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緣何貼近“疆獨”

王大衛

新疆“7·5”事件，讓埃爾多安這個名字迅速“走紅”中國各大網站、論壇。這位土耳其現任總理不負責任地說中國政府在新疆的行徑“接近種族滅絕”，并要求中國政府不要“旁觀”。但具諷刺意味的是，這些反華言行出籠前10天左右，土耳其總統居爾率近百位企業家，剛剛結束對中國為期6天的訪問，受到中國的熱情接待，并帶回價值15億美元的合同。

從居爾總統和胡錦濤主席在北京握手到埃爾多安的反華言論，時隔不到半月，土耳其的變臉速度之快，實屬罕見，堪稱“史上最快變臉”。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埃爾多安言談背后，有歷史、民族、宗教、地緣政治等多種復雜因素。

“泛突厥主義”盯上新疆

土耳其的“變臉”，既有表層原因，又有深層原因。最表層的原因，是埃爾多安的個人風格。根據中國外交部網站的官方資料，1998年土耳其國家安全法院曾以發表“煽動宗教仇恨”言論為由，剝奪埃爾多安從政權，并判10個月監禁。從簡歷看，此君是個“大嘴”，有點宗教狂熱傾向，這次他的個人風格又損害了中土關系。

其次，埃爾多安的強硬言論有內政的需要。目前大約有30萬維族人生活在土耳其，也有一些維族人在土從事分裂活動。一些土耳其人因受泛突厥主義影響而同情、支持這類活動，并組織起來成為一個強大的游說集團。要取悅這個集團，就要適度表現出強硬姿態，這恰是埃爾多安所擅長。

有道是無風不起浪，埃爾多安的言辭只是引線，土耳其人心中的那團“泛突厥主義”之火才是根本所在。土耳其人史稱突厥，8世紀起由阿爾泰山一帶遷入小亞細亞，18世紀末建立奧斯曼帝國，16世紀達到鼎盛期。目前全球約有1.65億突厥語族語言的人，他們大多自稱是突厥人或者突厥人的后裔。這些人分布在土耳其、塞浦路斯、阿塞拜疆、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吉爾吉斯斯坦以及中國新疆，遍布10多個國家和地區。

而所謂“泛突厥主義”，是19世紀萌生于俄羅斯韃靼知識分子中的一種思潮，主張把講突厥語的民族聯合成為一個統一的“突厥民族”，以抵制沙俄的統治。20世紀初，這一思想被土耳其的青年土耳其黨人接手，成了他們企圖建立“突厥人帝國”、恢復奧斯曼帝國往日輝煌的精神支柱。

事實上，土耳其也一直為打造一個“突厥語國家共同體”進行著不懈的努力，建立“共同體”的建議，就是埃爾多安在第10屆突厥語國家和團體友好兄弟合作大會上首次提出來的，只是這一建議并沒有獲得預期的熱烈反應，至今仍然停留在“設想”階段。

至于新疆，“泛突厥主義者”的目光早就盯住了這塊美麗的土地。20世紀三四十年代，在外國勢力策動下，新疆一些民族分裂分子就鬧過“東突”，建立過所謂的“東突厥斯坦”國家。多年來，土耳其某些勢力縱容、鼓勵“東突”分裂活動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中土關系從不是坦途

土耳其著名作家依漢1992年12月曾說，“土耳其的影響能夠一直伸展到黃河”，但“泛突厥主義”最具標志性的口號，還要算土耳其前總統奧扎爾的名言：“土耳其的利益區是從亞得利亞海直到中國長城。”從烏魯木齊出發到安卡拉，這一路的廣袤地區語言基本相同，如果講維吾爾語，可以不用翻譯而進行溝通;除語言相通外，同屬伊斯蘭教，也讓新疆維吾爾人和土耳其人可以“兄弟相稱”。

而新中國成立后，最初和土耳其相見竟是在朝鮮戰場。聯合國軍的土耳其旅彪悍異常，在與中國人民志愿軍之間的攻擊與反攻過程中，土耳其旅共有3514人傷亡，其中741人陣亡，2068人受傷，163人失蹤，244人被俘，還有298位非戰斗傷亡，損失在聯合國軍中排名第三。

20世紀70年代初，塞浦路斯總統馬卡里奧大主教訪華，受到幾乎破格的歡迎，同時中國私下表明對塞島分治方案不感興趣，這顯然不被土耳其視為友好姿態。在新疆問題上，中土雙方亦無達成任何諒解跡象。盡管如此，兩國還是于1971年建交。建交公報中，土耳其政府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為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1980年代中期，駐安卡拉的一名中國突厥族外交官“叛國”，土耳其一反其“暫轉第三國”的例行外交公事而直接接納，“泛突厥主義”情感在土中外交關系上占了主導地位。

世紀之交，中土關系再生波瀾。1999年中國從烏克蘭購買前蘇聯“瓦良格”號航母，擬定穿越黑海、博斯普魯斯海峽、地中海和達達尼爾海峽的航線。然而當準備啟航時，從土耳其傳來禁止“瓦良格”號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的電報。于是中國與土耳其開始了長達一年半之久的談判，在中國答應交付10億美元保證金的前提下，才允許“瓦良格”號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

客觀地講，土耳其此舉受到來自以美國為首的北約國家的政治壓力。為盡快加入北約，土耳其必須拿出實際行動來，以滿足北約提出的各種要求。但從另一方面說，土耳其的外交重心在西方，在與美國保持傳統戰略伙伴關系的同時，加強與歐洲國家的關系。同時，作為地區大國，對蘇聯解體后的中亞各國，土耳其“兼容并包”，打了一場文化戰，不斷和俄羅斯、伊朗爭奪在這一“權力真空”的影響力。

然而，以土耳其為主導的“泛突厥主義”在西方卻聲譽不佳。這和奧斯曼帝國的亞美尼亞大屠殺有關。在1915年春到1916年秋這一年多的時間內，生活在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土地上的200萬亞美尼亞人中，有100～150萬人遭到屠殺。

中國積極修復關系

7月13日，在土政府高官言論的煽動下，土耳其爆發5000多人參加的反華游行。游行人群拿著土耳其國旗和藍白相間的橫幅（20世紀30年代短命的“東突共和國”“國旗”）走上街頭。他們高呼口號，譴責“針對維吾爾人的暴力”，呼吁中國政府“保護他們的兄弟”，示威者還號召抵制中國貨，他們高喊：“我們的政府，不要酣睡，不要喂養‘殘忍的中國?！?/p>

法國《費加羅報》發表題為《伊斯坦布爾，流亡維吾爾族人的首都》的文章說，在土耳其有30萬維族人，他們受到土耳其政治輿論的支持，但安卡拉出于經濟方面的考慮而不愿過多批評中國。土耳其正在尋求加強自己在中國市場上的分量。

文章還寫道，上世紀90年代，維族人在土耳其搞活動時是被禁止使用東突厥斯坦這一提法的。2006年土耳其還拒絕向熱比婭發放入境簽證。但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現在表示，如果熱比婭再次申請簽證，土耳其會發給她。

而面對土耳其單方面造成的中土關系緊張，中國方面采取了積極主動的姿態。中國外交部長楊潔篪與土耳其外長達烏特奧盧通電話。達烏特奧盧表示，土方尊重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不干涉中國內政，不允許任何人在土耳其領土上從事破壞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的活動。

隨之，中方派前駐土耳其大使宋愛國作為特使赴土耳其，會晤土耳其議會發言人、外長等官員。在接受土耳其國家通訊社采訪時，宋愛國強調了兩點：第一，中國沒有對維吾爾人進行同化;第二，如果土耳其執意給居住在美國的熱比婭發放簽證，中國“不高興”。

中國外交部副部長何亞非7月22日重申，新疆發生“7·5”事件是中國國內發生的事情，其實質不是民族問題，也不是宗教問題，是境內外“三股勢力”精心策劃和組織的一起嚴重暴力犯罪事件。

可以預料的是，這場風波將在今后很長一段時期內給本來就不平坦的中土關系蒙上一層陰影。目前，大多數土耳其的工商業團體對于民族主義者的過激言行保持沉默，少有人敢于仗義執言。土中商業委員會副主席亞烏茲·奧內批評反華抗議，譴責恐怖分子，結果被土耳其民族行動黨主席代弗萊特·巴赫切利稱為“叛徒”。

編輯 蕭方 美編 青年

新疆“7·5”事件后.土耳其出現多起反華活動。圖為7月12日，土耳其球迷在伊斯坦布爾某球場內掛出反華橫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