行了義務。結至2008年1月31日，被告尚欠鋼管286095米，扣件198548只，尚欠租金734196.33元（扣除已付款），應付違約金220258.91元。經原告多次催討，被告仍未歸還。因工程部是陽光公司的下屬機構，不具備法人資格；中宸集團公司是該項目施工總承包商，該公司項目經理鄭志祥又于2007年9月3日對該租賃材料的歸還及還清租金作了擔保；段先清是本案的保證人。故原告請求判令工程部、陽光公司及中宸集團公司三被告共同承擔償還責任，并承擔訴訟費。訴訟中，鄭明富被依法追加為被告。原告主張鄭明富對債務承擔連帶責任。

然而，隨著庭審的展開，原被告各方對此具有“添加內容”的租賃協議將如何確定，引起了爭辯。

被告工程部、陽光公司及中宸集團公司一致認為2005年9月22日的《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是鄭明富及保證人段先清與原告簽訂的，且已履行完畢，該協議書存在涂改添加行為，不符合證據的“三性”原則，原告與鄭明富存在租賃合同關系，與工程部、陽光公司及中宸集團公司無關。中宸集團公司還提出，其原告證據中均沒有中宸集團公司的公章或法定代表人的簽字，中宸集團公司沒有委托鄭志祥在協議上簽名，應駁回原告的起訴。

被告段先清辯稱，原告提供的2005年9月22日的《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是原告與鄭明富簽訂的，自己提供擔保，下方簽名也是本人所簽，當時租賃物是用于石獅市華林大酒店而不是陽光公司工地，該合同期限已履行完畢， 2007年9月6日的協議上如“保證人”處的“段先清”、“承租方”處（鄭明富名后面）“陽光公司”、“工程部印章”以及最后鄭志祥的字均為添加。

被告鄭明富經法院傳喚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庭參加訴訟，但他在給法院的一份答辯詞中作了這樣的表述。鄭稱，2005年9月，當時與妹夫徐某承包了石獅華林大酒店腳手架工程，因施工需要，與原告發生租賃事情。2006年5月，我與中宸集團公司轉包晉江陽光時代廣場的部分工程，即要求原告把石獅工程所用的鋼管等材料繼續出租給我，并把這些材料運到晉江陽光時代廣場。2007年9月，由于承租的鋼管不夠，便請中宸集團公司或陽光公司出具介紹信，再去承租鋼管。“我只有在2005年9月22日以個人名義與天龍泉廠簽訂過一份《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除此之外，我再沒有與天龍泉廠簽過協議，也沒在2005年9月22日的協議上蓋過什么章”，“自始至終與天龍泉廠發生租賃的是我鄭明富個人，與工程業主陽光公司及他的工程部、總施工承包方中宸集團公司，還有段先清無關，責任由我承擔。”

2008年11月27日，福建省泉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中院認為，原告與鄭明富、段先清簽訂的租賃合同合法有效。在鄭明富與原告于2007年9月6日重新確認繼續履行2005年9月22日的《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時，并未告知段先清，這可以進一步證明2005年9月22日的《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已履行完畢。故段先清對鄭明富的債務不必承擔擔保責任。原告提供的2007年9月6日的《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上存在多次添加，且工程部、陽光公司、中宸集團公司、段先清對添加均不予認可，因此，該證據的真實牲不能認定，不具有證據效力，不能證明工程部、陽光公司、中宸集團公司與原告存在租賃合同關系。因此，原告要求工程部、陽光公司、中宸集團公司、段先清承擔責任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為此，判決解除2007年9月6日原告與鄭明富續簽的《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鄭明富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給原告租金371594.1元及逾期付款的違約金，返還租賃物鋼管278028.7米、扣件195098只及相應的租金，駁回原告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3435元由被告鄭明富負擔。

焦點：本案責任到底誰承擔

原告以一審法院計算、查明事實有誤為由，不服一審判決，遂提起上訴。

天龍泉建材加工廠認為，案涉《租賃建筑周轉材料協議書》兩次添注變化的過程，證明了工程部、陽光公司、中宸集團公司以及鄭明富各方均已共認鄭明富在本案的行為代表工程部。一是2005年9月22日簽訂協議之初，協議的臺頭“承租方”處并沒注明“晉江陽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工程部”、協議的落款“乙方單位、承租人”處并無工程部蓋章、協議尾部空白處也沒有中宸集團公司代表鄭志祥簽署意見，但在2007年9月3日多出了上述內容，原因是鄭明富剛開始前來經辦租賃時，工程進度慢，鋼管需求量不大，而一直未按約及時補辦完善手續，直到2007年9月工程再急需租賃鋼管時，對方在我方“必須補辦租賃手續，否則不予供貨”的強烈要求下，工程部才在租賃協議上予以履約蓋章，中宸集團公司項目經理鄭志祥并予簽注承諾，鄭明富又在協議上表明“此件與原件相符有效”、“凡鄭明富所租用鋼管、扣件是晉江陽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所租用，屆時材料及租金由該單位負責還清”字據。如果繼續租賃沒有上述相關單位與人員完整的簽字蓋章，我方是絕不可能按約予以后續出租供貨的。鄭明富前來洽談租賃，是由陽光公司工程部開具介紹信委派來的，介紹信明確注明“茲有陽光時代廣場項目部鋼管外架班組鄭明富同志前來聯系租賃鋼管事宜，請接洽。”而非鄭明富個人行為。該協議多出的所謂被指“涂改、添加”的內容，對于直接參加本次添注的工程部與中宸集團公司兩家來說，也是各方真實意思的表示，它表明了工程部與中宸集團公司均已追認了協議的承租方即就是工程部，而鄭明富則是工程部的簽約與履約代表。二是一審判決針對租賃協議上工程部加蓋印章的事實避而不談，對鄭志祥在租賃協議上的簽注問題未作客觀分析（鄭志祥的簽注已事實勝于雄辯地證實，本案訴爭租賃物系工程部租用于B、C、D、E棟陽光時代廣場工程）。三是鄭明富與陽光公司、中宸集團公司在法庭上聲稱雙方有獨立承包工程事實，意在證實鄭明富所簽的租賃協議，其租賃物用于了鄭明富自己承包的工程，而并非為代兩公司所簽，從而推卸共同承擔債務償還責任。但奇怪的是，連一份正式承包工程合同原件（法庭上只是提供了復印件）都沒有的，該事實竟在法庭上得到了確認。尤其是鄭明富簽協時的承諾與答辯時的答辯內容截然相反，經傳呼，又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庭參加訴訟，這難以讓人當面質證查清真相，鄭明富的答辯詞與落款簽名并不排除有被炮制之嫌。四是鄭明富不具備承包施工資質，退一步講，即使租賃協議在前期系鄭明富的個人行為，但在2007年9月3日也業由各方蓋章簽字，將鄭明富的權利義務轉讓給了陽光公司，他們是陽光時代廣場的共同建造者，又是本案鋼管租賃的合作人及共同受益者，何況中宸集團公司（鄭志祥）未兌現其在租賃協議上的簽注承諾，而致天龍泉建材加工廠受損。五是租賃協議約定“擔保范圍為承租方的主債務、利息及出租方實現債權的費用，保證期為承租方還清租賃物及租金為止”，該租賃清算與事實一直未曾終結過。故綜上，工程部、陽光公司、中宸集團公司、段先清及鄭明富均應承擔債務償還責任。

天龍泉建材加工廠自一審判決后，即提起上訴。本案最終結果如何，本刊將繼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