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擊敗“槍王”AK—47

段宇宏

“它殺傷的人數比二戰還多”，“越戰中有美軍士兵丟下手中的M-16，撿起陣亡越共士兵的槍來用”……這是關于突擊步槍AK-47眾多傳說中的兩個。AK-47及其改進型和仿制型，曾被幾十個國家采用，產量已經過億，是當代最普及的槍械之一，獲得“槍王”的稱號。

俄羅斯烏德穆爾特共和國首府伊熱夫斯克，AK-47的故鄉，仲裁法院近日收到槍王生產商伊茲瑪什公司的破產申請。俄羅斯工業主管部門和伊茲瑪什公司對外則三緘其口，不愿對破產事宜多作評價，該公司僅表示，在得到法院裁定后，會對外發表一個報告。但破產的原因卻不是秘密，該公司負債總額超過3000萬美元，逾期債務1300多萬，在小型武器經營方面一直嚴重虧損，槍械生產線已經關閉，3月槍械廠經理還曾因拖欠員工工資被提起訴訟。

此消息不免引起俄國內外軍工界的震驚和軍事迷的嘆息，伊茲瑪什是一家有兩百年歷史的軍工企業，又是正牌AK-47的生產商，俄羅斯軍工業的寒冬再次來臨了嗎？難道“槍王”AK_47不能拯救伊茲瑪什？

AK山寨貨遍天下

2007年，伊茲瑪什公司兩百年大慶，也是AK-47誕生60周年，雙喜臨門之際，全國政要和名人云集，其中還有普京和88歲的AK-47之父——卡拉什尼科夫。普京高度贊揚AK-47是“我們人民具有創造性天賦的一個符號”。

卡拉什尼科夫先于1944年設計出一款半自動卡賓槍，受美國M-1步槍和德國MP-44突擊步槍的啟發，1946年綜合兩者特征，在原卡賓槍基礎上研制出AK-47。A，自動的意思：K，卡拉什尼科夫名字的第一個字母;47，即1947年面世并被軍方選中。

如果卡拉什尼科夫的知識產權得到保護，俄羅斯富豪名單興許有他的名字，可惜生不逢時。美國軍事記者和評論家拉里-卡漢納，曾著有《AK-47——改變戰爭的武器》一書。他總結AK-47的三大優點：操作簡單、價錢便宜、難以毀壞。“你可隨便用衣架和口香糖來修理它，你可以把它埋在沙子里10年后再拿出來，依然正常使用。”

關于AK-47的眾多神話，有些帶著宣傳意味和夸張成份，如果這桿槍真的是天賜神物，蘇東國家后來也不會紛紛換裝，發達國家也早就采用。AK-47不是沒有缺點，經常為人詬病的就是精確度太差，尤其在連發時，槍口上跳。除操作簡單、經久耐用，最讓AK-47風行于世的還是“便宜”。便宜使AK-47大出風頭，也使生產商吃盡苦頭。

全球迄今約生產出1億多支AK-47，其中只有10%出自伊茲瑪什，俄羅斯國防出口公司稱，沒有得到授權許可的AK-47每年約有100萬支投入市場。伊茲瑪什盡管剛收到委內瑞拉總統查維斯和印度的大筆訂單，也不足以挽回頹勢。

在很多國家，AK-47的價錢低于50美元，二手的不到30美元，而在它的原產地，大約需要200多美元。正因為如此，一切財源不充足的落后國家政府、反政府武裝、恐怖組織、黑幫分子倍加青睞AK-47，以至于在西方社會形成一種AK-47是獨裁政權、恐怖組織專用武器的印象。

上世紀90年代，香港橫行一時的葉繼歡、季炳雄、張子強等匪幫，即裝備了AK-47，令警方大為頭疼。這些元素經常被搬上熒屏，AK-47出沒在警匪片和反恐片中，更使其形象固化，以至于風靡全球的射擊類游戲CS將之列為只有匪徒可選用的武器。

AK-47本身構造簡易，使其制造成本低廉，令它價格進一步下跌還有兩個原因：一是容易仿制，二是蘇聯授權給中國、朝鮮、保加利亞等18個國家生產。盡管如今授權協議已過期，但很多國家仍在生產，使得正宗的AK-47在市場上不具有價格優勢。蘇聯時代不存在知識產權保護概念，從政府到發明者也就無從獲取專利費用。目前，僅有委內瑞拉向俄羅斯購買了生產許可。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后，仿制AK-47生產56式自動步槍，解放軍全面裝配，直到1980年代，在56式基礎上，研制出81式裝備軍隊，也屬AK-47的衍生版。朝鮮軍隊所使用的58式自動步槍則為AK-47第三型仿制品。前南斯拉夫茨爾弗納兵工廠的“山寨產品”更為出色，顧客要什么，就把AK槍族改成什么，生產的改進型AK品種令人眼花繚亂。

關于AK-47的版權問題，在俄羅斯爭論多年，卡拉什尼科夫曾經抱怨：“他們使用這個商標和名聲，這太不公平了。”他曾試圖起訴多家外國工廠索取1800萬美元的版稅。去年，俄羅斯政府曾就AK-47專利費用問題與中國等幾個國家談判，但按照世貿組織《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的規定，AK-47已過專利保護期，想要收錢談何容易。

倘若早有專利權保護，AK-47的名頭未必響遍全球。冷戰期間，社會主義陣營對內對外軍事援助和饋贈，AK-47自然是拳頭產品。越南戰爭時，蘇聯的AK-47和中國的56式源源不斷運往北越，首次在戰場上大出風頭。中越戰爭兩軍又以AK步槍對陣。1975年獨立的莫桑比克，國旗國徽的中心圖案為AK-47和鋤頭，這與該國在獨立戰爭期間獲得蘇聯、中國軍事援助有關，可見AK-47在其獨立運動中的作用。

可嘆的是，“槍王之父”卡拉什尼科夫卻有名無利，以他命名的AK-47未給老頭子帶來分毫財富。直到80多歲，德國一家公司與之簽署協議，可從產品利潤中分成，以他名字命名的雨傘和日用品才給他帶來些許商業利益。

俄企跌出全球軍工企業前十

伊茲瑪什公司申請破產案，突顯俄羅斯軍工業的困境，因為這并非個案，俄國軍事工業委員會第一副主席普季林曾表示，目前俄羅斯軍工企業有25%接近破產邊緣。根據俄通社今年發布的一份報告，過去5年中，美國武器出口合同總值位居全球第一，俄羅斯位居第二，但第二與第一的差距多達900多億美元。2008年的武器出口合同總值，俄羅斯在法國、德國之后。盡管各國發布的此類報告，數據略有出入，但俄羅斯軍工企業在武器市場上競爭力下滑是不爭的事實。

蘇聯解體后，俄羅斯大量軍工企業失去財政支持，陷入危機。為了生存，接訂單時給予客戶的條件優厚，但能否完成就另當別論。俄羅斯武器最大的競爭優勢就是價格低廉，然而在經營管理和生產技術方面存在諸多歷史原因造成的漏洞。去年，俄羅斯賣給阿爾及利亞的15架米格-29戰機，即首次遭遇對方要求全部退貨，理由是零部件存在質量和二手問題。這筆失敗的交易，導致米格公司損失3億多美元，對于負債已達十幾億美元的米格公司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今年年初，俄政府不得不調撥150億盧布對該公司實施緊急援助。

對俄羅斯武器出口不滿的客戶還大有人在。2004年俄印簽署合同修建和更新“戈爾什科夫海軍上將”號航母，原本計劃2011年交貨，但錢付了，卻沒貨，2005年賣給印度的潛水艇被召回更新，印度對俄羅斯延期交貨及質量不過關頗有微詞，類似的事例不是一樁兩樁。

去年全球軍工企業100強中，前10名已見不到俄羅斯企業的身影。英法美德發達國家的軍工企業會把通貨膨脹、運輸成本、原料漲價、管理費用等因素綜合起來考量，進行價格和成本控制，降低經營風險，但俄國企業基本不懂。

俄羅斯業界專家認為，俄羅斯軍工業在蘇聯時代定型，屬于粗放型經營模式，沒有建立現代軍工企業體制，其特點是數字化和自動化程度低、高消耗、低效率、生產力低下，所謂武器便宜只是相對的。生產設備和科研隊伍老化，人才流失嚴重，成為困擾俄國軍事工業的難題。更致命的是，軍工企業普遍欠缺現代企業管理人才。這些因素導致俄羅斯雖然能拿到訂單，卻未必能保質保量完成。

俄政府準備在2009年完成對俄羅斯軍品出口公司私有化改造，試圖在2010年初改為股份制，以提升俄羅斯在武器市場的綜合競爭力。該公司是全球武器市場中的巨頭，也是俄國唯一能出口所有類型軍用和軍民兩用產品及技術的企業，在俄武器出口中占八成份額。

到了生死關頭，很多人寄望俄羅斯政府出手拯救伊茲瑪什這個兩百年老店，但對于眾多嗷嗷待哺的軍工企業來說，不進行全面的戰略轉型改制，總靠緊急救助和銀行貸款，似乎并不是它們最好的出路。

編輯 蕭方 美編 青年

AK-47及其改進型和仿制型，曾被幾十個國家采用，產量已經過億，是當代最普及的槍械之一。